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池上

【唐】白居易

小娃撐小艇，偷采白蓮回。

不解藏蹤跡，浮萍一道開。

【解說】

在唐朝，有一個大詩人不得不提，那就是白居易。白居易是一位高產的詩人，他一生留下了三千八百多首詩。白居易在世的時候，唐朝各個地方的學校、寺廟、旅店的墻壁上，到處都題寫著他的詩，男女老少都以會背他的詩為榮。有一次一個軍官要招聘歌手，有個歌手傲氣十足地對軍官說：我可是能全篇背誦白居易《長恨歌》的啊，難道我和其他人的待遇也一樣嗎？《長恨歌》，那可是有840個字的長詩啊！于是這個歌手的報酬真的高人一等（白居易《與元九書》）。

白居易去世后，就連貴為皇帝的唐宣宗李忱，也寫詩悼念他：

綴玉聯珠六十年，誰教冥路作詩仙？

浮云不系名居易，造化無為字樂天。

童子解吟《長恨》曲，胡兒能唱《琵琶》篇。

文章已滿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愴然。（《吊白居易》）

身在宮中的皇帝也知道，在民間即便是一個孩子，也會來幾句白居易的《長恨歌》；就連西域少數民族的胡兒，都會唱他的《琵琶行》。白居易的詩歌風靡到了這種地步，他的去世真可謂大唐帝國不可挽回的損失啊！

有一個問題來了，白居易的詩歌怎么會這么流行啊？我告訴大家，這是因為白居易的詩歌寫得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白居易寫詩有一個習慣，他每寫完一首，總要把家里的一位老保姆叫來，讀給她聽，如果老保姆都能聽懂了，這首詩才算是寫好了（辛文房《唐才子傳·白居易》）。正因為這樣，白居易的詩在當時很受百姓的喜歡。

今天我們講的這首《池上》就是一首通俗易懂的詩。這首詩寫于白居易六十四歲那年，晚年的他退居在洛陽履道里一處風光絕佳的私家莊園。這個莊園經過白居易的精心打造，莊園里有書有酒、有琴有鶴、有石有竹、有橋有船，還有一個很大的池塘，池里種著蓮花。每個蓮花盛開的清晨，白居易都會來到池邊飲酒彈琴。這還不夠，他還要讓會樂器的小童子到池塘中央的亭子上彈奏樂曲，琴聲隨風飄揚，越飄越遠。樂曲尚未結束，白居易已經醉倒在了池邊的石頭上（白居易《池上篇序》）。

山僧對棋坐，局上竹陰清。

映竹無人見，時聞下子聲。（《池上二絕》其一）

在一個夏天的午后，白居易與兩位僧人朋友在竹林里乘涼下棋，忽聽得棋子落入棋盤叮叮作響，可是兩位高僧的身影卻在竹林深處，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白居易正要進入竹林找他們聊天，忽然聽到池塘那邊傳來“嘩啦！嘩啦”的撥水聲。這是誰打擾我的雅興呢？回頭一看，一個小童正撐著竹竿，劃著小艇，艇里裝滿了盛開的白蓮花。

這個小鬼頭居然偷走了我的最愛！他想學沉香偷寶蓮燈劈山救母嗎？沉香武藝高強，身手敏捷。可是這個小鬼頭呢，肉嘟嘟的小手拿著竹竿，用盡了吃奶的勁，小艇還是在原地打轉。你再看他笨手笨腳的樣子，一點也不懂得掩藏自己的行跡，小船后面長長的波紋，蕩開了水面上的浮萍，形成一條水路。你想瞞過誰呢（《池上二絕》其二）？

不過花兒摘了明年還會再開，有趣的童年一去不會再來。看到這個頑皮的孩子，白居易開心地笑了。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童年，還有那顆至今都沒有丟失的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