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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兩名打字員的冒失行為

迪斯·布雷登先生正在研究維克多·迪安的驗尸報告,這是第二十次了。

攝影師普勞特先生的證詞如下:“大約是在下午茶時間。茶點的供應時間是三點三十分左右。當時我在頂層,正拿著我的照相機和三腳架走出辦公室。迪安先生從我身邊走過,沿著過道迅速去往鐵梯的方向。他并沒有跑——不過走得相當快。他一只胳膊下面夾著一本又大又沉的書,我后來知道那本書是《泰晤士報地圖集》[31]。我轉身與他同向而行,看見他開始走下鐵梯;樓梯是螺旋式的,相當陡。他走了大概六七步的樣子,好像就摔得縮成一團,消失不見了。接著傳來一陣巨大的碰撞聲。你可以用‘哐啷’一聲來形容——一種拖長的撞擊聲。我馬上跑過去,這時丹尼爾斯先生的房門打開了,他沖出來撞到了我手中三腳架的腿上。我們倆正糾纏在一起,英格爾比先生從我們身邊順著走廊跑了過去。我聽見樓下傳來刺耳的尖叫聲,便放下照相機,然后我和丹尼爾斯先生一起去了樓梯口。其他人也來了——我記得有羅西特小姐,還有幾名文案和文書。我們可以看見迪安先生蜷成一團躺在樓梯下面。我說不準他是順著樓梯滾下去的,還是翻過扶欄掉下去的,反正是縮成一團躺在那里。樓梯是向右盤旋的,正好轉成一整圈。梯面用中空的鐵板構成,扶手上面有許多鐵球,大概有小胡桃那么大。樓梯上很容易滑倒。光線倒是很好,上方有天窗,而且從丹尼爾斯先生辦公室的玻璃隔板和樓下的玻璃走廊都可以透進光線。我這兒有張照片,是昨天下午三點三十一分我自己拍攝的,就是在出事后的第二天。照片上顯示的是螺旋式樓梯口,光線是普通日光,用的是愛克提奈克斯特快感光底片,H&D450型相機拍攝。曝光時間1/5秒,光圈縮小到f/16。當時的光線跟迪安先生死的時候很相似,兩次都是陽光明媚。走廊大體上是南北走向。死者走下樓梯時,光線正好從他的頭頂和身后照過來;所以不可能是光線刺眼造成的。”

然后是丹尼爾斯先生的陳詞:

“當時我正站在辦公桌前跟弗里曼先生討論一則廣告的版面編排。我聽到嘩啦一聲,心想肯定又是哪個勤雜工摔下去了。以前有一次確實有個勤雜工從那條樓梯上摔下去過。我不覺得樓梯是危險結構,倒是覺得那個勤雜工走得太快了。我記不清是否聽到迪安先生從過道走過,反正沒看見他。當時我背對房門。過道上總是不斷有人經過,我可不會去留意。一聽到墜落的聲音我便跑了出去。我撞上了普勞特先生,還被他的三腳架給絆倒了。確切地說我并沒有摔倒,只是一個趔趄抓住他,才穩住了身子。我出來時,走廊上除了普勞特先生之外沒有別人。對此我可以發誓。我們倆正從碰撞中回過神來,英格爾比先生就從我們身旁過去了。他不是從自己的辦公室里出來的,而是從過道的南端過來的。他走下鐵梯,我和普勞特先生也盡快跟了過去。我聽到有人在樓下尖叫,我覺得那是在我撞上普勞特先生前后的時間。我也搞不清楚確切時間,所以也沒法打包票。我們看見迪安先生躺在樓梯底下,有幾個人站在他周圍。這時英格爾比先生匆匆地走上樓梯,大聲喊道:‘他死了’或者‘他摔死了’之類的,我說不準到底是什么話。起初我并不相信他,還以為他夸大其詞呢。我繼續走下樓梯,迪安先生縮成一團躺在地上,頭朝下,雙腿還半搭在樓梯上。我覺得在我到那兒之前,已經有人試圖扶過他了。我在死亡事故方面有些經驗,曾經在世界大戰中做過擔架兵。我查看了一下他,提出觀點說他已經死了。我認為阿特金斯先生也已表達過同樣的觀點。我幫忙抬起尸體搬進了會議室。我們把他放在桌子上,竭盡全力實施急救,但我從沒懷疑過他已經死了。我們并沒想到在叫來警察之前把他留在事故現場,因為呢,當然啦,他可能還沒死呢,而且我們也不能讓他頭朝下趴在樓梯上。”

