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夜 爆炸
- 看著我的眼睛
- 淺胤
- 3036字
- 2020-10-29 16:32:22
我躺在地上喘著粗氣,任憑地板的冰冷一點點涼透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不知道過了多久,冰冷變成了刺痛,我終于扛不住,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先去看了一眼門鎖,它已完全崩壞,失去了作用。
我用力把門推上,又搬來一只實木椅子抵住門。關門的時候帶起一陣風,風吹起落地的黃紙符咒,給我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短暫的站立之后,我突然感覺胸口沉悶,于是走到窗前打開了窗。外面好像剛下過一場小雨,一抹泥土的濕膩氣息撲進鼻子。我像一個快要窒息的人抓住一只氧氣罐一樣,貪婪的大口呼吸,然后竟然聞到了隱約的煤氣味道。
煤氣味肯定不可能來自我家,因為我一直把孔老夫子的“君子遠庖廚”奉為座右銘,家里原本的廚房都被我改成了儲藏室。當然也不可能來自603,因為603的主人,小黃和他的媽媽都已經去閻羅王那報了到。那么,只有一種可能。
我從窗外探出頭,半個身子都趴在了窗沿上。但我再努力,也只能看到一大塊百鳥朝鳳提花布窗簾,窗簾把601遮的嚴嚴實實,連一絲光線都透不出來。
但是,煤氣味卻越來越濃了,我肯定這味道一定是從601傳來的。我開始擔心起那對年輕夫妻。之前繆太太把我逼到絕境的時候,我曾經狠命敲他們家的門,但是里面卻連一點反應都沒有,當時我心里想著他們可能不在家。但現在看來,也許他們已經出事了。
我猶豫了一會,還是撥通了120的電話,一個聲音很甜的護士接了我的電話。我簡短的說明了狀況,告訴她九溪330號601有人煤氣中毒,讓他們趕來施救。
十五分鐘左右,救護車趕到。我挪開實木椅子,打開門走出去,看到四個醫生風風火火的沖上來,其中一個醫生看了一眼601的門鎖,跟同伴嘀咕了一聲:“靠,鎖是壞的!”
隨后,他們四人用力踹門,我也過去幫忙,費了很大力氣才把門撞開,濃烈的煤氣味像子彈一樣沖出來,嗆的我眼睛流淚、止不住的咳嗽。
那四個醫生把我推到一邊,各自帶上防毒面具,小心的進入601。兩分鐘以后,他們從里面抬出了那對年輕夫妻,但此時他們都早沒了生命跡象,變成了兩具尸體。
那四個醫生似乎見慣了生死,面色清冷、毫無表情的抬著年輕夫妻下了樓,留下我一人愣在原處感慨生命的無常。
第二天,也就是太陰歷八月初八下午,白天又帶著一幫警察來了。他們先去601做了一些作業,然后走進我敞開著門的房間里。
白天大大方方的走到一排古典中式沙發上坐下,掏出一根煙點上,眼睛銳利地在茶幾上掃了一圈,吐出一口眼圈,問我:“一個男人,家里連個煙灰缸還沒?”
“我不抽煙,家里也很少人來,就沒準備。煙灰隨便彈吧,反正都亂成這樣了。”我看著凌亂的房子和滿地的黃紙,心里竟然生起一陣莫名其妙的快感。
白天也不客氣,彈掉半截煙灰,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張黃紙,捏在手里看了一眼,哈哈大笑:“哈哈哈哈!你還會鬼畫符呢,這些玩意管用嗎?正好我幾天撞邪,您受累,給我也整幾張?”
白天身上有一種學不來的親和力,他并不刻意和你交好,隨便幾句話就能讓你感覺親切。我才和他相處兩天,就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老朋友。
“白隊長,昨天你們公安局出什么事了?看你回去的那么急。”我試探著問。
“媽的!說起這事我就來氣!,本來不算什么大事,隨便派兩個有點工作經驗的警察就搞定了。我不知道他是真的拿我當自己人,還是想套我什么話。
“那兩個和尚抓到了嗎?”我問。
“沒抓到,就跟這張鬼畫符一樣,人間蒸發了。”白天點燃黃紙,看著它化成飛灰,突然不懷好意的看著我,說,“老弟,你說這倆大頭和尚能藏到哪呢?”
