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盛季南聽到敲門聲后應了一句，頭也沒抬，一直忙著。

任小可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才走了過去，張口便說：“盛總，我覺得合同有點問題。”

這么理直氣壯到帶著埋怨的語氣，盛季南還是第一次聽到，他抬頭饒有興趣的看著任小可，說：“你發現什么了嗎？說說看。”

得到了允許，任小可眼前一亮，人也放松了下來，馬上拉過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翻開合同就開始說：“我們的合同各方面都講的很清楚，唯獨在違約條款上，我覺得對我們非常不利，因為很多單子簽的都是長期，但是付款基本是按年付，那么如果沒有一個預付金的約束，在第二年，我們怎么才能保證人家會和我們續約呢？如果有商家耍賴不續約，那我們之前因為長期合同而折扣的部分，和其中產生的時間成本又該誰來負責？”

盛季南聽到這，嘴角彎了彎，說：“繼續。”

任小可清了清嗓子，剛想開口，突然覺得沒話可說了，聲音變得低了下來，“我說完了。”

“你只提了問題，還沒說解決方法呢。”

“啊？”任小可看向盛季南，沒想到他會用一種期待和信任的眼神看著自己，她腦子飛快的轉了一會兒，說：“我覺得，要么我們就規定一定的質保金，要不就按雙倍的違約金進行罰款。”

盛季南又是一笑，“設了又怎么樣？商場就是那么大，合約只是作為一種約束，不是全部，更多的時候，合作靠的是感情，是關系，就算咱們合同里規定了違約金，如果對方真的沒有續約意向，你可能追究他們的責任嗎？且不說其中要耗費的人力財力和時間，就光是感情上這一點，你就動不得，一旦鬧僵，可能損失的不僅僅是這一單生意，而是連帶著損失了一片，你明白嗎？”

他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但是任小可心里還是有自己的評判標準，總覺得不能放任這種潛規則，便說：“可是一直這樣下去，我們的利益得不到保證怎么辦？一家開了先河，就會有千萬家跟上，到時候我們更是有理說不清了。”

盛季南站起身，走到任小可身邊，說：“這個行業就是這樣，有顧慮也要敢擔風險，你剛進來，很多其中的規則還不是很了解，以后就會慢慢習慣了。”

“可是我不想習慣。”任小可咬著下嘴唇，胸口還憋著一股氣。

“行了，這個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如果真的有什么問題，背后還有我，我會去解決。”盛季南拍拍任小可的肩膀表示安慰。

話都說到這步了，任小可還有什么辦法呢，只能站起身，朝盛季南鞠了鞠躬，“盛總忙著吧，我就不打擾，既然合同沒有需要改動的，我去打印出來。”

盛季南點點頭，“去吧，我很高興你能有這份細心發現問題，挺好的。”

剛剛還略有失落的任小可聽到這句話后好像整個人又恢復過來了，臉上浮起笑容，走出辦公室的步伐也變得輕快起來。

這個項目極其重要，盡管任小可也很想幫忙，卻也只能是打打下手，比如敲敲字發發合同什么的，在看著盛季南和何薇帶著資料一臉莊嚴肅穆的表情去會議室的時候，她在辦公室的角落里不停的祈禱著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

這一整天任小可都沒能等到盛季南和何薇從會議室里出來，一直到天快擦黑了，辦公室里已經空空蕩蕩只剩下她和王娜。

任小可已經有些困了，頭靠在椅背上昏昏沉沉的，突然聽到好像有人在叫自己。

“誒，小可，小可，”王娜湊到她耳邊，說，“小可，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我看今天這個架勢啊，不到夜深是出不來了，反正你的工作已經做完了，先回去吧，這里有我就行。”

任小可揉著眼睛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可是腦袋就像是吃了安眠藥一般昏昏沉沉的，估計就算繼續呆著這也幫不上什么忙了吧，現在自己這個狀態，要是再犯了錯才是真的不好了。

這么想著，她對王娜說：“娜姐，那這里就交給你了，我就先下班咯。”

“去吧。”王娜點點頭。

任小可經過那間會議室的時候還能看到緊閉的門縫中透出一絲微弱的光，她嘆口氣，既是心疼又是迷茫，現在會議室里邊還坐著盛氏很多個精英人物，他們沒日沒夜的奮戰，似乎為了工作可以丟掉所有一切東西，只一心撲在這里，就像盛季南說過的，吃飯和睡覺這兩項常人最普通的經歷，在他生命中，已經是最奢侈的事情了吧。

