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的風吹得很柔和,若悠知道他其實可以更快一些,卻因為顧慮到懷中的自己而放慢了速度,好叫那些刮在她臉上的風不那么尖銳那么疼。

他的細心,她都懂!

她的幸福卻沒人懂。

最后,他們在離村子還有點遠的草叢后停了下來。

放下懷中的若悠,莫測淡淡的道:“去吧。”

自己卻站著不動,是想看著她安全的走到她娘親身邊后,回自己的竹屋。

若悠自然知道他的所思所想,于是拉起他的手往村子里拖。

“一塊去。”

“不去。”

“不去我就哭給你看!”

“。。。”

莫測再次投降認輸,卻也只是走了幾步就不肯再走,而是站在原地遙望著遠處滿桌的魚肉,低頭念起了《往生咒》。

雖說這山村里的婚禮大多從簡,可虎子家這次卻是出了血本,大魚大肉擺得滿桌都是,渾黃沉香的高粱酒也任人豪飲。

若悠見莫測那樣只能憋了憋嘴,暗嘆道:“真是天生和尚命!”

然后爬上了一張桌子,自在的揮舞起小手;席間的人都認識她,也不怪她小孩子心性。

還談笑著幫她端過夠不著的菜。

若悠先是塞了滿嘴的肉,隨后跑回了莫測身邊,將手中的紅棗往他嘴里塞。

“先生,吃。”她踮著腳尖仰頭,可還是夠不著站直的莫測。

莫測微微低頭,嘴角輕揚,飄逸的發絲順著耳畔垂下,在風里搖曳舞動,優雅的弓下身子;兩瓣薄唇將那暗紅色的棗兒叼住,隨后,淺白微粉的舌尖一卷,便把紅棗含在了嘴里。

“先生,甜嗎?”看見他優雅近乎到完美的動作,若悠稍稍愣神,然后急切的追問;那漆黑闊大的瞳孔里閃碩著希翼。

“嗯,甜。”他俯下身,又把若悠抱進懷里,動作熟練自然。

好像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習慣了那團小肉球窩在他懷里,沒有她的懷抱,感覺有點空落落的。

聽他說甜,若悠璀璨的一　笑后,就從自己的布兜里拿出更多的小吃食,往他嘴里塞;這布兜是娘親特意為她準備的,知道她貪吃,專門用來裝一些小吃食,平日里也沒什么可裝的,無非就是些花生而已,今日可不同,翠兒大婚,紅棗什么的若悠可裝了不少。

莫測來者不拒,將她塞過來的吃食全含在嘴里,也不管是些什么。

漂亮的眼眸里,滿滿的都是笑意。

見他嘴里實在是裝不下了,若悠便也停了下來,心滿意足的看著他鼓鼓的腮幫,成就感十足。

兩人正在含笑對望。

背后傳來霹靂扒拉的敲鑼打鼓聲。

若悠驚喜的回頭。

只見一個身著紅衣紅裙的妙齡女子,頭蓋繡花紅方布,腳穿紅色繡花鞋,一搖一扭捏的走了出來。

“哇,好美啊。”村里人不管男女老少,皆是一聲驚呼。

“哇哦。”若悠也流了口水,好生羨慕。

“先生。”若悠驀然回頭,注視著莫測,笑著誘惑道:“你也幫若悠繡一身嫁衣,等若悠長大了嫁你可好?”

莫測微微一笑,淡淡答道:“先生不會女紅,繡不來嫁衣。”

等一下。。。

這個不是重點。

莫測反應過來,又接著說道:“先生是出家人,不會娶親的。”

“先生。”若悠不滿的抗議:“可是若悠只想嫁給先生。”

“將來有一天,你會找到如意郎君的。”他說的平淡,心里卻不知道為什么,有了一絲絲的隱痛。

多年后,必定會有一個視她如珍寶的男子出現吧,用至深的情,化她戾氣,以最真摯的愛,消她怨念;只是那個人,不會是他。。。

“不要,若悠非先生不嫁。”她低頭嘟嘴,睫羽扇動下的眼里含著似落未落的淚珠。

“別哭,悠兒。”莫測玉蔥般修長潔白的手指,輕輕扶過她的眼角,暖暖的,帶著有清香的余溫。

若悠伸手抓住他來不及收回的手指,固執的道:“先生也非若悠不娶,好不好?”

莫測顰眉,剛欲否定。

可是轉念一想,就道:“好,先生答應你。”

反正他是要出家的,注定一生不娶,雖然有點欺她人小沒心機,可也沒說謊啊。

得到他的應諾,若悠歡笑,清脆的笑聲好似屋檐下搖曳的銅鈴,悅耳,醉人。

莫測聽得幾分歡喜,幾分憂。

“先生,若悠你們怎么在這?”萩兒歡喜的聲音突然在背后響起,顫抖中帶著一點氣喘。

若悠回頭,就看見萩兒提著裙擺跑了過來,她披散在肩后的頭發,隨著她的步伐一顛一顛的舞擺。

“姐姐,我帶先生來看新娘子。”若悠也很開心,指著遠處道:“快看,新娘上花轎了。”

萩兒回頭望了過去。

莫測卻凝視著懷里若悠精美的側臉,暖暖的笑了。

風吹過來,帶動了她柔軟的發絲,拂在他俊朗的臉上;癢癢的,還暗藏著荷花的清香。

“對了,嬸嬸叫大龍哥哥帶我去鎮上裁布,若悠和先生也一塊去把!”萩兒回頭提議,臉上還有一點小嬌羞。

這嬸嬸自然說的是虎子的娘親,她之前說等翠兒一嫁,就帶萩兒去重新置辦東西,好讓她做嫁衣。

沒想到她那么積極,這翠兒姐才剛上花轎,自家的事都還沒忙完,就叫自己的大兒子帶她去買東西。

本是說好,讓萩兒和大龍跟在花轎后面去,卻巧看見了若悠和莫測站在這草叢后,就跑過來打招呼,想她們能一塊去。

更何況,若悠好像說過想吃冰糖葫蘆,在那小鎮里應該有的吧。

“好啊,好啊。”若悠出生到現在還沒走出過這小山村了,有機會出去看看,自然是不會放過的。

可是莫測卻不開心了。

說實話,他不想若悠出現在世人面前,雖然她現在與其她孩童無異,可是她畢竟特殊,若是發生什么,或者被其他的隱世高人發現些什么,都是不好的。

“先生。。。”見他好似不樂意,若悠抓著他的衣袖搖了搖:“一塊去吧。”

“不去,你也別去。”

“為什么?”她抗議。

“因為不想。”言簡意賅。

“要我哭給你看么?”

“。。。”

“。。。”

兩人僵持的對視。。。

“那你要乖乖聽話,不能到處跑。”莫測又退步了。

“嗯,快走吧。”若悠從他懷里爬了下來,一只手拉著莫測,一手拉著萩兒,跑到花轎后面站著。

不一會,大龍就走了過來,看見站著的三人微微一愣。

“先生。”他沖莫測恭敬的叫道。

這莫測雖然不常來村里,可他在村里卻很出名。

村子里的人見到他都是很恭敬的。

“你好。”莫測微微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先生也一塊去嗎?”

“嗯,去看看。”

正說著話,花轎便被抬了起來,喜慶的樂曲又響了起來。

大龍便道:“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