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已逝之人的交易
- 縱橫策
- 弒月君
- 2857字
- 2020-11-17 13:57:32
龍臺之外有一座南山,離著龍臺這座繁華而密集的小鎮五十里地左右。說遠不遠,說近也算不上多近。
南山上的墓碑縱橫林立,更有許多的孤墳野冢在山上的某一處,終年無人光顧。龍臺的孩子們經常三五成群來這里冒險式探險,連尚未年壯的家長們也把南山亂墳當做嚇唬頑皮劣童的故事。
只有龍臺里,上了年歲的老人們,才知曉南山亂墳背后無數的鮮血與戰事。
位處大夏與楚懷兩個大國交界地的南山,當年另多少戰場武夫,兵家修士與英雄豪杰們命喪于此。
南山旁的漢江,在烽火戰事時,更是江水翻紅幾天幾夜而不絕。直到當今那位大夏大良造的出現,只身一人孤入楚懷鄴都面見楚王,提出了甲子止戰契約。更是以一己之力,兼容道家、名家、陰陽家與墨家之學,舌戰整個楚懷大夫謀士。最終一戰成名,帶著甲子止戰之約完璧歸趙。
被大夏的無數文人墨士稱譽,記載史冊,將那大夏十多年來謀士的功名獨攬一身。
被國君孝文王贊為大上造之良者,受封“大良造”官職于雍城。
自大良造達成的甲子之約以來,南山已經迎來了二十年久違的寧靜。可是這并不代表著夏楚兩國就真正冰釋前嫌化敵為友,兩國的以南山龍臺為例的滲透從未停止。
正因如此復雜的原因,功高蓋兄的大夏武安君楊嘯天的府邸才會幾經波折,最終定落在龍臺這個并不富裕的古鎮當中。一面,是皇帝為了削弱楊家深根固蒂的兵馬大權,且由聲名顯赫的楊家座鎮這前朝喪失已久的南方土地,能夠在楊六爺兵力保護中平穩發展,營造盛世,這是所謂的大義。另一小面,卻是借著楊六爺的親兵虎狼騎,震懾并阻止楚懷國的滲透。
江南的寒冬遠沒有北方的呼嘯,但是那纏骨的寒氣卻是很難擺脫。
石叢杰不姓楊,但是楊家軍中卻沒有哪個楊家大將小覷此人。正是因為他沒有一絲楊家的血脈,才更讓軍中大小官兵們心生敬佩。
作為楊家虎狼營的偏將軍,石叢杰在而立之年便取得的赫赫戰功,都是在北狄南蠻巴蜀邊界中一刀一槍用鮮血換來的,那一身的傷疤便是他最好的功勛。
楊家把虎狼營與石叢杰遣到南山旁駐兵,對南山的重視程度也可見一斑。
兵營將軍的帳里,石叢杰與三名親信聚于其中。甲子之約夏楚無戰事后,石叢杰四人少有如此凝重的對話。事情的起因,是有一男子今日午時找到了石叢杰,與他進行了一場所謂的“交易”。
換做旁人,以石叢杰楊家營偏將軍的身份自然是不屑搭理,兵者帶兵,武夫習武,都有自己的信奉之道,并且道心堅定不宜旁騖。
石叢杰向來都看不起投機取巧的“商家”。
但是這次跟他交易的“生意人”,卻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大夏大良造。
“大良造?!他上午來我們軍營了?”
虎狼營的校尉楊釗吃驚的問道。
“你這個莽夫有沒有腦子,若是那位大良造親自前來,我們還用商議此事嗎?”
另一位校尉王牟譏諷道,說罷望向石叢杰。
“楊牟說的對,是大良造的親信而來。且這次的‘交易’,并不是來自大夏中央的軍令。”
自從上午大良造的親信傳完話后,石叢杰的眉關便經常性的緊鎖。
“將軍不妨將交易的籌碼說來,讓我等分析利弊。”
落座在石叢杰左側的白衣年輕人說道,聲音溫柔如沐春風。
他名張義,最早是魏國安義人,七年前的機緣巧合后,跟隨石叢杰的楊家虎狼營做隨軍謀士。這七年來兩人南討南蠻,北伐北狄多年,張義的謀略幫助石叢杰從原本的一個小小的十夫長脫穎而出,成長到今日的千夫長,虎狼營偏將軍。
亦師亦友的張義,對于石叢杰來說更像是伯樂。虎狼營的官兵們也心知肚明,沒有張義的石叢杰也是一匹天賦異稟的千里馬,但能否成為名揚千里的神駒,還是要看張義這名伯樂。
“我正是要和你們說道此事。”石叢杰吐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大良造給出的籌碼是五年內,大夏列將軍,隴右州管兩萬兵。”
石叢杰說完后,早已被秘法隔絕的將軍帳內,默契的沉默了下來,只剩下火爐內柴火爆裂的燃燒聲。
如今石叢杰虎狼營偏將軍的職位在大夏的武將編制中仍屬千夫長,隴右州列將軍的職位,卻是貨真價實不過的高級萬夫長。
“那我們要做什么呢?”
