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樂署位于大慶皇宮的一角,轄皇城各慶典歌舞演出。大司樂為最高長官,下面又有兩個少司樂作為副手。太樂署旗下大致可以分為樂師坊、天舞坊、仙音坊、雜技坊四個分支,各設有坊主管轄。蘇煙蘿來到太樂署已有三日,大司樂灼光對她很是照顧,第一天還親自帶她熟悉環境,也時常來蘇煙蘿這兒和她講些宮中禮儀,朝堂事典。
據灼光說,大慶帝幾個在都城的皇子都各自在朝中有或實或虛的官位掛名,雖然灼光作為大司樂,但這太樂署卻是掛在九殿下的名下——九皇子任職太常寺卿,太常寺掌管禮樂, 太樂署在其管轄之內。
一想到九殿下蕭瑾爍那張聲色犬馬的臉蘇煙蘿就忍不住失笑。不過以他的性子,只怕也只有太樂署這樣的地方能讓他有些干勁。
既然說到了皇子的司職,蘇煙蘿也順帶從灼光那兒問了其他幾位皇子的司職:太子懿既是東宮之主,貴為儲君,輔佐朝政,擁有一支只聽命與他的護衛隊,即‘太子諸率’。
四皇子蕭瑾酃在吏部當職,今日科舉大考他也是主考官之一。
六皇子蕭瑾言官拜忠武將軍,封勛上輕軍都尉。這倒是讓蘇煙蘿很是驚訝。大慶兵權一分為二,兵部尚書掌府兵,轄內宮、都城安全;大司馬管軍兵,主要用于抵御外敵,開拓疆土。忠武將軍作為正四品的武散官,正是大司馬麾下七大將領之一。十一皇子蕭瑾夜隨蕭瑾言出征,意氣年少,去年也封了輕車都尉。
七皇子官拜大鴻臚寺監,主外賓之事,掌朝會儀節,這次贊普來都城事宜也都是由他掌管,想到蕭瑾塵滴水不漏的性子確是可以勝任。
這一日灼光照常來看蘇煙蘿,蘇煙蘿道:“來太樂署也有好幾日了,迎賓宴上的曲目還未定下,煙蘿倒是慚愧。今日又要勞煩大司樂來指點一二。”
灼光抿了一口茶,笑道:“曲目之事無需急于一時。花司樂有不明白之處,盡管問吧。”
“既是迎賓宴,自然要投其所好。不如就和煙蘿講講贊普吧?”蘇煙蘿道。
灼光見她聰慧又勤勉,早有親近質感,自然是知無不言:“這次來的是吐蕃的贊普卓瑪倉措,五年前上任,是吐蕃松貢王朝第二十三任贊普。早年在位時平定松貢內亂,又征服森波、藏蕃等國,極大擴張了松貢王朝的版圖。三年前,他率大軍進攻與大慶接壤的禹城,妄圖染指大慶疆土,慶帝命六皇子蕭瑾言率鐵騎十萬以擊之。六皇子得勝而歸,贊布從此和我朝結好,年年來貢。”
蘇煙蘿聞言很是好奇:“那一年六殿下大抵也就十八九歲,圣上竟然委以此等重任?”
灼光見她狐疑,便道:“六皇子三歲習兵書練武,七歲能布陣,自十歲起就前往西北在三皇兄的麾下磨礪。十五歲那年匈奴來犯,六皇子第一次正式上陣殺敵,作為前鋒,在兩軍正式交戰之前竟取敵方將軍之首級于陣前,敵軍軍心大散,自然惶惶而敗。從此六皇子一戰成名,圣上龍顏大悅,封他為驃騎侍郎,召回東都。第二年,六皇子作為副將隨軍第一次出征東突厥,因其巧妙的布軍讓東突厥軍鎩羽而歸;同年九月,東突厥重振旗鼓,揮兵進犯。圣上委六皇子以大將軍,三皇子為督軍,第二次出征。六殿下一騎當先,以一人之力斃敵一百,率軍攻入東突厥都城納林塔,東突厥王宣布停戰,假意言和。十一月,六殿下率兵西擊索姆城,西突厥企圖送去東突厥的兵力全數切斷,三殿下率騎兵長驅直入,一直殺進了東突厥皇宮。至此,東突厥完敗,俯首稱臣,立誓與大慶王朝永結君臣之邦,六殿下也上任為上將軍。上任后六殿下也曾多次出征,從無敗績。其中最為震撼的當屬六殿下弱冠之禮的那年,蒙古軍新大漢上任,不愿對大慶俯首稱臣。六殿下領兵縱橫三百余里,攻陷城池六座,肅邊疆,在天水、燕山等地筑招安、豐林、大郎要寨,扼住了在北方虎視眈眈的蒙古軍。六殿下雖然年輕輕輕,卻已威震宇內。”
蘇煙蘿聽著灼光緩緩道來,心中驚駭,蕭瑾言膚色白皙,眉目俊朗,雖然在清空淺笑之間有股生人勿近的倨傲,但卻并無半點戎馬狂沙的落拓風霜。同時她也不禁感慨,一個十歲的孩童竟然被放到西北軍營,軍中寒苦,西北地凍,也不知年幼的蕭瑾言是如何度過的。三皇子蕭瑾晟和六皇子蕭瑾言是同母所出的親兄弟,蕭瑾晟封西嶺王,又是西北大將軍,早早的就去了軍中,蕭瑾言后來也被打發了去,看來慶帝對他們兄弟倆非常的不在乎。若不是蕭瑾言戰功赫赫,恐怕也還在西北大軍中。有件事讓蘇煙蘿很是在意,就是蕭瑾晟和蕭瑾言的母妃,宮中很少有人提起。蘇煙蘿想到這便問:“三殿下和六殿下的母妃是何人,怎么都很少聽人提起?”
灼光聞言眉心微顰,有些閃爍其詞:“三殿下和六殿下的母妃風華絕代,只不過紅顏薄命,很早便仙逝了。看我,說著說著時辰就不早了,花司樂也要用晚膳了,今日就先告辭了。”
“恭送大司樂”蘇煙蘿見灼光顧左右而言它,只好作罷,起身送客。
送走灼光后蘇煙蘿坐在案前想著迎賓宴上的曲目,既然贊布出生于吐蕃,那邊就摒棄太樂署以往為宮中慶典排演的端莊之舞,以動作輕盈、急速旋轉、節奏鮮明見長的胡旋舞代之,既能體現大慶對賓客風俗的尊重,又能體現大慶王朝人才濟濟,涵蓋天下。如此決定下來,蘇煙蘿便提筆將自己大致譜的曲譜和舞步記下,打算明日與灼光商量。
這一夜她思緒泉涌,等擱筆的時候才發現窗外夜色如幕,自己饑腸轆轆,竟是方才入了迷。口干舌燥,突然有些念想那帶著異香的茶葉,就喚來了綠腰泡一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