然后是阿特金斯先生,他解釋說自己是一名項目秘書,在樓下的一間辦公室里工作。

“當時我正好走出辦公室,從我辦公室的門口可以看見那條樓梯。房門并不是正對著樓梯下口處,不過可以看見樓梯的下半截。下樓的人邁步下來的時候,會把后背轉向我。我聽到響亮的撞擊聲,便看見死者一下子跌下了樓梯。他似乎沒有任何的自救行為,腋下還挾著一本大書。他摔下來的時候沒有松開夾書的胳膊。他似乎是從樓梯的一邊撞向另一邊,這么說吧,就像一袋土豆似的滾了下去,最后一頭扎到了樓梯底下。我正托著一只大托盤,里頭擺滿了玻璃罐,于是我放下托盤,朝他跑過去。我竭盡全力把他扶了起來,可是我一碰到他,就確信他已經死了。我心中就一個念頭,他摔斷了脖子。當時克倫普夫人在過道里。克倫普夫人是清潔女工領班。我對她說:‘老天爺啊!他摔斷脖子啦!’于是她大聲尖叫起來。其他幾個人幾乎立刻就趕到了現場。有人說:‘或許只是脫臼了。’丹尼爾斯先生對我說:‘我們不能把他留在這兒。’我想應該是阿姆斯特朗先生建議把他抬到會議室去的。我幫助大家把他抬到那兒。死者一直緊緊地挾著那本書,我們費了好大的勁才把書從他腋下拿開。他摔下來以后,就再也沒動過,也沒有想講話的意思。自從他摔下來的那一刻起,我就絲毫沒有懷疑他已經死了。”

克倫普夫人竭盡全力證實了這段陳詞。她說:“我是皮姆廣告有限公司的清潔女工領班。我的職責是,每天下午三點三十分左右推著茶點車在辦公大樓里送茶,具體而言,我在三點十五分左右開始送茶,三點四十五分左右送完。當時我差不多送完了二樓的茶點,正回頭前往電梯,準備把茶送到頂樓去。因此時間是在三點三十分左右。我正沿著走廊朝樓梯下走去。我看見迪安先生摔了下來,就像個球似的滾了下來。簡直太可怕了。他摔下來的過程中既沒有呼喊也沒有驚叫,就像個死人一樣。我心臟似乎都停止了跳動,嚇得一兩分鐘都動不得身。這時阿特金斯先生跑過來扶起他。他說:‘他摔斷了脖子!’于是我發出了一聲尖叫。我當時情不自禁,心亂如麻。我覺得那條樓梯是個極度危險的地方。我一直告誡別的清潔女工小心一點兒。如果你滑上一跤,幾乎就無法自保,如果還拿著東西的話,就完全不行了。人們整天在樓梯上跑上跑下的,臺階邊緣已被磨得很光滑,光滑得你難以置信,而且有些臺階的邊緣都已經被磨損了。”

醫學證詞是由愛默生醫生提供的:“我住在布魯姆斯伯里[32]的女王廣場。從我家到位于南安普敦街的皮姆廣告公司的辦公樓大約要五分鐘。我在下午三點四十分接到一條電話留言,然后立刻趕去了。我到達現場時,死者已經死亡。我得出的結論是,他當時已經死了大約十五分鐘。他的脖子在第四節頸椎處折斷了,另外,他的右太陽穴還有一處挫傷,造成了顱骨破裂。這兩處創傷都足以致死。我可以斷定他一摔下來就立刻死了。還有,他的左腿脛骨也折斷了,很可能是因為卡在了樓梯扶欄里。當然,還有一些輕微的擦傷和挫傷。頭部的創傷有可能是在摔下來的時候撞在某個扶手的圓球上造成的。我說不準是這處撞傷還是頸椎骨折造成了死亡,不過無論是哪種情況,死亡都是瞬間發生的。所以我認為這一點并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我沒有發現什么跡象表明死者患有心臟病或者其他可能造成眩暈或暈厥癥狀的疾病。我也沒有注意到酗酒或吸毒的跡象。我看過樓梯,認為在上面非常容易滑倒。根據我的判斷,死者的視力似乎是正常的。”

