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子午
- 葉色醉人君不知
- 楊幫主
- 4110字
- 2020-10-24 00:46:45
這些情話也不知子讓這個朽木和尚能不能聽得懂。這可都是她被貶之前妖界最流行的情話了。
子讓見她頑固如石,油鹽不進也懶得再與她爭辯,對她去吧。
聽到葉瓣不知死活的問自己晚上都吃什么,他馬上就懟過去一句。“這里是寺院不是農家樂,想吃好吃的就不留你了。”這句倒是說的情真意切很是誠懇。
葉瓣嘟嘟嘴,不平道:“本來也不是你留的是我厚著臉皮才沒被你趕走的好嗎?我一個妖精不拘吃什么,只是你一年到頭只吃齋……你是不是沒吃過肉啊?肉很美味的,你要不要嘗嘗,我可以想辦法……”余下的話被子讓電閃雷劈的目光瞪的灰飛煙滅隨風而散。她軟硬不吃的舔舔嘴唇,暗自琢磨要不要先讓他先從破戒開始?
這樣會不會得罪毗婆迦菩薩,未來天上遇到時會不會尷尬,難為她?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事是羨慕不來的,就像你生而是妖,我生而是人。兩個不同的輪回。”他放下手中滴答水的衣物。“阿彌陀佛,葉施主 ,還望你早早徹悟。”
這樣的話倒像是他說出來的,可葉瓣哪里聽的進這些話。
忽如一陣狂風大作,葉瓣抬起寬大的袖子去幫子讓擋風,自己竟迷了眼睛,止不住的流淚。
她用手捂著睜不開,磨的生疼。想想還是算了,明知他不會答應何必開口求他,沒得換來幾句冷懟。
她聽見一聲沉嘆,接著:“手拿開。”
這不情愿的口氣聽著讓人寧可瞎了也不用他,況且又瞎不得。她略微別過身子表示這一股子風吹出她幾根硬骨頭來,長了幾寸骨氣。
子讓又快又狠的將她擋住眼睛的手甩開。看,已經通紅了,這個季節風鬧騰的很。她不先顧著自己反倒幫他擋風,他雖然是凡人,雖然是和尚;
——好歹是個男人,還經得起風吹。
他猜眼前這個一定是妖界最傻的一個,難為她能修成人形。
葉瓣頓時感覺眼眶舒舒癢癢的,很舒服。她瞇著眼睛,難得子讓肯離她這樣近,天上人間能與子讓匹敵俊顏的人她還沒見過。只看著都能包治百病。尤其什么疑難眼疾,迷眼睛更要多看他一會兒。
“你很會吹。”聽著有些曖昧,她是說:“吹眼睛。”
他盯著那雙清澈水潤的眸子,不懷好意的挑眉道。“好沒?”
“沒好。”她微微顫抖著睫毛似掛著露珠的蒲公英;美滋滋的等他繼續吹。
當然要訛他多吹幾下才不枉此行。
就知道她是個小無賴!要比較一下誰更無賴嗎?
他頃刻間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一只手捏住她的鼻子,稍微用力。
葉瓣情急之下一聲急呼硬生生被鼻子嘴給堵了回去,憋的從眼睛里冒出個氣泡混著一滴淚落下來。“好了!”
子讓這才滿意的收手。
葉瓣一聲:“無賴。”后,急喘幾口氣。
子讓俯身貼耳道:“是你嫌沒好的。”順帶拍兩下她天生懵懂的上庭。
葉瓣不禁倒抽一口驚詫。這是和尚嗎?他真的是和尚嗎?如今的和尚都這般風流撩撥嗎?
“你們二人光天化日,眾目睽睽,成何體統。”那群和尚中的幾個走過來。
葉瓣當然知道他嘲諷之意,當下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著并無不妥。可這一察更瞧著像心虛,被人抓包。
子讓也不理會故作沒聽到,低頭浣衣。
那幾個和尚又追著譏諷幾句,并游說招引更多的人來指點緋論。
葉瓣不禁搖頭嘆腦,心中暗恨,除了天界大概哪里都有這樣風氣吧!因為天界她沒待過。
哎,暴力風氣怎么破?
她打量著子讓浣衣的背影。他一定是忍,他認為忍就是修行;這可是個修行的好機會。
那些和尚又摻雜許多污穢不堪的言語一并丟過來。和尚不應該熟讀經書得到佛經的浸潤嗎?瞧瞧浸潤他們的都是些啥!
