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只有魚兒的記憶是七秒?其實我們?nèi)祟愐惨粯印?
多年以后,當(dāng)我們再提起某一個人時,她們只會平淡的回應(yīng):哦,是他啊。
“啊,對不起!”
林皖條件反射快速蹲下,頭也不抬的,一邊道歉、一邊撿拾地面上凌亂的紙張。
眼角的余光悄悄瞟到:一雙黑到反光的皮鞋,還有……一雙又細又長的、堪稱完美的手。
林皖當(dāng)時還在想:如果同單位的某某某在這的話,作為手控的她,是不是會興奮到失聲尖叫?
想到這兒,林皖笑了,接著她隨手撿起身旁的紙張、文件,摞在一起。
某個熟悉又陌生的字跡在她眼前一晃而過,就好像某個特定的電流一般,“嗖”的一聲,劃過腦海,在里面留下了一條絢麗而又淺淡的余光。
林皖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許久,林皖回神,起身。微笑著將一摞整理的參差不齊的紙張歸還給對面等待已久的、文件的原主人。
林皖從來沒想過,兩個人會如此相見,哦、不,糾正一下:遇見。
“可還好?”
林皖看著對面氣度不凡、笑顏依舊的人兒,恍惚間看到:那年夏天,一步一步、翩翩向自己走來的,他。
林皖感覺著,時間的洪流似乎都停在此刻。
一閉眼、一睜眼,他,還是他,從未改變。
“還、還好……”
林皖咽了口唾沫,在心底將自己狠狠的唾棄了一番:怎么還是如此不爭氣?
“文件還好就行。”
溫暖的話語,熟悉的感覺,林皖似乎還看到了他那張微微帶笑的臉頰。
眸光一暗,她悻悻地摸了摸鼻尖:原來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也許,每個人都有一段難以述說的執(zhí)念——
你知道何為執(zhí)念嗎?我想,我的執(zhí)念,也許,指的就是你。
牽起同伴的手,一步一步……
林皖終是不忍心,轉(zhuǎn)身,凝視著那個側(cè)影,拋開所有人詫異的眼光,鼓起全部的勇氣,一字一句,格外清晰:“你還認識我嗎?”
旁觀者的聲音窸窸窣窣,不斷耳語,林皖恍惚間似乎還能思考:他們在說些什么呢?到底在說些什么呢?為什么我聽不見呢?
逆光中,林皖看見他的嘴唇一張一合。
林皖摸了摸臉頰,干干的。原來……不過如此……
“對不起!”林皖大大的咧開嘴角,無比認真看著他,“認錯了。”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冷嵩,她你真的不認識?”
他剛要順口回應(yīng),就聽見同事未經(jīng)大腦控制說出的下一句話。
“搞得跟被拋棄的前任似的。”
冷嵩目光深邃的看著那個背影,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絲不諳世事的倔強,還有微微的決絕。
他在心底嘆了口氣。
“我想,我是認識的。”
“那你剛才……”
“我忘了。”
年少的我們,一直認為人生只有相逢,卻忘了,還有一種名稱,叫做分離。
“林皖姐,如果當(dāng)初可以讓你重新選擇的話,你會……怎么辦?”
“我?”林皖撓了撓頭,“我想——就這樣、不改變,最好。”
“你就從來沒有后悔過嗎?”
“呵呵,”林皖笑著摸了摸耳朵,“我想,遇到他、愛上他,是我此生最后悔的決定。”
“那,林皖姐……”
“可是,”林皖抬起頭,眼明如溪,“我更怕自己不會遇到他。”
大人們常說,十五、六歲的年紀真好,像花兒一樣美好。
那年,她們初三。
林皖十五,宋磊十六。
林皖記得,一切的開端、一切的變故,似乎都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又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案件的伏筆就已經(jīng)在生活中深深的埋下。
“喂喂,她來了,不要說了。”
林皖不疾不慢的經(jīng)過同班同學(xué)的身邊,回到自己座位上,納悶的趴在自己的桌子上 。
林皖知道,自己是不合群的,只不過,她沒想到,宋磊不在,自己竟然如此不合群。
“不知道宋磊生病好沒好。等放學(xué)后應(yīng)該去探望探望她。”林皖趴在座位上自個兒嘟嘟囔囔的說著話。
“林皖……”
林皖詫異的抬起頭,看著面前主動說話的趙晗。
“怎,怎么了 ?”
