東西明明沒幾樣,青瑪還是收拾了接近半個小時。
出門的時候,看見金毛小玉正在院子里曬太陽。青瑪輕喚一聲,小玉便走過來沖著她搖尾巴。青瑪摸了摸它的頭,突然想起包里還有一根火腿,原先準備泡方便面的時候吃的。她從背包里掏出來剝開喂小玉吃。
青瑪突然想起張旗勝和石隕的微信聊天,笑著對小玉說:“小玉,你要好好養胎哦,不然你家主人會讓石隕對你負責。”
她抬頭看向前臺,一個年輕的外國小伙子正在退房,好像在和小夢聊什么,小夢時不時摸腦袋,看樣子沒聽懂對方要表達的意思。等那個人離開的時候,她才走過去。
“小夢,我也退房。”青瑪把鑰匙遞給小夢。
“不會吧,怎么這么快就走?你昨天那么晚才到的啊!”小夢接過鑰匙,定定地看著青瑪,一臉疑惑。
“沒辦法啊,得回學校準備論文,老師要給我們開會呢。”
“你是哪所大學呢?離大理遠么?”
“镕城的民族大學,算是有點遠吧。”
“哦……對了,給我留個電話唄,以后去神山旅游就去找你玩,如果你在米城的話。”
“可以啊。”青瑪和小夢互相留了電話。
從客棧出來后,青瑪徑自去了玉器店,她想和石隕告個別。
*
石隕雙手抱臂坐在沙發上,眉頭緊皺,頭往后仰,正在閉目養神,看起來心情不太好。估計是那位買玉鐲的顧客有點麻煩,又或者是昨晚喝太多酒,今天身體有些不適。
青瑪在店門口徘徊,怕進去會吵醒他,但又不想就這樣默默離開。
石隕閉著眼睛說:“進來吧,同樣的游戲還要玩第二次么?”說完,他睜開眼睛,眉頭仍然擰成川字。
青瑪抿嘴,緩緩往里走。她問:“那個從麗江返回的客人走了吧。”
明明是一句寒暄話,石隕卻較起真來。“還不走,難不成要賴我一頓飯?”
青瑪:“……”
石隕忽然抬頭看她:“你又怎么知道的?”
青瑪:“小夢告訴我的。”
石隕搖了搖頭,嘴里嘀咕:“多嘴的丫頭,整天閑的。”
“對了,你昨晚喝醉了,今天好些了吧。不過看你樣子好像有點不舒服啊。”
“沒事,我覺得挺舒服的。”石隕嘴里這樣說,動作卻出賣了他。他正在按揉自己的太陽穴。
青瑪說:“干嘛要喝那么多呢?”
石隕嘴角一扯,笑著看她:“說明這酒開胃唄。”
他這才看到青瑪背著背包,“怎么,你這是要走?”
青瑪點頭。
石隕:“可以啊你,別人旅游是看風景,你旅游是換個地兒睡覺,睡醒就走人。”
這是一句玩笑話,青瑪卻笑不出來。她很想說,她不是來旅游的,而是專門過來尋他。
“我也不想這么快就走,學校臨時有事。”
石隕沒有繼續交談的意思,用手指敲著膝蓋,青瑪覺得自己該離開了。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清脆的叫聲:“石隕。”
青瑪回頭,是那個很潮的女孩,她手里拿著一根乳扇。
青瑪當時覺得,這女孩沒大沒小,石隕比她大這么多,又是她堂哥的同學,怎么的也該像小夢那樣稱呼他“哥”吧。不過轉念又想,自己不也直呼其名么。
雖然聲音很小,青瑪還是聽見了,石隕在嘆氣。“你怎么來了?”
女孩進來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來玩唄。”
她把咬了一小塊的乳扇舉到眼前,若有所思地說:“剛才在一家餐館吃餌絲,老板娘見我手里拿著乳扇,問我怎么吃得習慣。她說這玩意兒太膻,很多人接受不了。你猜我怎么回答她的?”
見石隕不應,女孩自問自答:“我說,這可能就叫愛屋及烏吧。”
青瑪一下子看出苗頭,這女孩來大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石隕不想搭理她,在茶幾一角抽出一份雜志來看。
女孩鍥而不舍,拉了拉石隕的衣袖:“石隕,馬上就到中午了,請我吃飯唄。”
石隕皺眉:“你不是剛吃完?”
“哈,我消化快。”
女孩最初把青瑪當成路過的游客,以為她只是進店來參觀參觀,所以就沒在意。看青瑪站在玻璃柜前一直聽他們說話,她這才留意起來。她問:“美女,你是買東西還是有事?”
青瑪趕緊搖頭:“沒事,沒事。”
說完,她把視線轉移到石隕臉上:“那我走了。”
石隕“嗯”了一聲,并沒抬頭看她。
青瑪走到店門口,忽然轉身,提高嗓門問:“石隕,你會來镕城找我么?”
石隕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也沒問她這么說的原因,而是禮貌地笑著回答:“應該不會。”
青瑪沒有生氣。轉身離開時,她看見那個女孩正不可思議地望著她。
青瑪走了二十來米遠,忽然轉身,發現石隕正靠在店門口抽煙。他朝她這個方向看了一眼,又看向別處。
回镕城的路上,小夢在客棧微信群里發了一條通知:
“各位離開的小伙伴,麻煩記得退出這個群哦,退出后可以加我微信,我拉你們進大群。這個群主要是給住店的客人提供方便的,請大家配合一下,么么噠。來日方長,咱們以后大理見!”
