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上!不好了!”
一名神族人慌慌張張地沖進木屋,也顧不得行禮,慌亂無常。
“怎么了?”祖上拄著拐杖,緩緩從搖椅上起身,一臉沉靜,“什么事這么大驚小怪,神族的規矩都忘了嗎?”
“不,不敢……”那名神族人跪下,又抬起頭,渾身顫抖著。
“不,不好了!祖上!神女大人和墨若姑娘,都不見了!”
“什么?!”
屋中一時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混賬東西!”祖上眼底浮現出不可置信的驚怒的神色,她用力用拐杖敲著地面,“一樁接一樁的事情,什么混賬,如此大膽!如今竟敢在神女頭上下手了!”
跪在地上的神族人不敢作聲。
“馬上派出神兵,”祖上回過身,身體因憤怒而微微顫抖,“一處也不能放過!給我找到容煙和墨若,兩人都不能有任何傷害!”
“是,是!”
純白男子的指尖抵著她的額頭,有種奇妙的感覺。
容煙感覺,身體里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慢慢分離。
“不……不要……”她掙扎著,卻慢慢失了意識,“不要……不要給你靈魂……那靈魂是我的……”
他笑得愈發迷離,詭異。
容煙感覺眼前一陣模糊,她試著睜開眼,看到的,卻是一縷銀絲從她額前緩緩滑出,流入他的指尖。
不要……
我不是靈歌,也不是她的靈魂……
“容煙!”忽然有人在耳旁焦急喚她。
容煙驀然睜開眼,眼前,卻還是那人的身影,只是變得模糊了。
“你若是不信,”模糊的身影開了口,聲音淡薄,“我就讓你看看,我的本體,究竟喜歡你,還是愛靈歌。到時,可別后悔。”話音未落,身影化成一縷青煙,消散。
容煙慢慢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黑眸,深邃的黑眸。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緊緊擁在懷中。
“容煙!”
容煙猛然一顫,側過頭去,看到白容俊美的側臉輪廓,在幽暗的森林中,顯得有些不太真實,每一條線輪,都柔和如水。
她再低下頭,手中緊握著的那半顆雪玉中,根本沒有什么黑色霧氣。瑩潤光滑,泛著淡淡的銀光。
墨若依舊躺在她身旁,氣息平穩。
一切,都和昏迷之前一致。
可是那個夢,卻如此真實。
那個自稱是白容的心的男子……
“容煙?”白容在耳旁喚她。
容煙深吸一口氣,只覺得渾身無力,像是失去了什么。許久,她慢慢抬手,環上他的脖子。
“我,我又看到他了……”
“什么?”
“那個人……”容煙顫抖著,白容身上濃重的妖息讓她感到安心,如今,這妖息成了他唯一的認識,“那個人……上次我說的……扮成你的模樣……”
白容的黑眸閃了閃,變得有些冰冷,“他……又來了?”
容煙用力點點頭,方才夢中的那一幕幕,又重現在眼前。
他一身的純白,冰冷的指尖,冰冷的吻,滿眼的溫柔。那種溫柔,是她從未見過白容的。還有……他最后似乎從她身體中帶走了什么。
我就讓你看看,我的本體,究竟喜歡你,還是愛靈歌。
容煙顫了一顫,緊閉上眼,淚水從她眼角流出,沒入發鬢。
“白容,你不要再騙我了……殺了我吧,重塑靈歌。”
“容煙,”白容的聲音輕輕的,像是安撫,“不要再說了,你累了,我們回去。”
容煙沒言語,卻抑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淚。
那人滿眼的溫柔,她忘不掉。永遠忘不掉。
靈歌真的好幸福。
白容將容煙抱起身,卻聽到不遠處雪山上、樹林的四周傳來震天般的響聲,像是將他們包圍了一般。
“神兵到——”
周遭的腳步聲漸近,仿佛從四面八方涌來。
白容輕踮腳尖,樹林中只見一道白影一閃而過。容煙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腰間一緊,被帶離地面。一個完美的飛躍,他便抱著容煙躍上了樹。
樹枝微微顫動了一下。
祖上的神兵隨后便到,涌入樹林,看到了尚在雪地上昏迷不醒的墨若。
“墨若姑娘!”有人驚呼。
神兵一擁而上,長戟大刀都乒乒乓乓地一陣響。
“等等。”一個聲音在眾人身后響起。蒼老卻不失威嚴。
眾人聞聲便停下了動作。
祖上拄著拐杖一步步從樹叢后走出,走到墨若跟前,慢慢蹲下,拉過她的手,把手按在她的脈搏上,閉眼凝息一陣,睜開了眼。
不少神族人大氣都不敢出。墨若如今可是重要人物,她懷的,可是新神女,王嫂已經出事了,若是她再有什么差錯,祖上也不知會怒到怎樣呢。
“沒事,”祖上緩緩吐出一口氣,在族人的攙扶下站起身,“胎氣平穩,并未有大的損傷。”她頓了頓,“容煙用神力護著她了。”
“神女大人?”有人脫口而出,“那她是不是也在這里?”
神族人皆舒了一口氣。
容煙在樹枝上,膝蓋陣陣作痛,已有些發麻。而身后的白容卻如同雕塑一般,甚至連一點聲息也沒有。
容煙試著動了動腳,卻聽得身下樹枝咔擦一聲,她驀然一驚,要驚呼出聲,卻在下一瞬被身后捂住嘴巴。
樹下神族人議論紛紛,沒有聽到上面那一絲微弱的動靜。
容煙輕喘一口氣,方才那一驚已驚得她出了些冷汗,一陣寒風刮過,更加有冷意了。她下意識往后靠了一靠,卻是一個溫暖的懷抱。
“祖上!”樹下忽然有神族人跑來,“周圍沒有找到神女大人!”
樹下一時沉寂了。
“她應該在不遠,”許久,祖上慢慢開口,“我感覺得到,她的氣息,就在這兒附近。”她頓了頓,“再去找找。”
“是。”神族人又跑開了。
“祖上……”有人欲開口,祖上卻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祖上沉吟一陣,神色有些凝重,“有妖息。”
“妖息?!”
祖上沒有說話,拄著拐杖走出神族人圍成的人墻,在每一棵樹下停留一陣,抬手輕放在樹干上,閉眼許久,又睜開眼。這樣反反復復數次,走到了容煙和白容藏身的樹下。
容煙屏住呼吸,睜大眼睛望著樹下,樹葉稀稀疏疏,但在夜色的籠罩下看不分明了。
祖上將手按在樹干上,這一次,竟有淡藍色的光芒從她掌心而出,慢慢地,越來越大,擴成一個弧,包圍了她和整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