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夜半三更之時(shí),月黑風(fēng)高夜,天陵城秦家大院卻不似周邊一般默寂。
秦宅門前站了一位新郎官模樣的男子,著一襲大紅喜袍而立,袍上用金絲線繡了精細(xì)的流云紋,足以看出這秦家的滿貫家財(cái)。門口街道悄無聲息地停了一頂大紅喜轎。待紅轎擺穩(wěn),一名女子在貼身侍女的攙扶下自轎中而出,叫人不解之處卻是這名女子身上穿的并不是喜紅嫁衣,而是一條素白色緞子裙,外面罩一層白紗袍子錦繡大朵黑牡丹印,一頭烏密的發(fā)絲挑起幾縷編起小辮在腦后打成小圈狀,其余盤上頭頂成凌云髻,以月白玉對簪為飾,臉上還以白紗遮面,只能見著一雙細(xì)長妖魅的丹鳳眼,看不分明模樣。
喜袍男子便是奇文公子秦逸文,這日娶進(jìn)門的女子名蒼洛憶,乃是當(dāng)朝丞相蒼朔之女,與秦逸文本不相識,兩家聯(lián)姻不過是因?yàn)殚T當(dāng)戶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違罷了。
只是洛憶特別要求將成親的時(shí)辰定在這半夜,也不愿意著喜服過門。秦家老爺秦征明畏懼蒼朔在朝堂的勢力,也不好多說什么,只得默許。這才有了這么一個怪異的場面。
洞房之內(nèi),兩人對坐無言,眼見紅燭已燒過一半,洛憶合眼深思,絲毫沒有就寢的意愿。忽而她睜眼一撇,秦逸文早已有了困意,只是礙于自己,也不言語罷了。
“夫君若是累了,不妨先睡下,洛憶到一旁去,不煩擾夫君。”洛憶淡淡開口,起身坐到一邊,又合上眼,只是靜靜聽著秦逸文會有什么動作。
她的話讓秦逸文如釋重負(fù),正想睡下,卻又停下道:“娘子若還不想歇息,我等著便是了。”
洛憶倒是沒想到秦逸文會這么說,可是轉(zhuǎn)念一想便又笑了。想來這秦逸文怕是面子上過不去,畢竟這是新婚之夜,自己冷落下新郎也是太不賞他幾分薄面了。就算自己名義上是丞相之女,眼下嫁入這秦府中做秦逸文的妻室,還擺這一付架子也著實(shí)有些不應(yīng)該。只是逢場作戲還賠了自己清白身子,難免劃不來,眼下該如何是好。
思索了一會兒,洛憶倒是有了主意,伸手將自己始終蒙面的白紗揭下,紗下的面容盡顯于秦逸文眼中,卻見秦逸文一臉驚詫。
這是一副怎樣的面容,瓜子兒般的小臉肌膚白皙細(xì)膩,鳳眼之下鼻梁高挺,雙唇薄而色澤明晰,如果左頰沒有那兩道十字形狀細(xì)長猙獰的刀疤,那么這絕對是一張巧奪天工的臉。
著實(shí)可惜。
秦逸文愣了神,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來安慰,又不知怎樣開口。洛憶見了他這模樣,倒是頗覺可笑,又輕輕把手中的面紗給系了回去。也不動聲色,又閉上眼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這倒難為了一旁的秦逸文,洛憶只聽得他低聲嘆了一口氣,隨即下了床榻自徑走出屋,也不知去向。
聽見屋門合上的聲響,洛憶睜開眼,秦逸文果然已經(jīng)不在屋內(nèi)。
白色的面紗之下,她右邊嘴角微微一揚(yáng),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在嘲諷,又像是頗為得意。她抬手撫摸著左臉上的十字刀疤,若有所思的樣子。
秦逸文,天陵城第一公子是么?
也不過如此罷,還是一個以貌取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