都下逐客令了,也不好繼續賴著,青瑪默默退出微信群。離開后恍然大悟,還沒加石隕好友呢。不過,他應該不會同意吧,算了。
來日方長。
一起吃過午飯后,女孩仍然沒有離開的意思。她在店里走來走去,偶爾自拍幾張。石隕不想和她待在同一個空間,于是就拎了椅子到后院去曬太陽,直接把店丟給她來管。
女孩知道石隕的脾氣,他不喜歡說話,也不習慣和人長時間相處。她不想做得太過,免得引起他的反感。所以,她只在店里來客人的時候,才去把石隕叫出來。
女孩的家里很有錢,父親是一家珠寶公司的老板,公司旗下有很多高端的門店。張旗勝店里的一部分商品,就是從他那里拿來的。
作為一個富家千金,身邊巴結的人自然不少,因為臉蛋漂亮身材高挑,追求她的男孩也很多。從小到大,她看到的都是迎合討好的目光,聽到的都是阿諛奉承的話語,哪怕她穿一件普通的衣服,別人都能吹出花來。漸漸地,她反感起那些虛偽的面孔來。
石隕不一樣,他不但不奉承她,還總是甩臉子給她看。不知怎么的,她就愛吃這一套。
準備關門的時候,張旗勝和夏玲突然回來了,他們的的士停在店門外。
張旗勝和夏玲在后備箱取行李的時候,女孩興奮地跑過去:“哥,嫂子,你們咋回來了?”
張旗勝問:“張瀟,給我惹麻煩沒?”
張瀟撇了撇嘴:“我都多大的人了,還惹麻煩。”
張旗勝笑:“因為你本身就是個麻煩。”
石隕雙手抱胸靠在店門口的墻壁上,靜靜地看著他們三個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張旗勝沖他喊:“哥們兒,都不過來搭把手么?”
石隕說:“你那么能耐,用不著別人幫。”
“瞧你那小心眼兒,還記仇呢吧。得,以后再也不亂發你的靚照。”
等他們走進店里,石隕才問:“這一去才幾天,怎么突然就回來了?早上打電話也沒聽你說啊。”
張旗勝說:“怕你太想我唄,所以提前回來給你個驚喜。”
石隕掐了掐額頭,表示很無語。
夏玲說:“這事怨我,從出門第一天身體就各種不適,不是頭暈就是想吐。反正繼續玩下去也糟心,不如早點回大理。對了,早上通電話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在去往機場的路上了。”
石隕說:“那咋不直接打車到客棧?”
張旗勝說:“她暈車,咱們就決定到店里來,一會兒走路回去。”
說完,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也不早了,咱回吧。”
張旗勝回大理,小夢表現得比任何時候都興奮,很遠就迎過去幫他們拿行李。金毛小玉見主人回家,也變得活潑起來,過去抱著張旗勝的腿不放,狂啃一通。
石隕打了個哈欠,說:“我先回房間補個覺,一會兒不用叫我吃飯。”
張旗勝說:“別啊兄弟,一會兒我讓胖子多整兩個菜,咱喝兩盅。”
沒眼力見兒,哪壺不開提哪壺。石隕沒理會他,徑自往樓上走。
張旗勝轉過身問小夢:“最近客棧有啥新鮮事不?”
小夢一一匯報,還說了青瑪的事,張旗勝聽得特別認真。
不一會兒,石隕站在二樓沖下面喊:“小夢,上來一下。”
見石隕一臉嚴肅,張旗勝和張瀟也跟了上去。小夢一進房間,石隕就問:“看沒看見我的手串?”
小夢說:“昨晚我放你枕頭下了,沒找到么?”
“找了,沒有。”石隕睡到半夜的時候,迷迷糊糊摸到枕頭下的手串。早上張旗勝一個電話把他吵醒,沒來得及戴就出門了。
剛才一躺下,他又想起手串來,可是伸手一摸什么都沒有。他又翻找其他地方,還是不見蹤影。
小夢恍然大悟:“對了,今天劉阿姨給你換床單了,把她找來問問就知道了。”小夢說完就要出門。
石隕叫住她,“等等,這樣不太好。”劉阿姨平時很關心石隕,石隕也很尊敬她。這串珠雖然對他來說意義非凡,但終究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他不想讓劉阿姨誤會他把她當小偷,不想破壞他們之間的關系。
小夢看出石隕的擔憂,她說:“沒事,我知道怎么用詞。”說完就跑了出去。
石隕從來不愿把自己的傷口擺在眾人面前,那樣顯得矯情。對于黎珊,他只想靜靜地懷念,不愿被外人打擾和關注。看張旗勝和張瀟都跑上來,他覺得心煩意亂,但又不好意思開口攆走他們。
不一會兒,小夢就挽著劉阿姨的手過來了。劉阿姨說:“今天早上我換枕套還在呢,我記得后來我放進了抽屜里。對了,那個叫什么青瑪的女孩也在場,她可以作證。”
石隕抬頭:“您說她也在?”
劉阿姨點頭:“對啊。不過……那女孩看起來怪怪的,目光總是在房間里掃來掃去,該不會……哎,應該不是她,這女孩給人感覺不是那樣的人。不過,又會是誰呢?”
劉阿姨自言自語,石隕心里已經有了答案。青瑪離開玉器店時問他會不會去镕城找她,原來是有所指。
石隕堅定的說道:“就是她。”
小夢開始回憶和青瑪相處的過程,張瀟在一旁問:“青瑪是誰啊?”
突然被打斷思路,小夢心里有些不爽,微微皺眉:“你不認識。”
隨后,她湊近張旗勝耳朵,壓低聲音對他說:“那女孩給我印象挺文靜的,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張旗勝笑著說:“我倒不認為是壞事。沒準兒,她還是你阿隕哥的貴人呢。”
小夢一臉不可思議,“不會吧。老板你怎么這么認為?”
張旗勝笑:“來自男人的第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