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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入山

  • 黑碑
  • 撰春秋
  • 4512字
  • 2020-10-24 01:05:50

天還未亮,陳家村雞鳴聲此起彼伏。

獵戶家的婦人窸窸窣窣開始在后廚收拾飯食,獵戶名為陳壯,他起身后去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小兒子,眼里滿是溺愛之色,自打這小子會走路起,就讓他單獨睡了,這也是他根據(jù)劉先生的意思來的,不然以自家婆娘的秉性,保不齊這個歲數(shù)還捂在懷里。

走到后廚,看著正在忙碌的婦人,當初那個小家碧玉的姑娘,也變成了滿手老繭中年婦女,陳壯沒有多說什么,拿起準備好的行囊,準備進山。

剛剛開春不久,這個時候正是進山的好機會,這一去沒有半個月回不來,村子附近的林子淺,藏不了大家伙,往北進了那茂密不見天日的古林,才能滿載而歸。

以往他都是獨行,這次卻要捎上那位癡呆后生,這是劉先生到他家親自拜托,這十數(shù)年來受了劉先生恩惠的村民們,從未有過機會報答一二,陳壯義不容辭,那片林子自己每年都去,那些個危險的地方自己都了然于胸,倒也不擔心照顧不了齊修遠。

至于劉先生為何突然要他帶上齊修遠,陳壯猜不到,也懶得去猜,讀書人的腦袋比我們這類莽夫可復雜多了,何必想那么多呢。

算起來,那后生來陳家村也三年多了,雖然比常人依舊木訥,但比當初剛來的時候好了不止一點,這三年來,家家戶戶都對齊修遠挺熟悉的,腦子雖然不靈光,做事可不含糊,農忙的時候,悶不做聲能夠做上一天,累了也不喊,坐在田埂上喘粗氣,人心都是肉長的,好些村民都有些心疼齊修遠。

劉先生跟他們說過,齊修遠天生比常人少了一個心竅,心智未開,不知道未來有沒有那個福氣,開心竅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如今這個樣子,討媳婦也是非常艱難的,其他跟齊修遠一般年紀的小伙子,哪個不是娃兒滿村跑,雖然不知道 齊修遠具體多大,瞧著面容起碼二十有余,這個年紀,不小咯。

另一邊村尾,學堂內,劉先生看著齊修遠,目光平淡,“修遠,我知你不是常人,三年來我依舊看不透你眉心異處的來歷,算是我學藝不精,虧欠了你。”

齊修遠背著一個行囊,目光不復三年前的呆滯,依然有些死板,聽到這話,他搖搖頭,“先生于我,有救命之恩,是我欠你的。”

劉先生盯著齊修遠,后者目不斜視,與他對視,眉心處一絲紅痕如同一跟刺一般扎在劉先生心里。

他嘆了口氣,“哎,饒是以我現(xiàn)在的功力,碰上你眉心這道紅痕,依舊感到芒刺在背,你太危險了?!?

“我居于陳家村已有十三載,不出意外的話這輩子都會在此扎根,冥冥中感覺到你將來是個災星,我不想陳家村受到牽連,更不想親手了結你的性命,救你是因,驅你是果,因果了結,出了此門,你我再無瓜葛。”

“隨陳壯進山后,就別回來了,一路向北走,三百里外是涌池郡城,你若死在古林中,那算是你命該如此,你若走了出去,放虎歸山也好,養(yǎng)虎為患也罷,我問心無愧。”

齊修遠站著不動,似乎沒聽懂劉先生的話,本名劉西佛的教書先生轉過身,背對著年輕人,臉色平淡,袖中右手捏起一道玄奧法訣,目光中藏著一絲殺機,猶豫不決。

木訥年輕人突然跪在地上,毫不猶豫磕了三個頭,額頭很快通紅一片,襯的那道紅痕更加詭異,齊修遠看著先生的背影,一字一句道:“先生教過我,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不管先生如何看待我,我待先生始終如父?!?

齊修遠站起身,沒有去拍沾在身上的泥土,輕聲說道,“先生,修遠走了?!?

教書先生沒有轉身,右手輕輕垂下,袖中掐著法訣的右手微動,輕輕一握,法訣消散天地間,不見絲毫痕跡。

齊修遠往村頭走去,心里滿是復雜,有時候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一年前,齊修遠睡夢中突然醒轉,突然坐起,腦子里泛起一幕幕場景,走馬觀花一般,旋即又消失不見。

次日依舊如往常一般木訥。

又過了半月,齊修遠再次夜間醒轉,仿佛記起了一些東西,但卻抓不住,隨著時間推移,夜間驚醒的間隔越來越短,記起的東西越來越多,終于有一天,齊修遠眼神清晰了起來。

“我是地球人,橫死穿越而來,恰逢天魔降臨奪舍常人,被我鳩占鵲巢,渾渾噩噩數(shù)載。”