死者的妹妹帕梅拉·迪安小姐提供證詞說,她哥哥在出事前健康狀況良好,從未發生過痙攣或暈厥。他并不近視,只是偶爾受到肝病的困擾。他舞跳得不錯,腳步靈巧而敏捷。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曾經扭傷過腳踝,不過據她所知,并未在關節上造成永久性的毛病。

還有證詞表明,以前好幾次有人下樓時,也發生過意外;其他的證人則表示,只要小心謹慎一點,樓梯并不危險。陪審團作出的判決是意外死亡,另有一條附文,大意是說他們認為鐵制的螺旋樓梯應該被更堅固的結構替代。

布雷登先生搖了搖頭,然后從面前的文件架上抽出一張紙寫道:

1.他的樣子是蜷成一團。

2.他沒有任何自救的行為。

3.他沒有松開夾書的胳膊。

4.他一頭扎到了底下。

5.脖子摔斷,顱骨破裂,兩處都是致命傷。

6.健康狀況良好;視力狀況良好;舞跳得不錯。

他給自己裝好煙斗,盯著單子坐了一會兒。然后他在抽屜里搜索一番,找出了一張信紙,上面看起來是一封沒有寫完的信,或者說是一份被廢棄掉的信稿。

“親愛的皮姆先生,我認為最好還是讓你知道,公司里正在發生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此事可能會導致嚴重的——”

他又經過一番思考,把這張紙放在一邊,開始在另一張紙上草草書寫,又是涂抹,又是改寫。不一會兒,他嘴唇一動,緩緩笑了起來。

“我可以發誓,這里頭有名堂,”他喃喃自語道,“相當大的名堂。不過重點是如何把控。人們想要獲取錢財——可是錢從哪兒來呢?我想不會是皮姆。那可不像他的個人作派,而且你也不可能敲詐整個公司吧。不過,我是有所懷疑的。畢竟,他很可能愿意付一大筆錢來防止——”

他又陷入了沉思冥想之中。

“那么說吧,”帕頓小姐又戳起一塊巧克力泡芙,問道,“你覺得咱們的布雷登先生怎么樣啊?”

“皮姆利科[33]的那個活寶嗎?”羅西特小姐說,“寶貝兒,你要是把那些甜食全都吃下去,體重就會成磅成磅地增加了。嗯,我覺得他就是個小乖乖,而他的襯衫實在太了不起了。甭管拿不拿得到獎金,靠著皮姆給的薪水他是不可能買得起的。連那雙絲襪都買不起。”

“他一定是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長大的,”帕頓小姐贊同道,“我估計是新近變窮了。在經濟蕭條或者類似的情況下虧掉了全部家當。”

“若非如此,那就可能是他家人厭煩了對他的供養,把他趕出去自謀生路。”羅西特小姐提出了自己的觀點,她比同事更注意保持苗條的身材,也沒有那么情緒化,“前幾天我問他來這兒以前是干什么的,他說干過各種各樣的事情,還提到說他干過許多與汽車有關的工作。我想他曾經是個富有的紈绔子弟,靠銷售汽車來抽取傭金,后來財源斷了,他只得找份重要的工作干——如果你把寫廣告也稱作工作的話。”

“我覺得他非常聰明。”帕頓小姐說,“你看見他昨天為人造黃油配的那個極其白癡的標題了嗎,‘這是非常非常像黃油的東西’。漢金差點笑得吐了出來。我覺得這個活寶是在跟他開玩笑呢。不過我的意思是說,他要是沒頭腦,是不可能想出那么愚蠢的東西來的。”

“他會真正成為一名文案的。”羅西特小姐堅定斷言道。她見過如此多的新文案來來往往,就像黑夜里的輪船一樣,已經能夠像廣告總編那樣評估他們的能力了。“他具有天賦,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他會很好地堅持下去的。”

“但愿如此吧。”帕頓小姐說,“他風度翩翩,不會像小威利斯那樣把東西一股腦地撒在你面前,就好像你是個粗俗的人。他付茶錢的時候就像個小紳士。”

“還早呢,”羅西特小姐說,“他才付了一次茶錢。茶錢這事總讓我窩火,我是說他們那幫人總喜歡對此大驚小怪的。比方說加勒特吧,周六我去找他的時候他就相當無理,居然暗示說我靠這個賺錢。我估計他還以為這么說有意思呢,我可不這么覺得。”

