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言,北秦太子妃聽雪從不以真面目示人,只是額間隱隱露出一朵桃花,乃是國母之相。太子妃曾在西涼之時,從未有人聽聞過太子妃有過這樣一枚痣,只怕是掩藏的太好。
傳言,皇城公主弦歌有意奪得已毀的東璃,與南疆太子曾在隔江樓中,談了三天三夜,那時紀太子正懷抱美人,無心爭奪東璃。從隔江樓出來之時,東璃由皇城公主弦歌所得,沒人知道他們談了什么,只是隱隱的覺察到,這天下將要大亂,連隱于暗處的弦歌公主都開始爭奪東璃。
傳言,西涼公主招親之時,同樣名動天下的傅歌與書琴相攜曾到過西涼,聽雪公主看上了書琴公子,招親之時傅歌將西涼帝殺死,最后書琴公子與傅歌被一場大火燒死在西涼宮墻中,兩人絕跡江湖之中……
傳言,梧桐閣中的安嫵姑娘看上一名書生,連夜逃跑,在渡口被紀太子萬箭穿心。
有些東西,不過傳言。孰真孰假,又有誰能分清?
涼風陣陣,衣帶飄飄,一名男子著一襲簡單的白布長袍,一雙眼睛清澈幽深如碧潭,卻無波無緒、無欲無求,隨意的站在萬仞之巔,卻似站在九天之上,偶然垂瞥一眼漫漫紅塵、營營眾生。那萬仞山也開始升起薄霧,仿佛隨時將騰云駕霧而起,載走這風采絕世的白衣公子。
隨即一道身影卓然立于白衣男子身邊,錦袍繡帶,神圣高貴,仿佛周圍一切都是為他而存在,卻怎么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兩人同時一愣,但一瞬間他們又同時淺淺一笑,互為一揖,久別相逢,前塵往事如云煙。
正當兩人俯瞰天地時,身后樹林中忽然響起了清若銀鈴一般的笑聲。一瞬間,兩人人都覺得仿若有清涼的微風輕掃而過,鼻尖竟似能聞到一絲清新的淡香,又仿若有清冽的冰泉輕瀉而過,一股清涼之意便從心底沁出。
風華絕代,青衫佳人。
“我都睡了一覺,你們怎么才來?”只見身后的一棵高樹上,青衫女子倚枝而坐,長長青絲直直垂下,嘴角一絲訕笑,雙眼半睜半閉,帶著一種慵睡才醒的懶洋洋的神情看著兩人。
“是我們遲了幾分。”書琴淺笑,無欲無求的眼中,溢滿的是無盡的寵愛。
“來的這么早,就為了睡覺?”盛景翳也是眉眼帶笑,唇角輕勾,寵溺之意盡顯。
“我只是怕忘了時間,怕遲了約定。”傅歌神色皆是淡淡的,無波無瀾,仿佛這世間的一切早已不入她眼。
看著眼前似要羽化登仙的傅歌,突然有了一種再也捉不住的感覺,盛景翳有些迫不及待道:“歌兒,你的選擇呢?”
“你為帝,我為后?”
“若是你想,我必為帝。”
“不想。”干干脆脆的、沒有一絲猶豫的回答,青影一閃,已移開三步。
紀朝看著眼前的女子,青色的衣,黑色的發,依舊素靜如畫,眉眼帶笑,嘴角輕勾,仿佛這世間沒有任何事讓那眉稍帶愁,也沒有任何人那如花的笑顏消失世間。
“弦歌。”紀朝輕輕吐出這兩字。
傅歌含笑:“今日,沒有南疆太子,沒有紀朝,沒有弦歌。只有盛景翳,只有書琴和傅歌。”
“一年不見,兩位日子過的可還好?”語罷,笑意不改:“我可是忘記,某些人佳人在懷。”搖了搖頭,又道:“說好不談這些事。”
起身,踏空而走,停在半山腰,向著高處喊:“快下來,你們還記得這里嗎?”
兩人皆是一愣,這樣的傅歌,很久都沒見過了。兩人同樣又想起什么,破云而下,幫著傅歌掘山腰上的碎石。
“師兄,你小心一點,輕點,別弄壞了。”紀朝手下一頓,又繼續刨著碎石。
“阿翳,你們別弄了,別弄了,是不是我記錯了。”兩人聽著她的話,手中卻不曾停過,碎石滾下山崖,有些東西,好像只能停留在曾經。
又踏石而上,登臨頂峰,左瞅瞅,右瞅瞅,嘴里滴滴咕咕的說個不停:“不對啊,我記得是放在那里的。”
“你們快上來吧,找不到就算了。”對著下面大喊。
山腰的兩人看著眼前出現的東西,目露喜色,皆是伸手去拿,看著對方伸手,皆是縮回。
“你們兩個在做什么啊,要不是我,這寶貝就落下山崖了。快上去,今日不醉不歸。”放聲大笑,抱著那酒瓶扶搖直上。
余下的兩人看著對方,若有所思,聽聞峰頂之人歡喜的大叫,一個登萍踏水如步平地。 一個輕若飛花風過隨去。 一個輕盈優雅。 一個瀟灑寫意。 皆是足落無聲,快若閃電,可見輕功之高妙。
“你們還記得這壺酒嗎?”看著兩人若有所思的神色,傅歌輕聲道。
眼前的這壺酒,有誰會忘呢?
三人的第一次相見,便就是這壺酒。傅歌是被辛阜塵偷偷弄上來的,那時辛阜塵也是極為寵她,一日,她見萬仞之巔如此雄偉,又常聽聞父王說站在上面看東璃如何如何的美,便吵鬧著哥哥,說要上山頂玩。辛阜塵拗不過她,只得同意帶她去玩,等到辛阜塵到達半山腰時,見東璃發出信號彈,讓她在山洞中等著他,他去去就回,說完便匆匆忙忙離開了。而傅歌也不知為何,竟是左闖右闖,左轉右轉,竟是找到一條暗道,跑到萬仞之巔。
那時,他們兩人正拜在雪山老人和蒼茫山主門下,來萬仞山歷練,與其說是歷練,倒不如說是自生自滅。將兩人扔在山上,便下山去下棋了,讓他們在山上收集松露,能在一日將松露收集滿壺,便放兩人下山。
兩人正在清晨收集松露時,見一名小娃娃眉目如畫,肌骨如雪,令兩人一剎那間皆是一呆。那小娃娃如同一只松間的小精靈,乖巧的睡在石塊后面,兩人都想放下手中的罐子,好好看看這個小娃娃。
又想起師父的命令,兩人不免互看一眼,恨恨的收集著松露,卻是時不時分心望一眼那酣睡的小娃娃,實在是可愛的緊。到后來,兩人皆是放下手中的松露,蹲在小娃娃身前,看著這小娃娃睡覺的姿態。
那時,他們不知道這一眼就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