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若悠看見正在門口張望的穆青,一下子就撲到了她的懷里。

“你這丫頭,太陽都下山了才肯回家,是要急死娘親么?”穆青冷著臉喝斥道。

這深山里,夜一深了就危險;且不說那些豺狼虎豹,光光是一個不小心跌到什么溝溝里去,幾天幾夜沒人發現的話,也就只能等死了。

之前若悠說去虎子家,許久不見人回來,穆青就擔心的去找過,可那時虎子一家恰巧去了梅婆婆那,家里根本沒人,嚇得穆青一陣急;來回找了幾遍;又怕她已經回家了,所以準備跑回家看看,正好一到門口就看見她被虎子娘給牽了回來。

若悠看看她娘親嚴肅的臉,又偷偷瞄了眼身后著急的幾人,很聰明的選擇了閉嘴,給她們開口說話的機會;自己一人默默的在娘親懷里蹭臉耍賴,自知理虧。

“若悠她娘。”虎子的娘一臉訕笑的站在院子外,殷切的將若悠準備帶回來的肉,伸了伸道:“這是若悠丫頭給你們帶回來的肉。”

穆青霎時紅了臉,以為是若悠總是跑去蹭肉,讓人家不痛快,于是特意找到家里來投人,怪她教女無方了,逐不好意思的道:“這丫頭又跑嫂子家討肉吃去了,我待會就好好教訓她,嫂子莫惱。”

“別,別,她愛吃就吃,反正我家肉多。”虎子娘見穆青誤解了自己的意思,急的忙擺手,隨后露出一副難為情的樣子,最后一咬牙道:“我今兒來是有件事求妹子你了。”

“求我?”穆青一愣,然后反應過來說道:“那進屋說吧。”

見來人扭捏的作態,穆青便知道所求之事,定是難以啟齒,于是客客氣氣的將人領到了屋里。

心下思量,自己一個婦道人家,往日里總是她們幫自己的多,今兒盡有事找自己幫忙,真是奇怪了。

進屋后,卻瞧見萩兒端莊的坐在灰暗的燭光下,一針一針的繡著什么;她發現有人進來,小臉一陣嬌紅,遮遮掩掩的將手中的東西藏到了桌子底下。

虎子她娘起先沒有注意,待看清若萩手上想要藏住的東西后,瞬間亮了眼,那萩兒繡的竟然是女子的嫁衣。

梅婆婆果然說的沒錯。

這若家的母女是從大地方來的,見識廣有教養而且會女紅。

這不,萩兒不就是在繡自己的嫁衣嗎?

“穆青妹子,我也不藏著掖著了。”虎子娘心下暗喜,便更是著急,也不給穆青說話的機會;還未坐定就急迫的開口:“本來我家翠兒與隔壁村的牧家是有婚約的,可前段時間那牧家突然冒出一個親戚,將翠兒的未婚夫領到鎮里謀了個衙才當,那人本與我家翠兒也是看對眼的,偏生翠兒那未來的婆婆現在瞧不起我們,想到鎮里找個有錢人家的兒媳婦;所以故意刁難我們,要什么鳳冠霞帔的。。。”

這不是什么光榮事,她說的老臉通紅,卻也一口氣把要說的都說了,心里一面惱火那牧家婆子太勢力,一面可憐自己那苦命的丫頭。

聽見這話,穆青看了看那躲在后面,眼睛紅紅的翠兒;便將懷里的若悠遞給了萩兒,說道:“帶上妹妹和虎子哥哥出去玩會,娘親和嬸嬸有話要說。”

“哦。”萩兒乖乖的接過妹妹,對還在那蹙著的虎子招手道:“我們出去玩吧。”

虎子雖然很想留下來聽她們說些什么,卻看著那笑望著他的兩姐妹,一時迷了神也紅著臉跑了出去。

見她們都出去了,穆青轉身對翠兒和她娘解釋道:“她們還小,不知事,要是聽了亂說話對翠兒姑娘不好。”

“還是穆青妹子想得周到。”虎子娘老臉一紅,暗自佩服起,果然是大地方的人,思維比她們這山野村婦謹慎的多。

“嫂子有什么要幫忙的就說吧。”她倒了兩杯茶遞過去。

且不說她們這么多年來對自己三母女很是幫助,光光是若悠,常常跑去她家吃的肉也不少了;所以這忙,得幫!

