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上滾下去,姜一明身上被多出拉傷,中途,拽住了樹枝,但那時很小的樹,經不起一個人,樹被連根拔起。
向來很多事情都是險惡的,知道了真相也解決不了,大多數的人只信奉花言巧語,奸險永遠為壞人所使,涂抹掉世間的平衡。
還有些意識的姜一明在樹枝斷的那一刻,一翻身,便著了空,整個人垂直下墜。
他掉進了深水里,那是山谷下一個地勢稍低的地方,聚集了雨水。
他的意識已經模糊,他感到自己的胃灌進了大量的水,窒息、難受,他卻掙扎不了,在向深處沉去。是不是自己真的不該來這個地方,就像從前一樣,和朋友過平常人的生活,遇到困難躲一下,等事情過去了,風平浪靜,做個平凡人。現在,自己就要死了,從此,在也沒有姜一明這個人,他想到了凌子城,那個在云門城市里等著自己回去的人,再也見不到自己。
曾經假設的事情就這么突如其來,記憶開始揮散,像未曾有過。
他的口中吐出大量的水時,他清醒過來。
一個人把他翻過去,拍著他,讓他把水吐光。
渾身濕漉漉,力氣消耗殆盡的姜一明擦掉臉上的水珠,看見一個女孩,因為是夜晚,所以看不太清楚。
“你是誰?”他問。
“你是誰?”女孩反問道,女孩的聲音聽起來有股鏗鏘感,帶著干脆利落。
“我是來找人的。”姜一明覺得在這兒能遇見人,應該不是壞人,沒有哪個壞人愿意在這兒救自己。
“找誰?”女孩扶起他的頭,用一塊布把他的頭擦干。
“一個叫唐菲的女孩。”
女孩扔下自己扶著的頭。
“哎,你能慢點嗎,我可是病人。”姜一明被甩在地上摔疼了。
女孩站在一邊,冷冷的看著遠方,“找她干什么。”
靈機一動,姜一明撐起身體,“你認識她?”
“回答我的問題。”女孩毫不猶豫。
“這不好吧,我都回答了你一個問題,現在應該你回答我了。”
女孩立即拉起姜一明的左腿,向水的方向拖去。
知道是要把自己扔回水里,姜一明急了,“哎哎哎,你干什么?”
“說不說。”女孩瞅了他一眼。
姜一明松了口氣,“你到底是誰?這么兇的?”
女孩又拖著他的腿走。
“我說,我說,行嗎?”姜一明確定再走兩步,自己真的就被拖進水里了。
他還不確定自己目前的狀態,貿貿然告訴別人自己的目的是很危險的,“她是我未婚妻,她失蹤了,我來找她。”
這樣的理由,聽起來合情合理。
女孩一把採住他的衣領,表情兇惡:“說不說?”
這么一變臉,姜一明心里還真沒底,“我不是說了嗎?你還想怎么樣。”
女孩放開手,準備走。
“你還沒回到我的問題。”姜一明叫住了她。
女孩背對站住。
“她死了。”冰冷冷的聲音,“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不用再找他。”
女孩就要走,姜一明哪肯這么救放過這個線索、機會。他要跑上去追女孩,站起來就又倒下去。
“你能等我一下嗎?”他在后面喊。
女孩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直向前走,但再也沒聽到那個聲音。女孩忽然有些同情這個陌生的男生,但實際上她發現自己的臉有些發熱。還是轉身回去。她第一次因為不忍心而回頭,她之前做事從未猶豫過。
她回去看見姜一明躺在地上,睜著眼睛對她說:“我可是條性命,你不能見死不救。”
女孩拉起他的右胳膊,“疼、疼……”他叫起來。
女孩換了他的另一條胳膊。
扶著他一直走到一棵直徑三米的雜木樹下,女孩從樹下的一個大背包里掏出些藥拿了過來。
“我自己來。”姜一明有些不好意思,畢竟男生的傷口,女聲這么干脆的包扎,還是有些不習慣。
女孩并沒有理他,幫他包扎了腿上的傷口,臉上樹枝劃得傷口用藥水擦了擦。
“謝謝。”
“不用。”女孩精瘦的臉頰,水靈靈的眼睛,鷹鉤鼻,由表及內透著非凡的氣質。
兩人背靠著樹,尷尬的沉默著。姜一明首先打破了局面,“我叫姜一明,姑娘貴姓。”
“英飛,蒲公英的英,飛翔的飛。”她發現自己根本控制不了彭彭亂跳的心情,之前一直平靜的內心這一刻忽然灰飛復燃般燃起了一點希望,那個男生的臉龐停留在她的腦海里。
