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七夕會,愿天多晴暖
- 冷落清秋劫
- 顧蘿衣
- 2642字
- 2020-10-23 23:10:40
盛豐三十五年,六月一過是七月。
七月初七,牛郎織女鵲橋相會。
人間的女兒們更是樂得過個好節日。這一日自晨起便要忙活,洗頭,染指甲,做巧果兒,買蜘蛛,準備香燭一直忙到晚上。姐妹們一處,比比誰的巧果兒模樣好,誰的指甲上色好,第二日起來還要看誰的蛛網結的密。
所以七月六日夜里清秋一早就睡下了。只等的七月初七她與鈺良小姐好好過個節。這一清早她剛起,詩柳一邊幫她梳頭,一邊絮叨叨地說著初彤可笑。清秋心情倒也不錯,便問緣故。原來,初彤比清秋還著急過乞巧節。撇下一班子人,天不亮就自己跑出去了。
清秋向來寵她,便也未多言。只說著也給詩柳放個假。詩柳笑道,“放假了。還不是跟著小姐一起過七夕?只等于沒放。”清秋本想問那日看完公主和親回來,詩柳為何悶悶地回房去,一整天都沒再出來。卻想著是和誰鬧別扭了,所以就埋在心里。
二人說笑一會,清秋正說著巧果子不給初彤留。初彤就風風火火奔將進來,提了一個竹編的小籃子。說道:“不給我吃,我還不興搶著吃?搶來的最香!”說著打開籃子的小蓋子,拿出一個精巧木盒來,掀開蓋子,遞給清秋。
清秋順手拔下一支釵,挑弄盒里的小東西,一邊笑道:“原說你自己跑出去拜姻緣去了,誰知道弄來這些個好東西!”
你道那盒子里是什么?竟是小小巧巧五六只青衣鬼臉的小蜘蛛。初彤得意道:“我不去。等你們醒了,凈了臉,梳了頭,再抹了粉去買?還能剩些什么,總比不過我這清晨頭一遭買的好!”
幾個人說笑一陣又過去幾個時辰。待到想起正事兒,詩柳、初彤便腳不沾地的奔忙出去,準備蘭夜穿針、拜織女要用東西。
如此,倒顯得清秋一個人清閑無聊得很。她踱著步子在花園里悠悠轉了兩圈,看見白色木槿開的不錯,便隨手掐了一枝插在發間。踱到桃花前,又看看桃葉蔥蘢。
正閑著,五姨娘房里的鶯兒便走過來,福了一福。對著清秋說道:“五夫人請小姐過去一敘?!鼻迩锉銛苛藬眶W跟著她去了廂房。
還未踏進廂房就聽見楚天奇那廝爽朗的笑聲。清秋心道,不好!這小子又出什么幺蛾子!登時立在廊里對鶯兒蹙眉道:“呃,這個,我頭疼?!?
鶯兒笑道:“小姐捂的是肚子……”
清秋白了她一眼,然后說:“那我就肚子疼吧。告訴五娘,我今兒不便來請安了?!闭f著轉身就想走。剛邁了兩步,就聽見后面有人叫住她。
“清秋表妹!”楚天奇一雙眼睛笑到心里去,美滋滋說道:“我有個好消息和……另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你要先聽哪個?”
清秋停住,頭都沒有回,道:“我可不可以都不要聽?”
楚天奇奔過來站在她面前,笑著說:“好吧!看在你這么乖的份兒上,都告訴你!第一是,我想到怎么讓咱倆都變得不一樣了!”
“什么?”清秋被這沒頭沒尾的話說得愣住,自己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是那日隨口搪塞的理由。只得接口問道:“那好吧,你說是怎么不一樣?”
“這得結合著第二個好消息聽!”楚天奇自顧自地說得開心,全然不顧清秋一臉不耐?!安复饝宋业那蠡?!”
“啥!伯父?哪個伯父?你要娶一個伯父?”清秋樂得坐在游廊的臺階上,道:“表哥,你還有斷袖之癖?。俊?