“他是想鬧著玩的吧。”

“不,他可不是這個意思。并不完全是鬧著玩。他這個人總是發牢騷。不管是切爾西面包[34]還是果醬卷,總能挑出毛病。我對他說:‘加勒特先生,如果你愿意犧牲每天的午餐時間找點大家都喜歡的東西,那我們都會歡迎的。’‘哦,不行,’他說,‘我又不是辦公室的勤務員。’‘那你覺得我是什么呢,’我說,‘聽候差遣的小女仆嗎?’于是他對我說別發脾氣。說起來好聽,可你就是會感覺非常煩,尤其是這么熱的天氣,還要這么累地走來走去。”

帕頓小姐點了點頭。茶點總是容易招人抱怨。

“不管怎么說吧,”她說,“布雷登同志沒有這些麻煩。每天一塊普通餅干加一杯茶。他就點這些。而且他說他十分愿意跟別人一樣付同樣的茶錢,盡管他其實應該少付六便士。我就是喜歡男人慷慨大方、談吐得體。”

“哦,活寶真是巧舌如簧啊,”羅西特小姐說,“而且說起話來很是八卦。”

“他們都這樣。”帕頓小姐答道,“不過我說,你知道我昨天干什么了嗎?真是糟透了。布雷登進來問我要漢金先生的副本,我當時正忙著打老科普利的幾份垃圾——他總是要求五分鐘內打完所有東西——于是我說,‘你自己找吧’。好了,你猜怎么著?十分鐘之后我到書架上找東西的時候,發現他帶走了漢金先生的私人信夾。他一定是眼睛瞎了,因為上面用一英寸大的紅字標明了‘私人’。要是讓漢金知道了,他準會大發雷霆的。于是我趕緊跑去找布雷登,他在辦公室里,正鎮定自若地看漢金的私人信件呢,你瞧怪不怪!‘布雷登先生,你拿錯文件夾了。’我說。而他一點兒也沒感到羞愧,只是面帶笑容地把信夾交還給我,說:‘我正好覺得可能拿錯了。能夠看到大家拿多少薪水,非常有意思。’我的天啊,你瞧,他在看漢金的部門名錄。于是我說:‘哦,布雷登先生,你不應該看那個。這是絕密文件。’而他說:‘是嗎?’還露出一副十分吃驚的樣子。”

“這個笨蛋,”羅西特小姐說,“我希望你囑咐他保守秘密。他們都對自己的薪水諱莫如深。我確實不知道是為什么,可是他們一方面渴望打聽到別人賺多少,一方面又害怕別人打聽到他們自己賺多少。要是布雷登到處亂說,他就會惹出大麻煩的。”

“我警告過他,”帕頓小姐說,“他似乎還覺得非常好笑,詢問拿到迪安的薪水需要多久時間。”

“咱們看看吧,迪安拿多少錢?”

“六鎊,”帕頓小姐答道,“依我看也就值這么多了。我必須說,部門里沒了他會更和諧。他有時確實惹大家生氣。”

“依我說,”羅西特小姐說,“我覺得這一行把大學畢業生和其他各色人等混在一起,效果不怎么好。牛津和劍橋的人一碰面,完全就是彼此妥協,臟話連篇,可其他人似乎與此格格不入。他們總覺得自己遭到了嘲笑。”

“那是英格爾比搗的亂。他從來都沒個正經的。”

“他們都這樣,”羅西特小姐一針見血地點出了關鍵癥結,“他們把什么都當成游戲,而有了科普利和威利斯問題就更加嚴重了。威利斯發表空頭理論的時候,英格爾比就吟誦打油詩。我個人倒是覺得無所謂,我挺喜歡這樣的氛圍。而且我要說的是,那些大學校隊的擁躉們吵起架來都跟其他人不一樣。要是迪安沒摔下樓,他和威利斯之間也會大吵一架的。”

“我一直不明白他們為什么吵架。”帕頓小姐若有所思地攪拌著咖啡。

“我猜這里頭牽扯到一名姑娘。”羅西特小姐說,“威利斯以前經常跟迪安一起去度周末,可是突然一切都中止了。三月里的一天,他們大吵了一架。梅特亞德小姐聽到他們在迪安的辦公室里鬧翻了天。”

“她聽到他們為什么爭吵了嗎?”

