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憑一番話就將一個大活人說的背過氣去,馮可慧從警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偏偏始作俑者還是自己,再怎么說,這姓李的老頭已經五十多歲了,誰知道身體上有沒有什么舊疾,萬一李總因刺激過度而出現什么問題,也不是她一個小小的刑警隊長所能夠擔的起的責任,因此在看到李總突然暈過去以后,馮可慧著實吃了一驚,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將眼光投向陳庚,后者只是無所謂的攤了攤手,那神情多少有些古怪。
看到陳庚不以為然,馮可慧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心中卻是放下了一塊石頭。早有其他警員圍著李總展開救助工作,馮可慧湊到陳庚身邊,低聲問道:“這老頭怎么這么大反應?是不是被我說中了他的犯案經過,所以他急怒攻心,這才昏過去了?”
陳庚強忍住笑,一本正經的點頭道:“沒錯,馮警官料事如神,短短一個多小時,一件謀殺案已經水落石出,我是甘拜下風……”
馮可慧冰雪聰明,又如何聽不出陳庚話語中的調侃之意?她又羞又惱,趁著陳庚不被,一腳踩在對方的腳面上,陳庚疼的呲牙咧嘴,一旁的張偉智見狀,撓頭問道:“陳哥,你怎么了?”
“呃……沒事,我牙疼。”
陳庚別過頭,低聲罵道:“你有病?”
“你有藥?”
馮可慧不甘示弱。
陳庚仰天長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
“不開玩笑了,我剛才的分析是不是有哪里不對?”
過了半晌,眼看著李總悠悠轉醒,馮可慧終于松了口氣,她知道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在推理上絲毫不弱于自己,在眼下這種情況下,他還有心情調侃自己,很明顯是有所發(fā)現,問一問對方并不丟人。
一回到案子中,女子馬上又變得嚴肅了起來,陳庚也收斂了笑容,低聲說道:“無論是誰,要殺人總要有動機吧?既然你認為是李總殺了高董,那他的動機是什么?又有什么證據?”
“動機?這不是明擺著么?藍悅集團少說也有好幾百億的資產,高董無兒無女,又和妻子離了婚,他一旦亡故,這整個集團還不是姓李的說了算?至于證據,眼下倒是還沒找到,不過我相信……”
馮可慧突然住了嘴,因為她發(fā)覺陳庚好像并沒有認真傾聽自己所講的話,他的眼睛一直盯著李總的脖子,好像對方那里突然長出了一朵花。
“喂,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知不知道你這樣很沒禮貌?喂,和你說話呢……”
陳庚回過頭,有些疑惑的問道:“你說什么?”
“我……感情你根本沒聽我說啊?”
馮可慧鳳眉倒豎,陳庚趕緊擺擺手,說道:“你分析的也不無道理,不過事實卻不是這樣的。”
女子愣了一下,“難道兇手不是李總?”
“是,也不是。”
“我說你能不能別總是這么神神叨叨的?有話難道不能一次性說完?”
陳庚沒有理會馮可慧的責問,而是直接走到李總旁邊坐了下來,說道:“你和高文炳關系一直不錯吧?”
李總抬頭看了陳庚一眼,沒有說話,但他那不屑的眼神說明陳庚問了一個很白癡的問題。
陳庚笑了笑,并不在意,繼續(xù)開口說道:“藍悅集團研制的dcrt31并沒有成功吧!”
李總霍然抬頭,眼中閃過一抹痛苦之色,良久后他才緩緩點了點頭,澀聲說道:“完全失敗了。”
“對于高董的死,你有沒有什么可以說的?”
“……我無話可說,你們不早就認為是我殺了高董么?”
陳庚嘆了口氣,多少有些感慨。
“開始的時候我的確是這么想的,但你出現后,我才發(fā)覺先前是我判斷有誤。高董雖然因你而死,但你并不是兇手。我想,此時此刻,你心中恐怕比任何人都感到痛苦吧……”
陳庚話未說完,李總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馮可慧驚訝的瞪大了雙眼,其余人也都是面面相覷,弄不明白陳庚和李總兩人這是在鬧什么玄虛。
“dcrt31的研制是你由你主導的,你也是其中最主要的科研人員。剛才我大略的看了一下這份報告,知道對于這種物質的研究你們集團已經進行了七年之久。隨后,迫于董事會的壓力以及一些人急功近利的心理,高董不得不做出妥協(xié),答應讓dcrt31年后上市,但你卻不同意,于是你們今天下午在辦公室里大吵了一架,而放在高董辦公桌上的那份文件,應該就是你當時拿進去的……”
陳庚沒有理會大哭的李總,自顧自的說道:“高董患有嚴重的心臟病,你當初之所以決定研究dcrt31,其實也和這有很大的關系,你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想將高董的心臟病完全治愈,只是可惜……
高董一方面以董事會施壓為借口,但內心深處也未嘗沒有就此一試的念頭,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長時間,所以盡管你苦口婆心的勸他不要沖動,但他仍堅持自己的想法。
你們大吵了一架之后便不歡而散,你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冷靜下來之后又覺得心里有些過意不去,所以便再次去找高董,但等你進去的時候發(fā)現高董已經死亡,是不是?
你早已明白這是怎么回事,高董已死,董事會的那幫人便再也沒有了壓制,所以dcrt31的上市在所難免,但你又深知這種藥物的害處,無奈之下,你偽造了高董的死亡現場,目的僅僅只是為了替自己多爭取一些時間。因為你很清楚,一旦有人知道你和高董接觸過,那么無論你是否清白,警方的問話是少不了。你想著盡量在藥物上市時將最關鍵的成分替換掉,藥效雖然低了許多,但副作用也小了很多,對不對?”
李總終于止住了哭聲,雖然沒有說話,但眾人從他的神情中已經知道,陳庚推測的絲毫沒錯。
“喂,小陳,這么多事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馮可慧不僅僅是吃驚,簡直有些驚駭了。
“你若是仔細觀察一下李總辦公桌上的那張照片,其實就能夠明白很多事情。李總是個科研狂人,可能很多人也都清楚這一點,因為這種脾氣總有些怪異,所以很難融入到正常人的社會中,這樣就使得打掃李總辦公室的月嫂對他也不甚尊重,所以他的辦公室里面滿是塵土。
但你發(fā)現了沒有,他辦公桌上放著的那個鏡框,對,就是那張他和高文炳的合影,卻是擦拭的干干凈凈,纖塵不染,若非這個人過于看重兩人之間的友情,又豈會如此?
剛才樓秘書也說過了,李總的辦公室里很少有人進來,那就說明李總并不是故意做樣子給別人看,既然不是做樣子,那就只能是真情實意了。
還有,你發(fā)覺沒有,李總脖子上有道抓痕,若我所料不錯,你們應該可以在高文炳的指甲縫里找到李總的DNA,若說證據,這便是證據。
這件案子其實并沒有太多的復雜之處,就看你們怎么判了。不過我個人認為李總不是壞人……好了,剩下的事情我就不參與了,時候不早,我也該回去了。”
“回去?呃,也對,你是應該回去好好睡一覺了,我讓人送你去我家吧!”
馮可慧在說這話時倒是大大方方,陳庚卻是搖搖頭,說道:“我要回中塘了。這兩天謝謝你的招待,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