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柳出生的大山離這里很遠,但是那里可真是風景好啊!綿延幾百里都是深山老林,就沒幾個人類。偶爾有幾個進山打獵的也從來不和柳樹過不去,畢竟這不是能獵皮肉的動物,也不是能啃樹皮吃的榆樹,就棵柳樹,秋天進山的時候都落葉了,沒什么好看。
冬天生火的時候也沒人過來砍柳枝,它不禁燒啊!
那時候柳樹過的叫一個自在,春夏秋冬,順時而為,操心最大的事兒就是在天旱的時候把根使勁兒往地下扎一扎。人類來的時候還能呼朋喚友看個稀奇,畢竟這沒有枝條,只兩條腿走起來還怪模怪樣的,不好看。
三百歲的時候,生了靈智,打那之后看著人類就更好奇了。
冬天也跟著黑瞎子冬眠過,因為這黑熊在離柳樹不遠的大松樹根那掏了一個洞。
“柳啊,我要死了,你以后可得好好活著。”
和松樹做了幾百年鄰居后,松樹死了。
接著和隔壁山上的人參說話,人參后來被人給挖走了。
柳樹寂寞,無助,風吹的時候葉子都不怎么動了。
這時候,柳樹八百歲。
八百歲的柳樹在這山里算是一個大妖了,周圍新出的小弟很多,有植物也有動物。她會在人類進山的時候和動物小弟們通個話,讓他們跑路。
也會在干旱的時候,用自己的妖力救幾棵樹,再多的,她不會,也做不了。
千歲雷劫,她以為自己能修成人身,結果,卻被騙到了千里之外。
那是一個斯文俊秀的道人,春生,一座城里非人界的掌權者,也是一個無情之人。
“我從來沒見過這么一個——”那時候的柳樹詞匯不夠多,她找不到可以形容春生的詞。只知道看到春生的第一眼,就知道這個人會一直在自己心里。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兩百年后,也是這個人,偽造了一個雷劫,把柳樹帶出了深山,栽到了河邊。
多年以后,柳樹回憶起來,已經記不起那場雷劫到底是怎么來的了。在漫天雷光之后,她只決定渾身疼痛,唯有樹芯里還有那么一點生機。外面的樹皮早已是黑灰,有一只手在剝皮。
“是誰?”
“是我。”
她模糊看見有人把她的生機轉移到柳條之上,就失去了知覺。
用知覺來形容一棵樹有些不太對,但那確實是柳樹的感覺。
等再次恢復,就是在河灘扎根的時候。
那道人,那春生,還是那么俊秀。
柳樹,已經很有文化了。
她請道人給她起名,得了一個名字春柳。
多么美啊,和他有一樣的字,春,真是咬在舌尖都覺得溫暖。她一直那么癡癡想著,盼著,這個人能多來看看她。
“你就在這里長。”
“你要庇護這個人。”
“大水已過,能送我些東西,幫幫我嗎?”
只是啊,這個人,名字里空有一個春字,卻并沒有給柳樹更多的溫暖。
那場大水,沖走了岸邊的一切。
也帶走了不少人命。
因為,那不是普通的大水。
忘川河,忘川河水,怎么會帶走普通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