那婦人一口氣喝光了杯子里的茶,清了清嗓子,好像在組織語言一樣,生怕說錯一句話。

“其它的倒是好打發,就是那嫁衣。。。嫁衣想請妹子幫忙做一件;你是知道的,我們這窮鄉僻壤的,沒人會女紅,又不像你家若萩那般受過教養,從小就繡嫁衣。”她是村里人,嘴巴笨,一句話說的結結巴巴的,卻也將來意表達了清楚。

“婚期是什么時候了?”穆青問道,她見也不是什么很難的事,隨即就放下了心;說實話,她之前還怕自己幫不上忙了。

“半月后,牧家說了,沒有好的嫁衣怕丟他家的臉,便不來娶。”

婦人說著話,后面的翠兒竟又開始抹眼淚。

這可是人生大事啊,若是牧家不要她,像她這種和別人定親又被退的,以后就再難嫁了。

就算嫁,也怕是嫁些癡傻老漢之類的。

“嫂子寬心,十五日是夠用的。”穆青走到了翠兒身邊,拍著她的背安慰道:“翠兒別哭,穆青嬸嬸幫你繡一件比別人好看百倍的嫁衣,讓你風風光光的嫁過去。”

“謝謝嬸嬸。”翠兒摸了摸淚,破涕為笑,還稍微帶著點鼻音。

“那真是太謝謝穆青妹子了。”虎子他娘喜得差點跳腳,眉開眼笑的,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的感激,只是一個勁的握著穆青的手說謝謝。

卻也不想想自己是個五大三粗的村婦,力氣又大,一激動起來,竟把穆青的手都快要捏碎了。

“嫂子客氣了。”穆青暗自吃疼,可眉頭也沒鄒一下,反而是迎著笑臉說道:“萩兒準備作嫁衣的布料不急著用,我便用這些替翠兒改一件吧;好在她才開始沒多久,沒用多少布料。”

“那豈不是太對不起萩兒妹妹了?”翠兒有點不好意思,她也是女兒家,自然知道女兒家對嫁衣的憧憬,自己這樣做,豈不是橫刀奪愛了?

“不礙事的。”穆青寬慰道;可自己的眉頭,卻不露聲色的爬上了一抹憂愁,這些東西確實是來之不易,可是為了報答虎子一家的恩情,也不得不做點犧牲了。

再說了,萩兒的將來還是難預測的,自己當然是希望她能找個平凡人家,過安逸的小日子,可是她的身世應該是不允許的吧;所以她繡嫁衣也沒多大意義。

再者,這翠兒姑娘心善,對自家若悠也是極好的,所以穆青是打心底的喜歡她,又怎么舍得她嫁不出去呢?

“這樣吧,等把翠兒的事辦了,我叫虎子他爹帶你們進城,萩兒要買些什么算我們的。”虎子他娘在一旁說道。

“不必了。”穆青想要推脫,幫忙繡嫁衣是為了還人情,又怎么好意思再叫她們破費,畢竟都是窮苦人家,掙錢不容易。

“妹子這是瞧不起我們家么?”虎子娘臉一冷,裝怒道。

窮人自有窮人的傲氣,也有一股子善意,做這種橫刀奪愛的事,她們自己也過意不去。

見說話之人神態嚴峻認真,穆青就知不可再推脫,否則會傷了人家的感情,便也答應了:“那。。。好吧,多謝嫂子了。”

這里淳樸的民風她是知道的,說給便是真心要給的。

“妹子那的話啊,是我們多謝你才對。”聽穆青說肯收下,虎子娘終于寬了心,逐笑臉盈盈的答道。

穆青也微微一笑,算是回應,之后轉身對翠兒說道:“翠兒過來,嬸嬸給你量下身型。”

那翠兒便低頭,羞澀的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