白天果然暗地調查過我,他跟我說這些,就是想從我這套一些有用的信息。他的眼睛就像一臺測謊儀一樣盯著我,捕捉著我細微的表情變化。
他說的兩個和尚,讓我想起了在觀音廟見到的水印上師的兩個跟班。但這件事關系到一些隱藏在我身上的我尚不知曉的秘密,我不能對白天說。
我假裝沉思,不理會白天的問話。因為在這種老江湖面前,我說的越多,越容易出錯。
“好了,不難為你了,這倆和尚警察都找不到,你哪知道他們藏哪?我得接著查案去了,你隔壁那倆夫妻,不像是普通的煤氣中毒。”白天有意無意的說了一句,又看了我一眼,隨意的把煙頭摁在茶幾上,起身走了。
又死了兩人!水印上師生前的話應驗了,九溪330號果然成了一座死城,現在還活著的,只剩下我和繆太太了。
我不知道繆太太現在在干嘛,但是,一想起她,我的頭皮就發麻。白天一走,我又趕緊把門關上,搬起實木椅子堵上。但還覺得不放心,于是又把一棵碩大的盆栽移了過去。
但是,我的擔心似乎是多余的,一天過去了,我連繆太太的影子都沒見到。
晚上七八點鐘,天剛黑下來不久,一陣刺耳的警報聲打破了靜謐的夜色。我推開窗戶往外看,330號門前已經拉起了警戒線,三輛警車拉著警報停在一旁。白天領著四個荷槍實彈的警察,一臉嚴肅的立在門口。
我又往下看,發現繆太太陰陰的躲在一根雕著雙龍戲水的柱子后面,手里握著一根引線,面色猙獰的和警方對峙。我不知道引線的另一頭連著什么,但看白天的反應,我想引線的那一頭,一定是一個可怕的家伙。
具體發生了什么事情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警方提出和繆太太談判,但被她拒絕了。之后,九溪派出所的人也來了,他們開始疏散周邊的住戶。我潛意識里感覺事態嚴重,抓起外套和車鑰匙就往外跑。
剛跑到樓梯口,我突然感覺腳下不穩,隨后聽到“轟隆”一聲巨響,緊接著房屋劇烈震動,一層層的沙土暴雨一般滾落下來,幾塊巨大的石板從閣樓上崩塌。事情來的太過突然,我根本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恍惚中感覺有人扯住了我的胳膊,隨后我就被強大的氣流炸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到了九溪街道盡頭的草坪上。我胸悶氣短、渾身疼痛,緩了半天才勉強從草地上撐起身子。
“得虧哥來的及時,要不然你可就成豆腐渣了!”徐長卿聽到背后有動靜,知道我醒了,頭都不回的說。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劈頭蓋臉的問。
“哥哪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天家里的七星燈突然閃爍不斷,哥掐指一算,發現你遭遇死劫,趕緊放下所有事趕來救你。這不,緊趕慢趕,好歹算是趕上了。”
徐長卿轉過身,走過來把我扶起來,拍了拍我背后的塵土,又指著330號的方向,嘆息著說:“哎,好好一個家,算是徹底毀了!”
我比徐長卿更加心痛,從入住以來,我斷斷續續添置了很多家具,花了我好幾萬人民幣,現在全都付之一炬。還有我剛買不久的汽車,也在那一聲轟鳴中化成了鐵水,想想都感覺不甘。
“我得去問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雖然說破財消災,但我總得知道我這財是因為什么破的!”我揉了揉腿,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消防車已經趕了過來,一幫年輕的共和國衛士在和大火做著殊死搏斗。我在嘈亂的人群中不斷搜素,終于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白天的助手,小鄭。
“鄭警官,白隊長在哪?”我一把抓住小鄭的胳膊,急切的問。
小鄭看到我很驚喜,拍了拍我的肩膀,興奮的說:“衛道,你還活著,我們隊長一直掛念著你呢!”
“他人呢?”
“隊長離爆炸中心太近,身上也沒穿必要的保護裝備,沒想到那個瘋女人真的引爆了炸彈。隊長他,受了重傷,現在正在醫院搶救。”小鄭臉色黯淡,眼中淚珠打轉,聲音都變成了哭腔。
“怎么突然就這樣了?能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嗎?”我被小鄭感染,情緒跌落到了谷底。
小鄭搖搖頭,說:“真相只有隊長知道,我們也是臨時接到的命令。可是,隊長他,還沒來得及給我們講明白,就這樣了!”
我還想再說什么,小鄭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拿起電話,只聽了一句就嚎啕大哭。
“怎么了?怎么了?”我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小鄭什么也不說,大哭著把手機遞給我。
我放在耳邊,里面的人還在說話:“對不起,請您節哀,醫院已經盡力了!”
白天死了!連最后一個知道真相的人都死了!難道發生在九溪330號的這一連串詭異事件注定要成為一個未知之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