她似乎聽見有人教她‘找棵樹躲起來’。雖然說的很輕飄卻聽的很清楚,輕的讓她幾乎不相信是子讓說出來的。他的嘴唇好像并沒有動過。
“啊!”恍惚間被子讓粗魯的拎起來摔到一棵樹后面。雖然他的動作粗魯力道很大有些疼,眼神如冰川,可是躲在樹后的自己卻感覺渾身發燙,耳蝸,眼眶;足下發麻,心里空蕩蕩,急需要什么填滿它。小腹卻被暖意盛的滿滿騰騰。
接下來……
對方人多勢重,混著些武僧,子讓仗著自己高大健碩也沒用,結局可想而知。
她對子讓并無感情,甚至有些希望早早結束面對他的日子。只有絞盡腦汁想辦法留情而后斷情的念頭,就像是個非攻克不可的難題。此時看著他為護著自己而遭受的拳打腳踢似乎增加些對他的好感,不過也僅是好感而已。
她轉過身望著拂曉樹上的葉子瞪著這頓漫煙飛土的暴力結束。
結束了,塵埃落定,連個人影都沒有了。
她知道這樣躲著很不仗義,雖然自己很膽小,但是動動手指就可以擺平的事,卻眼睜睜看著子讓用血肉來扛。她有些瞧不起自己,子讓內心也一定看不起她。她擔心天譴,擔心暴露,一直等到結束都沒等到自己動手。原來,她果然是個壞人。總之她的心虛到太虛幻境里。她沒臉去見子讓,沒臉去和他談情說愛。
再見到子讓是兩天后的一個下午,子讓兩天前被那群和尚抬到住持那里去領罰。結果罰他面壁七日不準喝水不準吃飯不準睡覺只能誦經。
雖然就算不是懲罰, 葉瓣眼里的子讓也是每天都過著這種一清二白苦哈哈的日子。
她蹲在拆房外頭撿了根樹枝在地上摳持了好久才鼓足勇氣去看他。
柴房被上了鎖,她盾進去的。
“就知道你不會離開,沒死心?”原來他也一直惦記著她。
她隨意的跪在一旁的蒲團上,長舒短氣,唉聲嘆氣,喪眉耷眼。
怎么辦?虧欠了一個自己很討厭卻又必須愛上的人。怎么還?
“住持說不允許任何人來看我。”子讓又開口道。須臾,雙手合十參拜菩薩。
葉瓣丟開手里的樹枝。“那就對了,住持說不允許任何人來看你,沒說不允許任何妖來看你。”
“其實我可以用妖術的,這樣你不用挨打也不用受罰,是我膽小。擔心遭天譴,一直很猶豫,猶豫那么久。我很自責,很對不起你。不配待在你身邊。”這件事折磨她幾個日夜難以入眠。
子讓冷笑一聲。“我手腳健全難道還有靠你這小妖精為我出頭。你若是真用了法術那才不要留在我身邊。”
這倒是句讓人聽著很舒服的話,不過葉瓣還是認為子讓是在寬慰自己。心中自責愧疚難消。
“原來你們妖精在凡間用法術要遭天譴嗎?”他較有興趣的問。
“哦,那個,玩兒的很大(鬧出人命)的話會有,之前別的妖有過。”她也不知之甚詳,但小心總不為過吧。
“啊!你剛才那句話的意思是我可以留在你身邊嘍?”她明目璀璨熠熠生輝,尤其此刻瞪目如珠。
“我有本事趕的走你嗎?”子讓雙手合十跪地,從未看她一眼。
她一時忘形在柴房里左一揚手右一揚手,跳舞轉圈圈,搞的滿柴房的葉子已經將子讓埋到了一半。
子讓雖然看上去很好,但其實身上受了許多傷,葉瓣主動為他療傷卻被他拒絕。無奈只能用定身咒,將他定在佛前蒲團上。然后就任由她扒開他的僧袍,為所欲為,上下其手。
他只能閉著眼睛承受,剛毅鎮定如磐石,額頰卻有汗滲出。
這些藥汁子都是她親手去山上采的回來親手磨的,有的磨著費事就放嘴里嚼碎在吐到里面攪到一起,反正子讓也不知道,知道啦又如何,不過是涂到身上的。
期間有掌管戒律的和尚來開門當他出去如廁,葉瓣則變成葉子躺在另一個蒲團上,只是偶爾言語一聲。
聽著子讓誦經不知不覺睡的好香,這一睜眼一覺到了凌晨。
咦,怎么一時興起現了人形。
就怕睡的忘形做出什么施禮的舉動或者鼾聲如雷才變成葉子,再者有一名女子睡在一旁恐子讓會不適應。不想竟還是變成了人樣。
