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何時對一個女子有興趣了?”秦未從后邊悄無聲息地冒出一句,可把秦書婉和嬈兒嚇著了。
秦書婉撫了撫胸口,“大哥走來怎的不出聲,可把婉兒嚇了一跳。”
嬈兒在旁極為認同的點頭。秦未低笑,分明是她們瞧別人入了迷,這會兒倒成了他的不是了。
“對了,婉兒還沒回答我,怎么瞧個姑娘竟也入了迷,莫不是婉兒羨慕?”秦未略微打趣道。
“大哥盡胡說!”秦書婉嗔怪道:“婉兒不過是看那女子長得像前些日子在宮里遇到的一個人罷了。”
秦未不以為然,“相似而已,你倒掛在了心上。”
秦書婉道:“方才見大哥與那女子說了幾句話,大哥認識她?”
提到那女子,秦未不禁皺眉,那女子好生高傲,又極為狠厲,見了血不帶驚恐之色,美眸中藏著無盡的冰冷。深厚的武功并不亞與他,絕不是一般的小角色。
面對秦書婉的疑問,秦未選擇悄悄略過,淡淡地說了句,“不認識。”
之后又將話語轉到秦書婉身上,“你與三殿下的婚事一拖再拖,祖父跟我說了,長兄如父,過些時日讓我進宮去,早些定了你與三殿下婚期。”
說到婚事,秦書婉在秦未意料之中的臉紅了。畢竟女孩子家,臉皮薄,又常居深閨,就算是見過大場面的女子,說到婚事或是心儀之人,也會難免羞澀。
秦未身為兄長,對自家妹妹也會絮叨幾句,可公務在身,不便久說。秦書婉本也只是恰巧路過,片刻后,兩人便相互道了別。
冬日里難得出現陽光,穿過云層的縫隙,照在大地上,使今日變得尤其溫暖。
寧白身子骨好,一場病后也顯得人尤為精神。皇后那邊有師傅照料著,也不急著過去,閑來無事就從屋里搬了把椅子,放在屋外,慵懶地躺在椅子上,舒服地曬著太陽。這般清閑的日子真是過得安逸。
不過一刻鐘的時候,老天爺似乎見不得她這般清閑慵懶的日子,硬要找些事給她做。做便做了,卻偏偏是她不敢的。
小安子領著徐風到了寧白面前,眼含惡意地看著他。這個徐風,真是狡猾,知道她不會見他,便以三殿下的名義讓小安子告訴她。如今見了她,生龍活虎的,連裝病的機會都不給,吝嗇!
“久聞寧大夫醫術高明,我家殿下請寧大夫去一趟正清殿。”徐風說道。
寧白悠悠看了一眼徐風,久聞?他們也才見過兩次,談何久聞!
這樣悲憤的情緒寧白自然不會顯在臉上,她掛著笑意,話中帶著歉意:“徐侍衛過獎了,寧白只是個毛頭小子,稱不上醫術高明,若論醫術,宮中的太醫資歷、閱歷都比寧白好太多了。再說,寧白是三殿下請來的人,若是貿然前去,三殿下那邊寧白不好交待.”
徐風一笑,本是無意,但在寧白看來卻尤其瘆人。
“寧大夫多慮了,三殿下那邊徐風已經說過了,況且,上回我家殿下的病……”徐風向寧白移近幾步,“也多虧了寧大夫……”
寧白突然凝住了笑,看著徐風,眼中平淡如水,心里藏著半分鎮定,半分慌亂和緊張。寧白不傻,徐風的話明擺著是在威脅她。
寧白穩了穩氣息,不耐煩地說道:“徐侍衛既已和三殿下說過,寧白也不推辭了,煩請徐侍衛帶路!”
徐風此刻心里可不好受,寧大夫帶著所有恨意仇視著他,一路上都是如此。殿下想讓寧大夫給他看病,來時特地說了,“若是寧大夫不愿來,只管威脅她。”
寧白見到赫連堇弋時,他正在為勾勒好的梨花點色,梨花朵朵相擁,綻放著吐露芬香,梨花之間,還藏著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等待著它綻放的時候。
可這些,寧白毫無興趣,淡淡地看著赫連堇弋,道:“勞駕二殿下移步,讓在下為殿下先探探脈象。”
赫連堇弋順從地放下筆,拿上桌案上的暖爐,從寧白身旁走過,往臥房里去了。
寧白掛著藥箱,跟在赫連堇弋身后。盡管心中萬分不愿,也只能乖乖忍著,不過是瞧瞧病而已,要不了多久。可寧白沒發現,自她進來,這屋里就只剩下她和赫連堇弋兩人了。
臥房里的床榻正對著進門,兩側窗外都框進了梨花樹的枝丫,若是到了春天,定是一幅養眼的梨花圖。
赫連堇弋坐在床旁,拉起袖口,露出手腕,淡然一笑。寧白心里置著氣,但仍照著赫連堇弋的吩咐為他探脈。
寧白的手是熱的,赫連堇弋的手卻是極冷,冷得同湖邊上的冰一般。寧白將手撫上赫連堇弋的手腕,竟冷得縮回了手指,動作細微,卻仍被赫連堇弋看在了眼里。
赫連堇弋笑著,“我的手,是不是很冷?”