姜一明脫掉了自己的上身,在火旁烘烤,他健壯的身軀上兩排八塊腹肌隱約透出男性特有的魅力,正值氣血剛正的年紀,寬厚的肩膀還有著似乎爆發不完的特殊氣息。
英飛走過來的看見這場景,呆呆的,半晌,才害羞的移開眼神,手里遞給他一個床單一樣的東西,“就這個了。”
兩人身上都濕了,在火邊烤著。
“來這兒做什么,這地方很危險的。”
沒有回應。
“天亮了,我們就一起出去。離開這里。”
還是寂靜。
“英飛……”姜一明知道她還在,只是不愿意回答他而已。
“休息吧,明天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英飛說了這么一句話,便兩三步跳上三米高的樹杈上。
身手這么好,又在這里,她是干什么的,她說唐菲死了,唐菲是怎么死的,她又不肯說,跟著她是唯一的線索,姜一明這么想。
夜里十二點。
凌晨兩點的時候,姜一明感覺自己的右手臂一塊一塊的疼,他打開英飛留給自己的手電,脫掉外套,把襯衣袖子往上拉了些,他看到自己的手臂上長出了一片鱗,正是那塊長鱗的地方疼痛難忍。
這是什么東西,姜一明回想著在山頂的巖洞,鐵鉤手發出的鐵鉤忽然射了三根毒針,自己只擋掉了其中的兩根。對于毫不懂醫術的他而言,怎么也想不到這毒針會這般毒辣。
他拔出匕首,把口袋里的一塊布咬在嘴里,刀尖向那個鱗片剜了進去,他的手有些顫抖,汗從他的額頭上流了下來。
那片被剜掉的鱗片掉在地上,血從窟窿涌了出來。
他趕緊用準備好的紗布包裹住,疼痛并不是那一刻,而是延續的。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都只是在疼的恍惚中睡了片刻。
“你怎么了。”英飛發現早晨的他臉色特別蒼白,而起走路沒力氣。
“沒事,還行。”他不想讓別人太多的知道自己。
英飛給他拿了瓶壓縮罐頭,還沒走過來,姜一明就暈倒了。
這幾天是禍不單行,他醒來時,英飛正在給他喂一些退燒藥。
“水。”
英飛去取水,姜一明拉起袖子,把繃帶撕開一點,他震驚了,昨晚剜掉的傷口上又長出了一片鱗。
英飛取水過來,姜一明趕緊把袖子拉了下來。
敏感的英飛發現了這一點,跑過去,“怎么了,你的胳膊怎么了?”
姜一明捂著胳膊,避開英飛的目光,“一點小傷。”
“讓我看看。”英飛執意要檢查傷口,可姜一明不愿意。“看著我的眼睛。”英飛命令的口吻。
姜一明還是不聽。
“我讓你看著我的眼睛。”英飛搖著他,他的臉色他嚇人了,是一種病危的狀態,她發現自己失去了冷靜嗎,從來沒有此刻這么緊張,擔心。
一點一點仰起頭,在姜一明的臉上,他看到的不僅是男性的魅力,還有一種隱藏著的孩子氣,拋去所有的事物,如果早先遇見他,她覺得自己就不會選擇來這里。
英飛給他的是種至誠的目光,姜一明一點一點挪開壓在傷口上的手。
拆開包扎,兩篇褐色的鱗片觸目驚心。
英飛失神的眼睛呆呆的,倒坐在了地上:“傳說是真的。”
看來這兩篇鱗背后有著深遠的故事,剛開始沒有太在意的他現在有些擔心,“什么傳說?”
“邊走邊說。已經沒時間了。”英飛很著急的扶起他,就要趕路。
兩人翻過山頂,走完杉木林,穿過三條河流,期間,英飛將那個傳說說給他聽。
“這種毒產自多爾利的毒物七鱗龍身上,而七鱗龍并不是龍,是一種生活在土里的蟲子,他長著像蛇一樣的外貌。傳說,一千年以前,多爾利研究出了這種毒蟲,多爾利大量繁殖這種毒蟲,他們是為了更加擴大化他們的領土。”
休息間,他喝完水,“為了入侵。”
“七鱗龍的誕生就是為了入侵,七鱗龍的嘴可以噴出毒液,凡是被濺到,哪怕是一微克,也足以感染。”英飛的目光掃過姜一明的傷口,“它并不會致命,一般人不懂其中的詭計。毒液會在沾染的地方生出鱗片,一天一片,一共是七天。”說到這她停下了。
“七天后呢。”
“七天后,毒液濺到的地方就是七片鱗。”英飛沉默了一下才說:“七片鱗出現的時候,其實人體中的毒液就已經灌滿心脈,而人,就會,變成七鱗龍的傀儡。”
英飛告訴他這些并不是說沒有辦法。有辦法救治,但這樣的機會其實太渺茫了,可以說從來就沒有人成功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