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庚倒是說走就走,如今案子已了,馮可慧突然發現自己竟是再也沒有了任何理由留下對方,所以話到嘴邊,卻已是無法張口。
陳庚輕輕的來,又輕輕的離開,轉身,沒有帶走一絲云彩,卻是給馮可慧留下一段惆悵。此去經年,可能見否?
這真是一個奇怪的男人!
馮可慧心里下了這樣的結論,目送著陳庚轉身下樓,她深吸了口氣,將全部的心神又收回到案子中來。
……
……
“從冰海開往中塘市的T102號列車就要檢票進站了,請去往中塘市的旅客做好準備……”
略帶點機械的女聲在噪雜的候車廳中響起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和馮可慧分手以后,陳庚又在冰海逛了一天,買了點冰海的特產,然后又吃了一些小吃,這才動身趕往火車站。
排隊、買票,折騰了大半天,終于等到上車時刻。陳庚起身,拎起手邊的袋子,朝著檢票口走去。
“讓讓,麻煩讓讓,我急著趕車,謝謝,謝謝……”
身后傳來焦急的說話聲,陳庚轉頭,一個身材極為妖嬈、臉蛋漂亮的少婦正抱著一個約莫三四歲的小女孩急急的趕來。她的左手還拉著一個行李箱。
看少婦面頭大汗,氣喘吁吁的模樣,很顯然是趕了不少路。她懷中的小女孩長得明眸皓齒,眼珠子漆黑而靈動,此刻正乖巧的伏在少婦懷里,睜大眼睛好奇的四處打量。
“我說你能不能小心點?這么著急是趕著投胎么?”
“別插隊行不行?就你特殊?”
“……”
人群中傳來不滿的叫罵聲,少婦卻是充耳不聞,只顧埋頭向前趕。
也怪不得少婦如此著急,還有不到五分鐘車就開了。她此刻距離檢票口還有至少二十米的距離。
這點路程若是放在其它地方,估計幾步也就跑到了。可這里是候車廳,到處都是人,再加上兩旁的長椅所阻,除非長了翅膀,否則幾乎是寸步難行。
陳庚距離女子差不多十米左右,看到女子滿臉焦灼,他略一猶豫,然后朝著對方走去。
“流氓!”
女子突然尖叫了一聲,人群紛紛轉頭。一個染著紅毛的年輕人此刻正一臉無謂的站在女子身旁。
這家伙看人家少婦長的漂亮,色心一起,禁不住摸了一把少婦的屁股。本想著女子埋頭趕路,而車站人又多,她應該不會發覺自己,沒想到這個女人這么敏感,竟然在他接觸到對方身體的瞬間就轉過頭來,自己連手都還沒縮回來就被抓了個現行。
看著眾人眼中露出的不加掩飾的鄙夷和厭惡,紅毛有些羞惱。他大聲辯解道:“你別血口噴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耍流氓了?我怎么流氓你了?”
少婦臉色漲得通紅。真不敢相信這世上竟然有如此無恥的人,她性情本就靦腆,加之今天時間太趕,被這個小流氓侮辱,她氣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說小伙子,剛才我明明看見你摸了這位姑娘一把,這大庭廣眾的,你就沒個羞臊?”
開口的是個老婦人,看著五十多歲,長得慈眉善目,圓滾滾的指頭上帶著無比碩大的兩枚鉆戒,穿著時尚,一看就是有錢人。
紅毛經人指認,倒是不敢再囂張,他狠狠的瞪了少婦和老婦人一眼,轉身擠出了人群。
“老人家,真是多謝您了,現在這社會,像您這么熱心的人可真是太少了……”
少婦一迭聲的道謝,老婦人擺擺手,說道:“你太客氣了,大家出門在外,都是女人,本就該相互照顧……我看你也挺不容易的,這么多東西還要帶著孩子,你家里人呢?”
“唉,別提了。我老公單位臨時有事,送不了我,就只能讓我獨自前來了。不怕您笑話,我長這么大,這還是第一次獨自出門,這罪受的……”
“大妹子,你若是放心,就讓我這老太太幫你拎點東西吧,我看你又要抱孩子又要拿東西,挺困難的……”
“看您說的,剛才要不是您,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收場了,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就怕太麻煩……”
兩人絮絮叨叨的說話,腳下卻也沒閑著,別看這老婦人年紀不小,但身子骨卻極是硬朗,少婦跟在她身后,竟然很快便突破了人群,擠到前面去了。
陳庚搖搖頭,笑了笑,也跟著進了進站口。
好巧不巧,這少婦的座位竟然就在陳庚的斜對面,老婦人卻在另一節車廂。由于兩人在上車前已經變得極為熟稔,所以老婦人好說歹說,和少婦對面的那個男子換了座位,這樣一來,兩人便可以繼續閑聊了。
對此少婦倒是很高興,出門難得遇到一個好心人,關鍵是對方和自己也很談得來,這一路上倒也不至于太過寂寞。
“大妹子,聊了這么久,都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少婦略一猶豫,低聲說道:“我姓蘇,名叫蘇丹……”
“蘇丹……這名字起的好,名副其實啊,你看著還真像一朵嬌艷盛開的牡丹花……你這是探親還是訪友?”
“我家住中塘,這次來冰海是探望公公婆婆,現在卻是要回家了。老人家,我看您言談不凡,想來應該也是大戶出身吧……”
“這么巧?我也是中塘人??!實不相瞞,我夫家原也是中塘有名有姓的大戶,只不過近年來家道中落,倒是大不如從前了。
看到沒有?我手上的這兩枚戒指,家里也唯有這對戒指算是值錢物件,這可是祖傳的,一只就要好幾十萬呢……”
陳庚上了車以后便閉目養神,從冰海到中塘大概需要八個小時的車程,自己這次趕的太急,沒訂到臥鋪,只能弄了張軟座的票,現在不好好休息一下,到了晚上便很難熬。
開始的時候對于老婦人和這個名叫蘇丹的女子陳庚并沒有在意,兩人聊的也都是一些家常瑣事,但過了一會兒,陳庚閉著的雙眼卻是緩緩睜開。
這兩個女人說話聲音并不是很大,但陳庚卻都聽得一清二楚。他有些冷淡的看了一眼談興正濃的老婦人,眼中閃過一抹譏誚之色。
對方手指所戴的那兩枚戒指明顯就是地攤貨,對于古玩的鑒賞可達專家級的陳庚又如何看不出這一點?若說是她虛榮心太盛倒也沒什么,但這個老婦人卻口口聲聲稱自己的這兩枚戒指是祖傳,而且一再強調她本人也是中塘人,這就不得不讓陳庚感到詫異。
而且,從雙方的對話來看,老婦人明顯是有意在套問少婦蘇丹的話,這個白癡一樣的女人竟然對此毫無防備,竟是將自己的實際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對方,也算是傻的可愛。
陳庚面向窗外,耳朵卻豎了起來,又聽了大概半個小時,陳庚終于確定,這個老婦人大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