“醒了?”子讓竟然看她,還這般柔和的與她說話。“沒睡醒可以接著睡,我會默誦經文。”如此貼心。她還記得睡前子讓誦經的聲音,煩的她差一點手刃了他。
她瞪著眼睛。“你真的不在乎我沒有施法術擋在你身前還要你舍身護我嗎?”問題雖然很傻,但她此刻就是要聽他如何說。
子讓淺笑一爾。“葉施主雖是妖卻到底是女流,貧僧雖是凡夫俗子卻是男子,哪有讓女子解圍的道理。葉施主無需放在心上。”
同一個問題同一個人兩個答案。雖然聲音一樣,但語調氣息截然不同,就連散發的味道都不一樣。
她是撞鬼了嗎?不禁心中由生忐忑。
“你讓我感覺很怪。你不覺得嗎?子讓。”葉瓣問出心中疑惑。
“葉施主身為一片葉子,竟然能脫離本根得道幻化人形,試問還有比這更怪的事嗎?”他合起雙眼,一心向佛。“阿彌陀佛,恕小僧孤陋寡聞。”
葉瓣被咽的一句話沒倒上來,一轉身盾了,與其說是盾了,不如說是逃了。她擔心自己險些被咽的一口氣倒不上來,掛了。
當場魂飛魄散還是算了。
她坐在那條浣衣的溪邊巖石上,子讓一向都是在這個石頭上槌衣的。
“誰?”
是夜追。那只黑貓如獵豹一般蜷伏在不遠的巖石上。似乎在猶豫一件事要不要告訴她。然后睡著了。。。
……
翌日。又是個和昨天同樣的時間和場景,葉瓣知道它有要事相告,生怕擾的它改變主意,便不聲不響的布置了一個和昨天一樣的一天,等它出現。
真不知道它若不說,葉瓣還要這樣布置下去嗎?
這次見面它倒是坦誠的很,干凈利落的告訴她一個驚天動地的秘密,然后三兩下的躍開了。
葉瓣被這個秘密震的腦仁兒疼。
“子時過后他是子讓,午時過后他是午回。”這句話在葉瓣的腦子里飛旋,把她的腦子攪成漿糊。
一個身體兩個靈魂,這才是他住柴房遠離人群的原因。他們彼此知道,亦知道對方發生的一切。那么問題來了,她要跟誰渡情才算始終?誰才是真正的毗婆迦菩薩呢?
午后倦陽當空,染的大地上的一切生靈慵懶困怠。
葉瓣閑在拂曉樹的枝子上,夜追蜷在那方被打磨的光滑舒潤的石頭上。
“你過來。”葉瓣勾勾指頭,懶散的眼皮一下也不愿意抬。
夜追倒是來的快,子那日起她常與夜追一處,什么都不說,夜追也不像初見時一般患得患失。
葉瓣伸出兩根手指在它眉心輕點須臾。微微合眼唇邊輕啟,念念有詞。
夜追學她的樣子合眼冥神。
只見那只黑貓周身暈澤盈盈似被繞體勾勒一道紫青描影。尾巴呈一柱擎天之勢。
只聽那黑貓“喵!”的一聲仰天長嘯。似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內而外拱出來的破土之勢。
“看在你告訴我那件事和你我都姓葉(夜)的份上,渡了你兩百年的修為,但……”她的話未完夜追一溜煙似的飛走了。
渾身充滿力量明臺清靈,只感立時便可騰云駕霧幻為人形。繞著樹木山頭溪水繞了個把時辰,葉瓣只等繞的累了氣喘吁吁的回來才接著說。“若想幻為人形不差道行,還差些機緣,我不是你的機緣。我推算了一下,心中明了,但是天機這種事你也知道,不可泄露嘛。所以只能盡我所能的指點,至于能否如愿且看你的造化了。”
雖不能立時幻人夜追還是欣喜若狂,平白得兩百年的修為,兩百年!免遭兩道天劫,做夢都夢不到的美事。
跪伏在葉瓣腳下。任由葉瓣撫順繞捏它的毛發。
鍥而不舍貪得無厭都是生物的本性,夜追也不例外。它一直追究著能讓它幻人形的那道機緣,倒也不想方設法的從葉瓣嘴里套話。畢竟葉瓣剛渡了它兩百年的修為,著實不好再開口。況且葉瓣咬緊牙關不會透漏,不過夜追見她只圍著子讓一個人轉倒也猜得八九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