那自己呢，是不是總有一天也會走上他們這樣的道路？如果未來可預見的日子是這樣，真的有必要朝那個方向去努力嗎？那是自己想要的人生嗎？

任小可覺得自己想不明白。

第二天，盛氏的一切照舊，似乎前一日不論多晚，都不會影響之后的任何計劃。

任小可今天特地提前了半小時到公司，在大部隊來之前就先把辦公室打掃干凈，尤其是盛季南的那里邊，她更是小心翼翼的把每一樣東西都放到它該去的圈圈里。

盛季南剛進辦公室的時候沒注意里邊有人，直到走到辦公桌前，才看到一邊角落里正貓著腰擦椅子的任小可，“今天挺早啊，”他開口說。

任小可身子一直背對著門口，突然聽到有人說話也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盛季南，心才落了起來，說，“你們昨天那么忙，我就想著我來早一點先收拾一下，有個好的辦公環境，心情也才會好嘛。”

“嗯，謝謝，辛苦了。”盛季南隨意回答著，其實腦子里一直在想別的事。

“任小可！”何薇在外邊喊著。

“來了！”任小可大聲回答了一句，對盛季南說，“那盛總忙著，我先出去了，有需要隨時可以找我。”

奇怪，任小可今天似乎是把自己跑腿小妹的位置徹底擺正了。

何薇噼里啪啦給了任小可一堆東西，說：“今天大家都會很忙，這些是你必須在下班前做完的事情，寫一份邀請函，再打電話給文件上的那幾家公司，通知他們酒會的事情，時間地點和詳細一些信息在文件上都有，你仔細一點看看就行，寫完后就不用給我過目了，你直接發吧。”

她那么信任自己，任小可自然是信心滿滿的答應下來。

這天一整天，任小可都在埋頭做著自己的事情，大有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味道，不管身邊的人來來往往發生了什么　，她巋然不動，屁股都沒有挪一下。

一直到手中的事情終于忙完，她把資料往旁邊一扔，頭靠在椅子上長舒一口氣，啊，終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不過一看時間，居然已經下午兩點了！

任小可摸摸肚子，似乎是有點餓，差不多也該去幫盛季南買咖啡了吧，這么想著，她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等她提著咖啡回來的時候，辦公室里卻是一陣騷亂，幾個人聚在一起議論紛紛，盛季南和何薇風一樣的從身邊走過，表情都是一致的莊嚴肅穆狀，任小可就站在旁邊，兩人就像沒見到似的，眼神都沒有斜一下，風風火火的離開了。

任小可帶著滿腹疑問進了辦公室，把咖啡放到盛季南桌上后，出來隨便抓了一個人就問：“怎么了？是不是新項目不順利？”

“不是，”那人湊到任小可跟前，小聲的說，“我聽說，是王娜那邊出事了，貌似闖了個大禍，現在盛總和黑巫婆估計正在商量著怎么應對呢。”

“王娜？”任小可不敢相信，雖然自己來盛氏的時間不長，但是和王娜的接觸還算多，她一直覺得王娜是個非常細心，做事也很認真負責的人，不應該出錯啊，“是不是其中有誤會啊？”任小可問。

“你啊還是少管吧，你想想，盛總和黑巫婆同時出動，那得是犯了多大的錯才能有這待遇啊，咱們這些小人物還是躲得遠遠的自保才是上策。”這人說完就跟躲避瘟疫一樣的走開了。

任小可這才發現，辦公室里的氣氛非常不對勁，三五人成群的坐在一起，說話也是遮遮掩掩，確實像是有意在躲著什么。

她朝辦公室里掃視了一圈，王娜不在，可是她偏偏不信這個邪，一定要找王娜問個清楚，就這樣，任小可就在辦公室門口張望著等著王娜回來。

不一會兒，王娜果然回來了，見到任小可以后不好意思的笑笑，低頭就要往辦公室里走。

“你跟我來。”任小可一把抓住她，把她拉到一旁沒人的走廊上，問，“到底發生了什么？”

王娜面露難色，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是我的錯，唉，昨天是我男朋友的生日，本來是答應好和他一起慶生的，但是昨天不是加班嗎，計劃泡了湯，我又不想他太失望，晚上的時候就給他發了個郵件說生日快樂，想用這個方式給他一個驚喜，沒想到…”王娜嘆口氣，接著說，“沒想到我正好下午的時候發過一封工作郵件出去，附件里還帶著一份資料，晚上給我男朋友發郵件的時候，就把這份資料也帶了出去…今早上薇姐查工作記錄的時候看到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