“沒有。好個梅特亞德小姐,她先是敲了敲玻璃隔板,然后進去叫他們住口。她可不管別人的個人感覺。有意思的女人。好啦,我看咱們該回家了,不然明天早上什么事情也干不了啦。今天吃得相當不錯,對吧?賬單呢?你比我多吃了兩塊糕餅。你的賬單是一先令一便士,我的是九便士。只要我給你一先令,你找我兩便士,再給女招待兩便士,然后去服務臺結賬,那樣就算清賬了。”

兩位姑娘離開了考文垂大街[35]街口的轉角餐廳,向右一拐,穿過皮卡迪利廣場[36]的旋轉木馬,往地鐵的入口走去。她們剛踏上人行道,羅西特小姐便攥住了帕頓小姐的胳膊。

“瞧!是活寶啊!穿著多豪華啊!”

“走吧!”帕頓小姐回道,“那不是活寶。唉,是他呀!瞧瞧那一身晚禮服披風,那束梔子花,還有呢,我的天啊,那副單片眼鏡!”

那位受到議論的先生對此卻并未覺察,漫不經心地朝她們溜達過來,口中還叼著香煙。他們三人走到并排的時候,羅西特小姐開心地笑了,說道:“喂!”

男子毫無表情地抬了抬帽子,又搖了搖頭。他的面容顯得很有教養,卻是一臉茫然。羅西特小姐的面頰頓時漲得通紅。

“不是他。太難為情了!”

“他把你當成妓女了。”帕頓小姐說話的語氣既有些不知所措,又有點兒幸災樂禍。

“怪事一樁,”羅西特小姐惱火地嘀咕道,“我可以發誓——”

“你走近看看他,真的,他一點都不像活寶。”帕頓小姐事后聰明地說,“我跟你說了不是他。”

“你說了是他。”羅西特小姐回首張望,卻正好看見了一件怪異的小事件。

一輛高級轎車從萊斯特廣場的方向緩緩駛來,停靠在標準酒吧口對面的路邊。那位身著正裝的男子邁步上前,扔掉手中的香煙,與車主人說了幾句話,一只手搭在車門把手上,好像是要上車。他還沒來得及要上車,兩名男子突然不聲不響地從一家商店的門口冒了出來。其中一人與司機說話,另外一人則伸手搭住了那位先生漂亮的胳膊。他們簡短交談了幾句話,后者打開了車門,前者上車坐在了司機身邊。緊接著身著正裝的男子也上了車,后者才跟了上去,然后這伙人便驅車離開了。整個過程進行得太快了,帕頓小姐還來不及轉身回應羅西特小姐的驚叫,事情就已經全部結束了。

“逮捕了!”羅西特小姐低聲說道,眼中閃著亮光,“那兩人是偵探。我不知道咱們這位戴單片眼鏡的朋友干了些什么。”

帕頓小姐非常興奮。

“事實上咱們還跟他打了招呼,把他當成了布雷登。”

“是我跟他打了招呼。”羅西特小姐糾正道。讓帕頓小姐把此事歸到自己頭上倒也挺好的,可是僅僅幾分鐘前她還相當明確地要與冒失的行為撇清關系,所以總不能容許她兩者兼得吧。

“那好吧,是你打的招呼。”帕頓小姐承認道,“羅西[37],我對你感到很吃驚,竟然打算結識一名時髦的壞蛋。不管怎么說,如果明天布雷登不露面,我們終究就能知道那人是他了。”

可是,那人不大可能是布雷登先生,因為第二天早上他像往常一樣出現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羅西特小姐問他是否有替身。

“據我所知沒有,”布雷登先生說,“我有個堂兄長得倒有點像我。”

羅西特小姐講述了那樁事件,并且稍加改動。她經過考慮,覺得最好還是別提她曾被人當成了蕩婦的事。

“哦,我覺得那人不會是我堂兄,”布雷登先生答道,“他是個非常正派的人,在白金漢宮之類的地方非常出名。”

“還有呢?”羅西特小姐說。

“我是家中的不肖子,”布雷登先生說,“他在街上甚至從不看我一眼。那肯定是另外一位截然不同的人。”

“你堂兄也姓布雷登嗎?”

“哦,是啊。”布雷登先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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