前世和今生兩重記憶交疊,齊修遠頭痛欲裂,每天都在消化那些記憶碎片。

又過了大半年,齊修遠恢復了所有的記憶,但是這具身體卻沒有完美掌控,表情眼神依舊僵硬,好在正是如此才沒有被人發(fā)覺。

眉心處的紅痕,是奪舍天魔留下來的痕跡,也是齊修遠活下來的原因,他可以看到紅痕之中立著一塊碑,通體漆黑,滴溜溜的旋轉,冒著一陣陣的黑氣。

這塊碑就是他前世橫死的原因,他本是一個倒賣古玩的商家,下鄉(xiāng)無意中收到了這塊碑,本不在意,后來有人出高價想入手,齊修遠貪心發(fā)作,將價格一抬再抬,買家惱羞成怒之下買兇殺人,記憶最后,齊修遠就是倒在這塊讓他送命的石碑上。

“如果猜的沒錯,正是這塊石碑壓制了天魔,才讓我反客為主活了下來?!?

齊修遠面無表情,但眼睛里有些后怕,前世橫死的陰影在心里浮現(xiàn)。

“死是因為你,活下來也是因為你,算是兩不相欠了?!?

對于這三年來的生活,齊修遠非常滿意,幸好落在了這個風氣淳樸的小山村,要是在別的地方,說不準自己還沒有醒轉,就已經死在了哪個不知名的角落,連個收尸的都沒有。

前世雖然是個一事無成的貪心商人,但是眼力和閱歷還是有的,劉先生明顯是個隱居的高人,自從蘇醒之后,齊修遠小心翼翼的與他相處,生怕他一個不小心發(fā)現(xiàn)不對,然后替天行道,抬手間就把自己弄得灰飛煙滅了。

對這個世界了解的越多,齊修遠對劉西佛的忌憚就越大,院中揮袖停雪讓他記憶猶新,放在前世根本就是聳人聽聞,就像金大俠筆下的武俠世界一般,但齊修遠可以確定,那絕對超出了武功的范疇。

對于劉先生趕自己走一事,齊修遠心里喜憂參半,一來算起來他是劉先生的學生,可以避免被清理門戶,二來自己隱隱中感覺眉心的紅痕是個大隱患,這座陳家村對自己有救命之恩,他不想以怨報德,牽連了無辜村民,早點走也好,自己也不甘心一輩子呆在這,枉活一世也就罷了,這輩子切莫再茍且了。

齊修遠遠遠就看見了站在村口橋墩上的陳壯,斜背著一張大弓,還有一個行囊,鼓鼓囊囊,看上去有不少東西,齊修遠走到他面前,打了個招呼,

“壯叔。”

陳壯善意的笑了笑,他并不善言辭,轉頭動身,示意齊修遠跟著他。

走在路上,陳壯想了想,還是叮囑了齊修遠幾句。

“那片林子我熟悉歸熟悉,但還是有危險的,我雖然不懂劉先生為何讓你隨我進山,可我既然答應了下來,就得保你無事,不然我沒臉見劉先生了。”

齊修遠點點頭,沒有說話。

陳壯以為他第一次進山緊張,笑道:“你也不用太緊張,就當富家公子游山玩水好了?!?

隨即陳壯講了一些常識和忌諱,齊修遠認真聽著,腦子里卻在思索另外一件事情,

“劉先生說,進山之后別回來了,往北穿過三百里林子去涌池郡城......”

齊修遠看著陳壯背著的大行囊和那張大弓,心里有了一些猜測,他突然問道:“壯叔,從林子往北走三百里,可以到涌池郡城嗎?”

陳壯目露詫異之色,旋即大笑,“那不可能的,我這輩子還沒聽說過有人穿過那片林子,我走過最深處也不過五十里,差點丟了命?!?

“突然問這個做什么?”

“好奇而已?!?

齊修遠心中對劉先生的打算了然幾分,再次問道:“壯叔,你進山這么多年,為什么沒有再往里面一點?!?

陳壯似乎回想起了不好的畫面,臉色有些陰郁,從嘴里擠出來兩個字,“妖獸!”

意料之中,齊修遠對這個答案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人老而不死是為賊,獸老而不死是為妖。我年輕的時候,勇武好斗,孤身一人往北行了五十里,碰到一條剛蛻完皮的大蛇,幸虧跑得快,不然......”

獵戶臉色露出戚戚然的神色,至今還有些后怕,陳家村位于深山之中,也碰到過幾次妖獸,不過都是路過而已,并沒有造殺孽。

齊修遠思緒急轉,“劉先生的來頭肯定大的嚇人,對于我這個異類的出現(xiàn),不能坐視不管,但又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原因,自己沒有親自動手......”

