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威勢
- 玉鳳瑤
- 蒹葭如暮
- 2172字
- 2020-10-23 20:11:51
又是一個寂寞寧靜的夜晚,皓月當空,繁星閃爍。
陸川此刻獨自一人,正披頭散發地坐在隨園的涼亭里吹簫。
五月夜風還是有些涼意的,陸川卻只著了單衣,該是心里有事睡不著,出來吹風吧。
“川兒,夜已深沉,露水凝重,你又穿得如此單薄,還是回屋早些躺下歇息吧。”陸夫人穿著大披,獨自提著燈燭出現在隨園的涼亭內。
“母親還是請回吧,夜色凝重,一會父親知道了,又該數落孩兒的不孝了。”陸川放下手中玉簫,也不轉身去瞧陸夫人一眼,只單單彎身操起腳邊的酒壇。徑自喝了起來。
陸夫人沒想到陸川的怒氣會如此之大,她暗暗長嘆了口氣,掩藏在厚重大披里的芊玉素手亦不自覺地往心口扶去,“川兒,你父親也有自己的考量,況且那徐家也是洛陽顯貴,聽說那姑娘模樣長得極好,你這又是何苦呢?”
“母親難道不懂孩兒的心嗎,若母親只是幫著父親來做說客的,那孩兒是一句也不會聽的。”陸川說完,便又仰進一大口烈酒。
陸夫人無法,只長長嘆了口氣,亦不再言語。
她靜靜走近陸川,將燈燭放于石案上,然后解下身上大披小心翼翼地給陸川披上。陸川本有些僵硬的身子明顯一震,他愈伸手去解,卻被陸夫人按住,道:“夜露凝重,吾兒還是披著吧,為娘的就先回去了。”
陸川見母親堅定,便也不再掙扎,只是仍就悠悠側過臉去。木然地看著前方。
清風徐來,攪動了一池春水,朦朧月影中,陸川好似又見到了那令他魂牽夢繞的身影。
那樣美的身影,卻只能在夢中。
次日,白虎堂內。
鄭格子恭謹地站在廳里,說道:“公子,已調動了洛陽幾乎所有的密探,皆無法查出崔岳的幕后指使人究竟是誰。”
陸川慵懶地斜靠在木椅上,手中把玩玉簫,半晌后才徐徐開口,道:“他往日里不是與左相最為親厚,同為太子一黨,怎么會什么都查不出?”
鄭格子答道:“這事若為太子所做,實在說不過去,太子從來依附徐家,天朝國戚哪里會自毀城墻。”
“噢?”陸川斜睨了鄭格子一眼,道,“那依先生的意思?”
“如今朝內局勢不明,除太子一黨仍聯系著一班舊臣之外,陛下至愛的三殿下靠著那幫朝中新貴,倒也聚集了不少新的勢力,雖儲嗣之爭代代如此,可今時早已比不得那往日。”
鄭格子說到此處突然頓住了,他看著仍在把玩手中玉簫的陸川,正猶豫著這話是否該繼續說下去。
陸川見鄭格子那欲言又止的樣子,便笑問道:“先生怎么了?”
“臣不敢說,怕辱沒了主上。”鄭格子說完便掬了一禮。
“先生幾時這般見外了,有話不防直說。”
“那臣便說了,公子知道,如今北面胡騎屢屢滋擾我朝邊境,楚大人從去歲末里開始征兵后,短短五六月里,怕是不下十次了吧。國中苛稅繁雜,雖美其名曰乃為前線征稅,可這些收了去的錢糧倒底是進了誰的府庫,百姓們可是看得真切的。南面的豪紳,大人們如今誰還聽著朝廷的指派,那些被占了的私田,皇田上報的時候只說著還養了下放回來的府兵,亦或只道河壩年久失修,早匯成了若干細流,如此倒要求爹喊娘的要著朝廷使銀子,如今外臣強而君主弱,個家心里又都還打著自己的算盤,朝中如今若又隱隱避著第三方,亦或四方的力量亦不足為奇,如白虎堂亦是現成的例子。”
“哈哈,先生倒是直快,是連主上也一并罵進去了,哈哈”陸川放下手中玉簫,笑著走到鄭格子身邊,深深看了他一眼。
“哪里,臣也是實話實說罷了。”鄭格子不敢對著陸川視線,直覺這個眼神令他不安,不究細想,只匆匆低下頭去。
陸川又道:“先生方才說了北面武侯楚大人,可解其人?”
鄭格子仍微低著頭,道:“這哪里會不知,楚家三代前做的是刑部員外郎,區區從六品,后因其長子才氣極盛,得了殿試頭名,自此與徐家結緣,后又因其二公子參與了景華年間的那場奪嫡政變,事成后封了威武大將軍,至此才奠定了朝堂上的勢力,往后其子又習了官爵,在戰場上多次立下站功,近年來才封得了這武侯。這徐楚二家世代交好,一文一武皆是太子一黨的頂梁之柱。”
“先生說的極好,可倒底仍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嗎?”陸川含笑盯著鄭格子,口氣緩和,似要吊足了他的胃口。
鄭格子狐疑地抬起頭,只敢撇了陸川一眼,便又低垂了下去,道:“臣不知,還請公子明示。”
陸川道:“楚家與徐家素來交好,這沒錯,先生可知如今徐家誰人長權?”
“徐國公?”
“是嗎?”陸川睨了眼鄭格子后微微頓了片刻,道:“先生可看準了楚家軍的實力?”
鄭格子疑惑地抬起頭,不是說著徐家嗎,公子怎么又去提那楚家了。
陸川不去理會,只笑了笑后,便徑自說道:“如今北面雖說是強敵難馴,可楚家軍的實力究竟如何,先生不會半點不知吧,先生難道忘了靜嘉元年的那一次勤王了嗎,楚家五千精兵是如何擊潰二王六萬鐵甲悍將,又是如何突殺于瓊樓之間斬二王首級于馬下的。”陸川說到此處,見鄭格子已明顯變了臉色,心下不免大安。笑道:“是啊,只可惜那年我尚小,家父也只不過還是個郎官,哪里會知道的真切,只是對于那時還尚在洛陽的先生來說,該是一輩子都忘記不了的吧。”
鄭格子聽到此處突感心上一跳,頓時又覺天旋地轉,他來不及細究驚,只是驚恐地看著陸川,額上冷汗亦是涔涔往下落去。
“公子,我。”
陸川見他如此也不答話,只靜靜走到他身邊,含笑看著他。
鄭格子此刻哪里還敢抬頭,他哆哆嗦嗦地站在那里,感覺著陸川步步緊逼的氣勢,嚇得連呼吸都快停滯了。此刻他的腳底虛浮,若不是陸川及時地拉住他,一把骨頭怕是早已跌地不成樣子了。
“公子”鄭格子微顫顫地站在那里,喊出的話已是含混不清了。
“先生不用緊張,這些可都是外話了。”陸川極其滿意這樣的結果,如此一來下頭的話說起來可就方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