良久后,張義的發問打破了眾人的沉默。
既謂之交易,一方擺籌碼,另一方則需付代價。
大良造擺出如此誘人的籌碼,自己等人需要付出的代價自然也可想而知。
眾人的目光也隨之交匯在了石叢杰的身上。
“明日辰時前,幫大良造殺一個人。”
石叢杰的眉頭又重新緊鎖了起來。
“那將軍,又為何發愁呢?”張義觀察著石叢杰的神色。
“是因為那個人位高權重難以下手,還是因為那個人修為極高難以刺殺?”
王牟思量后疑惑發問。
“是因為,那個人十年前已經死了。”石叢杰雙眼無神地頂著火爐,像是回想起往事種種,失神地說道。
“現在身葬于南山之巔。”
眾人再次沉默了下來,火爐的聲音更加的刺耳。
“是那孩子。”
“將軍,你確定嗎?”
楊釗不確信的發問,十年前少年的身影仿佛還在今朝,少年一蹦一跳來到虎狼營里,打諢著讓楊釗教予槍術的畫面,也隨著石叢杰所言重新清晰了起來。
“你確定這是大良造的交易?這不是耍人玩嘛!我現在懷疑那到底是不是大良造的親信!奶奶滴說的是什么屁話!還列將軍,多半也是鬼扯,就是為了擾亂我虎狼營軍心!將軍,別信!還跟他交易,交易個錘子!”
楊釗越想越生氣,揮舞著雙拳勸說。
“大良造所言,這是為何?”
王牟陷入了沉思,也明白了讓將軍頭疼的原因。
“人死不能復生,更何況十年前是不周山使者來下的裁決。”
王牟在心里疑惑著,卻沒有言出。他們三人默契緘口不言的緣由,是因為他們最了解,十年前的事一直都是將軍石叢杰心里的一塊心結。
“大良造還給我帶了句話,往日不同今日。”
眾人思索,大感不解其中之意。
“義兄,你怎么看?”
石叢杰偏頭看向白衣張義,每當猶豫不決時,詢問張義的見解,這已是他的老習慣了。
張義沉思片刻后,剛想開口,卻被帳外的傳訊士兵打斷。
“報,將軍!軍師中郎將軍令,一刻鐘內,虎狼營兩千兵馬于南山山腳集合。”
四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目光交錯后,皆都對賬內商議之事閉口不談。
“一刻鐘內!”
石叢杰推開了將軍帳門,單手懷抱著墨家七國院制造的白銀頭盔。
“把虎狼營虎騎全部兵馬叫到兵營門口集結!”
“是!”
士兵大聲回復道,剛想前去稟報,卻被張義叫住。
“將軍稍安勿躁,我認為還是將弓部也一同派遣。如大良造所言非虛,今夜的事,不同往日。”
張義在一旁勸諫道。
“聽張祭酒的,傳令弓部一千兵集結!一同前往南山!”
聽到弓部與虎騎四字,士兵心頭忍不住一驚。楊家虎狼營,虎騎與狼襲,輔與弓部,才得以威名遠揚整個大夏。而石叢杰這一調兵,便抽出整個弓部與虎騎,事情的嚴重性可見一斑。
“你他媽還愣著干嘛?!趕緊去啊!”
看到士兵還單膝在地,楊釗忍不住一腳踹去,大聲呵斥。
“是,是。屬下這就去!”
士兵不敢再耽誤,答復一聲便轉身疾跑了出去。
四人看向隱隱月光下,顯得隱約而又神秘的南山。
大良造的交易背后,似乎有著更深層的蘊意。只是這交易會使他石叢杰一步登天亦或是墮入深淵誰也不知,所謂的交易,更像是對于自己,對于楊家的一次豪賭。
“委肉當餓虎之蹊,禍比不振矣。”
站在石叢杰身旁的張義輕輕言道。
石叢杰明白,這便是張義剛想在賬內給自己意見。
“其實,大良造還說了一句話。”
他凝視南山思量著,雙拳不自覺的緊握了起來。胡茬遍布的臉盤露出一縷冷笑,配上他彪悍的身材,一股嗜血的氣息憑空而起。
“大夏生死且攸關。”
“這大良造,屬實異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