“而且驅逐的時間點也恰好合適,我基本掌控了這具身體,眉心紅痕的顏色每天都在加深,這究竟有意為之,還是恰好如此?”

想不出所以然的齊修遠緊皺著眉頭,心頭蒙上了一層陰霾。

“劉先生你若是為我著想,那我愿一輩子敬你為師,若是你算計于我......”

前世今生,齊修遠最討厭的就是喜歡玩陰謀詭計的人,更別提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陳壯饒是屬于不善言辭之人,一路上也陸陸續(xù)續(xù)說了許多話,齊修遠大多數(shù)時候在聽,偶爾應付一兩聲。

早上出的門,兩人腳力都不差,一天走了快六十里路,這還是山路崎嶇不好走的原因,入夜時分,陳壯帶著齊修遠進了一座簡陋木屋,是陳壯搭起來的簡易落腳點,這樣的落腳點在這片林子里還有幾個,是陳壯幾十年的成果之一。

雖然木屋簡陋,但起碼能遮風擋雨,有個落腳之處,古林之中,蛇蟲鼠蟻數(shù)不勝數(shù),還有許多未知的生物,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真要在外頭過夜,不死也要脫層皮。

進了木屋,陳壯輕車熟路走到一邊,點亮了油燈,借著昏暗的燈光,齊修遠打量著木屋,四四方方,地上鋪著干草,但透著一股霉味,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的了,每面墻上各釘了一盞油燈,掛著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有野獸頭骨,有箭矢,有蓑衣...

陳壯放好東西,吃著行囊里自帶的干糧,窩在干草上,齊修遠也有樣學樣。

吃過干糧,陳壯把木屋的門鎖死,轉頭對著齊修遠嚴肅道:“晚上不管聽見什么聲音,千萬別出門,也別把門打開!”

“知道!”齊修遠也不敢在自己小命上開玩笑。

陳壯點點頭,不再管他,留了一盞油燈后,開始睡覺。

縮在木屋一角,齊修遠閉著眼睛,“看”到了那塊石碑,石碑依舊在眉心紅痕內的空間滴溜溜打轉,他基本每天晚上睡覺都會嘗試跟這塊石碑溝通,可迄今為止沒有任何效果。

齊修遠絲毫不氣餒,假如事實是他猜測的那樣,石碑壓制了恐怖的天魔,那石碑是他在這個世界的唯一依仗!

前世的一切對他可以說作用微乎其微,幫助不大,這個世界根本與前世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眉心紅痕內的石碑自顧自的轉個不停,齊修遠只能“看”,不能摸,他想著要是把能壓制天魔的大殺器取出來,砸也能砸死人,不像現(xiàn)在這樣,沒有絲毫用處。

劉先生之前跟他說過境外天魔,兩座天下的心腹大患,不除不以為快,但幾萬年來還是這個僵持的局勢,天魔實力異常強悍,比兩座天下的水平高出不止一個檔次,但是天魔界與兩座天下的交界處對天魔壓制很大,對人卻沒太大影響,正是有了這么如同天塹一般的存在,兩座天下才沒有生靈涂炭,底層得以安穩(wěn)數(shù)萬年。

劉先生心中所想不是齊修遠能夠猜到的,不過他讓自己跟隨陳壯進山而后穿林海去往郡城,這個打算齊修遠心里有了幾分計較。

“常人穿過三百里古林,十死無生,劉先生覺著我是個隱患,異于常人,這既是一個考驗,也是一個機會。”

黑暗中,齊修遠睜開眼睛,心思活絡。

“劉先生處于某種原因,不能也不愿親自出手將我扼殺在搖籃里,否則我一個籍籍無名的小人物,寧殺錯勿放過難道還有人追究不成,借著這三百里路,算是一個死局,如果我走了出去,不說天高任鳥飛,起碼不用防止劉先生痛下殺手?!?

“雖然不知道劉先生的通天之能到何種地步,但可以確信,我現(xiàn)在的一舉一動都在他掌控之中,稍有出格之處,他必定會出手抹殺我的存在?!?

想到這里,齊修遠心里涌現(xiàn)不甘,兩世為人,某種程度上能夠理解劉先生的做法,但畢竟關乎自己的身家性命,什么天下大義都得靠邊站。

而且這才見識了這波瀾壯闊世界的一角,怎么甘心就死在這里。

誰年輕的時候心里沒座江湖?

想通了事情的關鍵所在,齊修遠開始著手打算,陳壯的行囊以及那張大弓,是必須拿到手的,而且不能害了陳壯的性命,不然死的一定是自己。

沒拿到,自己拿什么過那三百里古林?赤手空拳?還是現(xiàn)在依舊沒有反應的石碑?可以預料到那個下場,鐵定得死于獸口,化為糞土。

帶著滿心的憂慮,齊修遠慢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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