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木莎的抉擇

在這短短的一刻，時間好像變得十分緩慢，木莎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

“爸爸，爸爸。”

仲夏的蘭衛二最是唯美，處處荷花綻放。碧綠的湖水上飄蕩著青綠色的荷葉，青綠色的荷葉上包裹著含苞欲放的荷花。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年幼的木莎拿著小小的捕蟲網歡快地追逐撲打著蜻蜓，撲打了良久，事先準備好裝蜻蜓的小瓶子里仍然沒有一位住客。

小木莎撅起可愛的嘴，拉著父親的衣角，撒嬌道：“爸爸，爸爸，我要小蜻蜓。”

父親慈愛的摸了摸木莎的小臉蛋，接過小木莎的捕蟲網，笑著說道：“行，爸爸給小莎莎抓多多的小蜻蜓。”

清晨浪漫的時光在父女兩人的歡聲笑語中度過，母親滿臉幸福的坐在小亭子看著她這輩子最愛的兩個人在嬉戲玩樂。

小瓶子里裝滿了小蜻蜓，小木莎疲憊的坐在父親的懷里，父親摟抱著木莎，看著池塘的蓮花慢慢的露出了頭角。

“莎莎，你剛出生的時候，爸爸和媽媽為了你的名字可是爭了好久呢？”

“我不是叫木莎嗎？爸爸媽媽真笨，這也要爭。”

小小年紀正是天真浪漫。

父親笑道：“你本來不叫莎莎哦，媽媽想叫你木蓮，希望你能像蓮花一樣，出淤泥而不染，濯青蓮而不妖。而爸爸覺得我的莎莎只要能像莎草一樣就好，任何的苦難都不能磨滅你求生的意志。”

小木莎歪著頭似懂非懂的說道：“我才不要叫木蓮呢，好多好多小朋友都叫木蓮，我就叫木莎，我是唯一的木莎。”

一旁的母親拍了一下父親，沒好氣的說道：“你呀，莎莎才多大，你和她說這些話，她能聽得懂嗎。”

“孩子嘛，要從小就教育。”

小小的木莎聽懂了父親的一些話，父親希望她一直能頑強的活下去。

但活下去真的很重要嗎？

…………

那一年，母親得了絕癥，科技能讓時代進步，卻不能讓人長生不老，百病不侵。

父親幾乎是一夜之間白了頭，家里能變賣的東西都換成了母親的維生液。本來只駕駛飛船跑跑短程運輸的父親迫于無奈開始了星際走私。

維生液的價格昂貴，父親就算不顧危險去星際走私也只是杯水車薪。

母親一次兩次地背著父親和莎莎停止服用維生液，她不想自己成為愛人的負擔。

錢這個字第一次走進了木莎的心里。

“今天我找了一份工作，每天可以掙五百銀河幣。”

一天晚上渾身滴水的父親，走進了他們那家徒四壁的小屋，把外衣一脫，語氣中帶著一絲興奮。

母親撐著虛弱的身體，迎了出來。

“你說你，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到處亂走像個什么樣子。”父親連忙走上前攙扶住母親，責怪聲中透著憐惜。

“再不動動骨頭都要生銹了。”

閱歷讓母親不相信會有天上掉餡餅的事發生，試探的問道：“你找了什么工作，工資比你做星際走私還高。太危險的事，我可不答應。我是要不行了，你再有個三長兩短，莎莎怎么辦。”

“不危險，一點都不危險。今天遇到了一個老同學，他知道我們家的情況，就幫了我一把。你不知道我那老同學如今闊氣的很，出行開的都是SA—1型的懸浮車。”

父親在進家門前就想好了說詞，只是他沒料到，一滴血從他故意弄得散亂的劉海中滲出。

眼尖的母親撩起了父親的劉海，額頭上淤青一片，雨水淋濕后那一抹裂痕更加顯眼，這分明是磕頭磕出來的痕跡。

母親淚流滿面的說道：“你去求他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會去求他。”

母親放下了手，往內屋走了回去，身影顯得更加憔悴單薄。

“比起去求他來說，我更愿意去死。”

“我只是想讓你活下去。”聽著母親悲痛欲絕的話，父親呆愣在原地，聲音微不可查。

母親還是走了，走的是木莎和父親守在邊上，彌留之際的母親不停的說著：“為什么去求他，為什么去求他……”

父親從此變得寡言少語。

活下去真的很重要嗎？

…………

父親有寫日記的習慣，幾年之后，他也隨母親去了。

木莎整理遺物的時候，看到了父親的日記本。

知道了母親口中的‘他’是誰，也看到了父親少年時的理想。

“我多么希望有一天我能駕駛著自己的冒險船，像冒險家林林一樣在宇宙中穿梭，在黑洞邊緣徘徊。

千百年后，也有一個像我一樣的少年看著星空，想著大冒險家木丘的事跡。”

是生活磨彎了父親的脊梁，是現實打斷了夢想的筋骨。

這一刻，木莎想起了兒時的往事，想起的木蓮這個名字。

下一刻，木莎走進了父親留下的小型飛船指揮艙。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

比起生命重要的東西還有很多很多，比如愛情，比如自由，比如貞操，比如尊嚴！

…………

木莎回頭看了看站在身后的惡虎三人，心里致歉道：“對不起了，比起被星盜生擒來說，我更愿意去死。”

活下去有時候也不是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