“你知道宋磊為什么請假嗎?”
“知道啊~”林皖想起前天去看宋磊時,她那慘白的笑臉,有些心疼,“她生病了。”
“生病嗎?”
“嗯,”林皖看著趙晗欲言又止的表情,眨了眨眼睛,如獻寶般,繼續(xù)說,“我前天去看她了,她臉色不太好,應(yīng)該是感冒、發(fā)燒了。不過,她說,病好了就能來。”
“嗯。”趙晗點了點頭。
林皖又繼續(xù)趴在桌子上,感覺氣氛不對,又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趙晗還站在那里。
“趙晗……你還有事?”
“那個……今天放學(xué),你去看她么?”
“去啊。”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林皖愣了一下,然后高興的回答:“好哇。”
林皖太高興了,她為宋磊感到高興,她甚至還偷偷的想:宋磊看到趙晗去看她,嘴巴一定會因為驚訝張得大大的,說不定啊,她高興的,立刻就能來上學(xué)了呢!
林皖太高興了,以至于忽略了趙晗那憂心忡忡的背影。
有盼頭的日子特別難熬。
林皖掰著手指,不厭其煩的算著時間,時間過得真是太慢了。
總算放學(xué)了 ,她興奮的背著略微沉重的書包,悄悄的拍了拍發(fā)愣的趙晗。
“嗯 ?”
“我們要走了。”
“哦。”
林皖感覺自己好像要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一樣,心臟竟有些小小的興奮。
趙晗慢騰騰的收拾著書包,林皖不解的看著他把平常基本不帶的歷史生物也裝進了書包。
“那個,趙晗,歷史書和生物書,應(yīng)該不用帶吧?”
趙晗頓了一下,把書裝了進去又拿了出來,最后嘆了口氣:“還是帶著吧。”
“哦。”
也許是今天天氣很好,又也許是今天時機不錯。林皖竟然在班級門口看見了冷嵩!
古語怎么說來著?天時地利人和。
哈哈!原諒林皖的語文成績不太好,就只能借這一句古話用用了。
冷嵩斜靠在門邊,隨意的雙臂環(huán)胸站著,林皖卻感覺自己都要被恍暈了。
“我說趙晗,”冷嵩緩緩張開嘴,“你這是要上哪啊?背這么多東西?該裝的,不該裝的,都裝了,去旅游啊?”
“去看宋磊。”
“宋磊?哦~”冷嵩走過來,慢悠悠的把趙晗好不容易裝進去的書都拿了出來,“你叫什么?”
林皖低著頭畫圈圈,絲毫沒注意他在說什么。
冷嵩看著她,好奇的把手伸到她的面前擺了擺。
林皖以為是趙晗,低著頭拉了拉肩帶,淡淡的說:“趙晗,你收拾好了?”
“我是冷嵩。”
特有的聲音傳進耳朵,林皖詫異的抬起頭,正好對上冷嵩帶笑的眼眸。
“我是冷嵩。”
含著笑意的聲音再一次慢慢的傳進了耳朵,林皖無意識的點了點頭:“嗯。”
“你叫什么?”
“林皖。”
林皖想,自己當(dāng)時一定是被催眠了,要不然,怎么會在無意識中就回答了他的問題呢?還是說,他的笑容,真的,太晃眼了?
“走吧。”趙晗低沉的說了一句,似乎一點都不在狀態(tài)。
“哦。”林皖對著冷嵩擺了擺手,“拜拜。”隨后,跟在趙晗后面。
“等等我,我也要去!”說完,邁開大長腿,走在林皖身邊。
林皖想,今天,應(yīng)該是一個特別特別好的日子,前十幾年修來的好運氣似乎在這一天之內(nèi),全部用上了。
是的,林皖后來想想,不僅全部用上了,還用光了。
怪不得媽媽常說:樂極生悲。果真,上帝看她樂昏了頭,便想讓她哭一哭冷靜一下。只是林皖沒想到,自從這次哭了以后,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用現(xiàn)在的廣告詞怎么形容來著? 是不是——就像嚼了炫邁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