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吾等將軍英靈之姿
- 縱橫策
- 弒月君
- 3441字
- 2020-11-17 13:57:32
那犼獸從黑煙中,一步一步的走了出來,出現在眾人的視野當中。
只見那犼獸的胸口出現一塊貫穿的大洞,毋庸置疑便是那巨弩的箭頭穿透過后留下的。青色的血液從大洞的四周滴滴滲下,落在地面上。
那犼獸也絲毫沒有在意,甚至沒有因此而動怒。
只因那大洞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怪異生長出同樣類與常人的青色肌肉,好似有無數匠人正勤勞著為犼獸縫補失去的身軀。
犀首饒有興趣的遠遠觀察著那犼獸的恢復,像絲毫不在意他的壓軸巨弩是否真正殺傷了這犼獸。
傳聞這屠龍吼獸的身軀因為上古傳承,已是不死不滅之境。如此看來,古籍所說的不死不滅多有夸贊之嫌,不過其的愈合能力確是世間僅有。
犀首像是盤算著什么,看向呂不為與暴鳶所處的方向莫名冷笑了一聲,單手一揮,又是下令二十只弩車射出的弩箭呼嘯而去。
同樣的巨弩,同樣的爆破,那只犼獸同樣的不閃不躲。
只是黑煙散去后,一眾將士們怒火中燒。
那犼獸的胸口尚未復原,覆著鱗甲的雙腿便又被弩箭的射穿。
它無法起身,倒在弩箭中,像是有些懊惱為何無法起身一般。
隨后它從弩箭底下拽出一具僅留下半身的士兵尸體,把那尸體的雙腿依次扯下,往自己的大腿的傷口上按去,像是在試驗這樣是否能夠拼接。
“畜生??!”
一道身影,以極快的速度沖向了犼獸。原來是早已經向著戰場中心靠攏的校尉楊釗,單腳踩著馬背發力,直接把心喜的戰馬都蹬飛倒地了。
“楊釗!回來!”
石叢杰驚了,大聲喊道,腳下的戰馬也是隨之飛馳而去。自古便云窮寇莫追,況且是這怪物犼獸。
犀首仍絲毫不動的座在馬背上,沒有出聲,但是笑意更濃了。楊釗出乎意料的反應并不在他的謀劃之中,但楊釗的作為對于他心中所求的大局結果而言,有利而無弊。
所以他沒有阻止,準確而言,在這天狗食月之時,已是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楊釗。
他犀首身為中郎將是不想也不能,而偏將軍石叢杰卻實屬是求而不能。
楊釗單手持虎狼營銀槍,槍頭直指犼獸腦袋,劃出一道銀線。
“畜生受死??!”
在這月無光的夜晚,眾人本就是借著火把來照明,視線渾濁。楊釗也是臨近此時,才看清這犼獸的臉孔。
楊釗原本那以命換命的覺悟也因此變得不再堅定,右手穩重端平的銀槍在恍惚間也產生了偏移。而正是這恍惚中的偏移,使楊釗鑄成了終身無法挽救的大錯。
他先是只見那漆黑而巨大的犄角,白毛覆蓋的臉孔,臨近了卻依稀能看出來,那像是個少年的五官。
那少年的五官不知曉為何,怪異而又有些走形,換做他人,定是瞧不出什么的。但此刻偏偏是楊釗臨近,又偏偏他楊釗因為前事無法彌補愧疚,始終無法忘懷那少年的眉眼。
楊釗的槍最后刺在了犼獸的肩膀上,被犼獸身上的層層鱗片卡住。
他一口鮮血噴涌而出,也不知曉是因為卸力給予自己的后遺,還是犼獸鱗甲相撞后的反震。
“你是,”
楊釗此時體內氣海翻涌,顫聲著問道。
“子凡?!”
只見那犼獸原本淺笑的臉孔,在楊釗的話語說出口后,剎那間便扭曲了起來。
仿若這二字便是那催死的咒語,讓那犼獸痛苦的怒吼了起來,聲聲同野獸無異。
它的血眸在一陣搖擺后,直視著眼前的楊釗,眼中的憤怒仿佛要溢了出來。
“楊釗!速速退后!速速退后啊??!”
