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春風易改舊時情
- 江山亂
- 舊期
- 2095字
- 2020-10-29 17:02:09
已是初春,卻不見一分一毫的暖意,院中的清風襲來讓紀朝感到徹骨的涼,看著眼前同易安肆意調笑的人,恍如隔世。曾幾何時,她在他跟前也是這般隨意自在,這般無拘無束。那一道令諭,一份責任便改變了他的命運,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借著這初春中最明艷的光亮,他側頭向傅歌看去,這淺笑的女子綺麗如花,靈秀如水,英氣之中不乏柔美,在雪山時,也曾與他這般巧笑嫣然,只是,這人終究不會再屬于他,她的笑,她的淚,再不會是他的。
“唉,人稱俠女的傅歌就這個樣嗎?”易安坐在木椅之上,斜睨著身子躺在樹上的傅歌。
安嫵聞言,目光轉向斜倚于樹上的傅歌,青裳若蓮,松松挽著的云鬢有些凌亂,一手枕在腦后,一手懶懶的揪著身邊的樹葉,眼眸微閉,若一朵熏醉的青蓮,微倦而慵懶。有些怔呆的看著在樹上慵懶躺著,若無旁人的女子,或許因為她微閉著雙目,讓她看不清眼前女子的神情,恍惚中她以為這女子有一種無處訴說的悲涼。
當真是想不到,前些日大鬧萬仞山的人,就是眼前這個如風般恣情任性的女子,是如此風采絕世,讓人移不開目。
“安嫵姑娘”傅歌睜眼又看了看安嫵,眼角一掃紀朝,眼中光芒一閃,“我似乎在哪見過姑娘呢?姑娘額間的桃花痣倒也是熟悉?!?
“雪山腳下?!奔o朝淡淡道:“當年她曾去過雪山?!?
傅歌點頭,似不愿深究:“是這樣啊,我倒是忘記此事?!?
提到雪山,易安忍不住好奇:“皇兄兒時好象是住在雪山?難道你也住在雪山,所以才跟皇兄認識的?”
傅歌起身:“是啊。” 說完,她抬起右手微微一晃,捏著剛從樹上摘下小小的圓圓的葉片,一捻,葉片便化為粉末,飄散在空中。
“你在萬仞山沒事吧?!币装餐蝗幌肫?,向著樹上躺著的傅歌問道,又笑可笑:“你怎么可能有事?”
“我怎么可能有事嘛?!备蹈桄倚Φ目粗装?。又跳下樹來為自己倒了一盞茶,輕抿了一口,微微一笑,自信瀟灑,傅歌語氣略沉了一些,眼中竟滿是憐憫:“別是我想多了?不會我是女的你都對我念念不忘吧?!?
易安一鞭子抽向傅歌,嚷嚷道:“你這人,我好心關心你,怎么還這樣!”
鞭子未至傅歌身側便被紀朝穩穩截下,語氣中略帶不善:“易安,別鬧?!彪m知易安不會傷及傅歌,卻也見不得任何人欺她:“若是傷著人怎么辦?”
易安深覺委屈,眼眶通紅,傅歌挺喜歡這孩子,看了于心不忍,柔聲道:“雖然姑娘我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你皇兄也是怕你對我……”嬌羞著搖搖頭,又正色道:“他也是為你好?!?
“看這嬌美的小姑娘,日后必定是人中龍鳳,定會有人中之龍前來求娶公主,就算我是男子,定不會嫁給我這山野粗人?!薄「蹈栊Σ[瞇地看著易安,“看我們易安現在已經是眉清目秀,將來一定是個絕代佳人,一到及笄,定會有不少人前來提親?!倍潭痰囊幌拰⒁装捕旱臐M臉通紅,追著傅歌滿院子跑。
“這些天我可能不能過來了,我還有些事情要辦?!薄〖o朝一邊滿院子跑的易安一邊對著安嫵說道,“如今天下不寧,本就是四分五裂,奈何北秦卻貪污受賄成風,清高廉潔者已如鳳毛麟角。我想在民間走一趟徹底查辦這些貪官?!薄∷麚P唇一笑,“不知姑娘有什么建議?”
安嫵微微笑道,“如今那些無法無天貪官污吏,多數是竊據高位的權貴,能趁著這戰亂將起的日子受賄貪污,若不是在朝中有權有勢之人,怕也是不敢在這民間放肆?!?
“今日聽得姑娘一言,紀朝倒也是獲益匪淺,朝中還有事,紀朝先行回去。”紀朝忽然想到什么,對著安嫵溫和一笑。
傅歌走至安嫵身側,聲音平淡如朔風初靜,同著安嫵一道說出:“恭送太子?!?
紀朝有一剎那失神,又聽得清風中吹來只有他一人能聽到的聲音:“自書琴是紀朝之時,我傅歌便當做世間再無書琴,從今日起,你我二人,恩斷義絕?!闭Z氣中帶著一股決然之意。
紀朝幾近一天的隱忍,終是在這一刻爆發,如猛虎般死死地捉著傅歌的手,聲音無波無瀾的對著安嫵和易安說道:“你們先退下。”
易安從沒見過皇兄如此,剛想開口詢問,紀朝的聲音又傳來:“退下?!?
待兩人退去,傅歌甩開紀朝的手,問道:“你我之間還有什么可說的?”
紀朝嚴肅凜然的對著傅歌:“我只是念及多年情分不愿逼你,若是想要忘記我,我會讓這天下付出慘痛的代價,換的你記我一輩子,無論是愛還是恨。我不管你與盛景翳之間有什么,我想要的,就只是你不要忘記我,你別逼我做出我不想做的事,大不了魚死網破,我都要你記我一輩子,我已經沒什么可顧忌的?!?
“師兄,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一次師兄,自你騙我的那一刻開始,你便會知道結局。你也別逼我,魚死網破?”語氣間帶著淡淡的嘲笑:“就今日我想你葬身此地,就算你身邊的所有隱衛全都出動,你也絕無生還,今日以后,相見陌路。”若不是這樣說,怕也不能死心。
紀朝聞言不由一怔,一時未能答話。只聽傅歌又緩緩道:“你是師兄時,我知你,信你,護你,從不知你竟有如此深厚的心思,你那時才多大啊?十歲吧,好像還不到?!痹倨嗳灰恍?“我騙你的也不少,看來,我們那時都活在對方的謊言之下,就算我愛你,敬你又如何?我們都不能對對方說一句真話,怎可能長相伴?長相守?”
紀朝深知有些話,如今不說將來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那時我想的不過是在將來,把江山捧在手上,一并獻給你,讓你享著天下間女人最高的榮華。”
“你我之間再也不用多說,告辭?!备蹈杵鹕?,如風而來,隨風而去,這滿園的牡丹富貴榮華,卻還是留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