寧白方才還心中有氣,此時卻有些歉意,“殿下的身體抱恙,有些異常也不足為奇,是寧白失禮了。”
說著,寧白再次撫上赫連堇弋的手腕探著脈象。時而平穩,時而洶涌,毒性據季節變換,難以捉摸。水虞汁是奇毒,想治愈并非不可能,但赫連堇弋的毒卻是從娘胎里就有的,恐怕只能做到長久緩解,而不能治愈。
寧白心中所想,并未一五一十地全盤托出,但探了脈就該有個結果。
“殿下既有法子讓身上的毒得到緩解,又何必讓寧白走這一遭呢?”
赫連堇弋如墨般的雙眸看著寧白,深不可測,“我記得,寧大夫上次只是施了針便使我身上的毒得以緩解。”
寧白收回了手,“若是殿下需要,寧白可以將針法授予宮中太醫,也好為殿下緩解毒性。”
赫連堇弋嘴邊噙著笑,緩緩放下袖口,“我以為,我的意思,寧大夫已經清楚了。”
寧白不禁抬頭,看著赫連堇弋,疑惑道:“殿下此言何意?”
赫連堇弋道:“我想和寧大夫做一個交易。”
“交易?”寧白問,“殿下覺得寧白身上有什么能與殿下交易的嗎?”
赫連堇弋坐在床榻上,上半身忽然前傾,與寧白對視。寧白下意識別過臉,心臟直跳,臉頰躥紅,緊張地不敢動彈,果真是美色惑人!
赫連堇弋看著眼前的半邊臉頰,白皙嫩紅的臉,倒也不是一般的“男子”。他伸出左手拍了拍寧白身旁的藥箱,道:“寧大夫一身高明的醫術足以作為最好的籌碼。”
寧白仍舊一頭霧水,在她回過頭之際,赫連堇弋也收回了上半身。
赫連堇弋繼續挑明了說:“我體內的毒,寧大夫若愿治,大可安心的過自己的日子,若不愿治……不知寧大夫女扮男裝進宮是為何意?”
兜了半天,寧白這才知道赫連堇弋口中的交易,左得不到好處,右還被威脅,這個病怏怏的二殿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寧白不悅道:“二殿下是斷定了寧白不會破罐子破摔嗎?”
“寧大夫不會。”赫連堇弋面不改色,抱著暖爐,緩緩道:“寧大夫心里清楚,這‘罐子’摔得容易,可青元大夫呢?青元大夫年過半百,經不住折騰,寧大夫也想自家師傅過好下半生不是嗎?”
寧白忽然神色緊張起來,直直地看著赫連堇弋,慍怒道:“二殿下!你我的交易,與我師傅沒有任何關系!”
聞言,赫連堇弋抬眸看著寧白,淡然一笑,“寧大夫此言……可是愿意了?”
“二殿下明擺著是在威脅我,還用得著問我愿不愿意嗎?”寧白冷哼一聲,“我需要一點時間準備!”
“寧大夫所求,我定當滿足,不過……僅兩日。”赫連堇弋道。
寧白握緊肩帶,強忍著把藥箱砸在赫連堇弋“傾世容顏”上的沖動!
忽然,天上驟然飄著稀疏的雪,堆積在屋檐和角落。
慕歸雪一行重新雇了一輛馬車,止在宮門。慕歸雪戴著白紗籠罩著的斗笠,傅城在查驗的時候也只是查驗了馬車,加之蕓姑是老人了,也不會胡亂帶人進宮,便讓行了。
從宮門步行到正清殿需要好些時候,一路上聽見路過的宮女切切私語,聲音細微,但慕歸雪和容思皆是習武之人,耳力自然較常人更為靈敏。
宮女的幾句話下來,二人差不多知道了大概。當今北梁二殿下自小養在深宮,如今大病初愈,前幾日得皇帝昭告天下,正名皇子身份,不過,議論最多的,竟是那二殿下的……容貌。
皆謂之如謫仙下凡,冷若冰霜,俊美高貴……
容思心思簡單,實在是好奇這二殿下究竟是何模樣,心里自個兒琢磨著。
相反戴著斗笠的慕歸雪,白紗下的朱唇微揚,道:“蕓姑不是說過,二殿下久居正清殿,不見何人嗎?怎么……就被昭告天下了呢?”
蕓姑頓時語塞,二殿下性子冷淡,不常與人言語,又在宮主不知情的情況下踏出正清殿,被昭告天下。
蕓姑面露難色,“蕓姑對此事,確實不知……”
眼前這位宮主的徒弟,出手狠絕,心思難測,可不是個好惹的主。
再者,若是被宮主知曉此事,她定會被宮主重重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