“哪兒呀!伯父啊,你爹!”楚天奇急急地解釋道:“我要娶得是你呀!傻瓜……”
清秋仿佛覺得一聲驚雷炸在頭頂。愣坐在那里,竟然半天說不出話來。
楚天奇自己樂顛顛地解釋著怎么不一樣啦,什么只娶她一個啦,錢都交給她管啦。清秋全然沒有聽見,只隱隱覺得誰把門碰地一聲甩在臉前,大踏步離開了,留個她一間陰暗的小屋子。
清秋在害怕什么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但是眼前這個男子絕對不是她想要的。她要能夠仰望的山峰,不是一個孩子,更不是一個流氓!當然了,她現在覺得關于楚天奇是不是流氓根本沒必要考證了。
五姨娘一直暗暗聽著屋外的動靜。直到清秋呆住再不說話,她才出來擺擺手將天奇喚進房內。命鶯兒斟了杯茶與楚天奇,自己緩緩出門,坐在清秋身邊。
一樹的紫薇開得正好,紫津津落了清秋半身。謝語盈輕嘆了口氣,扶掉清秋肩上的落花。
“你怨么?”謝語盈開口問,卻也沒等著回答,又繼續道:“天奇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又一心待你。你嫁過去,我們也,放心……”
“放心?”清秋緩過神來,冷笑一聲:“就這兩個字就將我一生搭在里面?就因為放心我就得嫁給那個我不愛的楚天奇?”
房間里杯子啪地一聲碎了,聽見鶯兒呼道,表少爺你的手!五姨娘深深望了一眼清秋,嘆了口氣道:“你不懂,做父母的苦……”隨即轉身回房,想到此事不宜聲張,便自己拿了紗布,傷藥給天奇包扎。
天奇眉頭緊鎖,骨瓷的杯子在手里硬生生攥碎了。他低著頭,讓五姨娘給他包扎。半晌才問道一句,聲音卻是嘶?。骸八舻炙啦粡?,這戲往后該怎么演?”
五姨娘停了片刻,復又繼續手上的活兒,緩緩說道:“老爺主意已定,由不得她了?!?
送天奇出門的時候,清秋已經不知道奔去哪里。五姨娘躊躇一會,終究還是說道:“他,我還是不見了?!?
天奇聽后只略點點頭,便離了尹府。他打發走小廝,獨自一人踱著馬,過了寒山寺,又走進后山里去。龍吟細細,鳳尾瀟瀟。寒山寺的后山其實成凹字形,中間有爿湖,鮮為人知。
楚天奇也是偶然發現。他給那湖起名叫做,三千湖。本來想帶清秋過來,告訴她,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的。而此刻,他獨自一人下馬,拿出藏在馬背上的瓢,隨意就坐在湖邊卵石上。四周草木萋萋,安靜極了。他坐在湖邊,長久,長久。
夕陽西下,天奇默默又站起來。坐在馬上,隨手將瓢向空中一揚,便準備回家。卻聽得草叢中“??!”的一聲,分明女子聲音。
下一秒出現的卻是個青衣玄靴的小公子。天奇暗笑,看她唇紅齒白,胸/前飽滿,瞎子看不出她是女扮男裝,也能聽出她是女扮男裝。
“喂!你這個人,怎么隨便扔東西!不知道會扔到人嗎?”姑且稱她小公子吧,她高昂著尖尖的下巴,一截粉頸露出衣領,連個喉結都沒有。
楚天奇完全沒有料到自己會遇到這種情況,只愣在馬上,好半天才問了一句,“你什么時候在這里的?”
“從某人拿個瓢對著湖水長吁短嘆開始唄!”小公子呼哨一聲,一匹棗紅色駿馬自叢林深處跑出。小公子回身取下馬身上別著的酒囊,對著楚天奇說道:“看在你這么傷心的份兒上,饒了你吧!這個,給你。我哥說,傷心時喝這個,有用!”說罷,將個酒囊扔在楚天奇懷里,自己一夾馬肚子,飛身鉆入林子,看不見了。
楚天奇看著手中的酒囊苦笑,愛上一個女人,竟淪落到讓女人來教自己喝酒了。隨手便拔出塞子,往口里灌了一大口。
剛覺出滋味,他忽的一聲又都噴了出來。哪里是酒!那小公子,給了他一囊糖水!
定了定神,看著手中的酒囊,一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干凈。倒也爽快。在他下山走在城中的時候,已經入夜了,沿著各戶人家的門墻,似乎都能聽到隱隱的歌聲。
“乞手巧,乞貌巧; 乞心通,乞顏容。
乞我爹娘千百歲;乞我姊妹千萬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