石叢杰就在楊釗身后大聲呼喊,也只能呼喊卻幫不了楊釗什么。雖然身為軍中珍稀的修士,但石叢杰卻并不走煉體這一路,在天狗食月的這段時辰中,他更像是個普通的大夏軍官罷了。
楊釗雖然滿心震驚,但也意識到情況不對,犼獸第一次出現了如此明顯的憤怒情緒。
楊釗向前一蹬地,整個身子迅速向后撂去。
于此同時,離著犼獸最近的虎狼營士兵們,極為默契的沖刺到犼獸身前,拔出了身胯旁貼身配制的大夏狹刀,掩護自家校尉的撤移。
狹刀雖是刀平背狹,方口洪首,卻是斫堅鋼無變動之異,世不百金精求不可得也。身為槍兵的士兵們配制長刀便會影響槍陣挪移,因而統配狹刀,只求在危機關頭貼身近戰。這是十余名士兵們拔出狹刀的那一刻,其實便已做好赴死保護楊釗安危的準備了。
但士兵們都沒能如愿,那犼獸如同利爪的雙手一揮,竟是連同士兵手上的狹刀都無法抗下一擊,皆是挨著重傷被擊飛而起。
離著楊釗最近的幾名士兵,活生生被犼獸用爪腰斬而死。
沒有了人海的阻擋,犼獸似乎只是用了一步,便已順著槍桿一扯,在楊釗還未撒手前便拉到了他的甲胄,單手快成殘影向著楊釗的胸口掏去。
石叢杰也在同一時間單手拽到了楊釗的后背的甲胃上,但犼獸的憤怒一擊確實太快了,快到石叢杰只能眼睜睜看著眼前一切的發生,卻無法阻止。
鮮血肆虐的從楊釗的胸口噴涌,當石叢杰拉著楊釗已是殘破的身軀退入虎狼營的包圍之中時,楊釗的眼神都已經開始茫然潰散了。
楊釗大口大口嘔著滾燙的鮮血,緊盯著石叢杰,單手緊緊拉著他的手臂不肯松手,嘴里念念有詞,但始終無法言語出什么。
畢竟他胸口的傷勢,太重,太重了。
這樣的掏心貫穿之傷,那犼獸扛得住,但沒有靈氣保護下的任何人都無法無法承受。
石叢杰沒有言語,也沒有任何動作,就那般小心翼翼的扶著楊釗的單臂,看著他眼中最后一縷光,慢慢暗了下去。
士兵們直到此時才意識到了一切。
石叢杰耳邊是虎狼營士兵們的咆哮,是無數將士們嚎啕哽咽的哭喊。
這個虎狼營上上下下皆是喜愛,敬重的校尉,就于這無光之夜里,連同無數連身軀都破碎不堪的袍澤們,一同永遠長眠于這南山山腳了。
“二軍聽令,后撤一里!”
石叢杰一把攔住了身前向犼獸沖涌而去的士兵們,聲音不大,但是卻穿透了整個戰場。
“將軍!我們即便身死,也必要碎了這畜生!”
“懇請將軍下令!”
不知是誰在將士之中誰先怒吼的。
“懇請將軍下令!!”
緊接著無數眼紅的將領們,整齊宏達的聲音冠絕整座南山,也傳進了呂不為和暴鳶的耳中。
直到此時,二人才明了,那位大夏治軍聞名的楊釗校尉,竟是這般輕易的被犼獸在數千虎狼營的包圍下擊殺了。
二人默然,呂不為沉默不語,他不知道事態到底是如何演變成此的,但他明了那犀首定是在心中竊喜不已。
虎狼營的大多將士們,從來不真正聽命于這位中央外派而來的中郎將犀首,在這些沙場浴血的將領們的心底,自己只有一位將軍,那便是永遠于戰場帶領著虎狼營沖鋒陷陣那個偉岸背影,偏將軍石叢杰。
而身為校尉的楊釗,無論是帶兵打仗,亦或是統領軍紀,無疑是石叢杰的左膀右臂的存在。楊釗沒有死在那為大夏開拓疆土,稱霸爭雄的戰場上,卻在天狗食月之時,如此輕易,甚至謂之憋屈的死在犼獸之手,犀首在心底練練發笑,只覺這也許便是天意使然。
“這并非我意?!?
呂不為看著暴鳶那憤怒的神情,誠懇地惋惜道。
暴鳶身為楚懷大將,身上早已是血債遍布,手下無數七國之亡靈。身為萬人斬的暴鳶,卻一生始終堅信武德武道。
即便甲子止戰條約失效后夏楚兩國大戰的某一天,楊釗與他自己兩軍對壘,被自己親手斬首沙場之上,他也不會同今日般替楊釗惋惜,替楊釗憤怒。他始終堅信,死于戰場才是將士的榮光,即便是敵人,亦或是自己。
“日后我會替楊釗尋仇的,即便那是許久之后?!?
暴鳶聽完呂不為的解釋后,憤然說道。呂不為苦笑良久,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勸說暴鳶,只能默然無語。
“二軍聽令,后撤一里!”
石叢杰再次發下如山的軍令。
虎狼營將士的人海之中,一股藍色的光團從石叢杰身上冉冉升起,逐漸的變大,成為紅色火把中最顯眼的存在。
原來那天狗食月已經悄然結束了,久違的一絲光亮終于重新徐徐落下。
這片華夏神州的靈氣,也隨著天狗食月的結束一同涌出了。
白衣的隨軍祭酒張義并沒有穿著甲胄,他只是慢了石叢杰些許,便來到了楊釗的尸體前。
就如同這靈氣,恰好只慢了些許,直到楊釗身死后才涌出。
若是靈氣猶在,楊釗的生死雖然仍舊摻半,但卻是有了那生的希望,總不至于落入如此必死的局面。
張義抬頭仰望著那輪月牙,眼眶泛著紅。無力回天的他,只能恨這天狗食月,命運弄人。
狗日的老天爺。
天殺的屠龍犼!
那團藍光包裹住了石叢杰的全身,他回首又看了一眼張義懷中的楊釗,隨后便向著犼獸走去。
而同石叢杰向著屠龍犼大步向前的同時,虎狼營將士們小跑后撤撩起煙塵滾滾,為中心的一獸一人們,騰出了足足一里地的空地。
犼獸齜牙咧嘴,原本玩弄的戲謔也消失殆盡,開始變得無比焦急起來,故作兇狠的想要震懾走來的石叢杰。
只見那石叢杰的頭頂浮現出了一具十尺有余高的半身英靈,那英靈的身軀隨著石叢杰的步伐逐漸顯現,最后當石叢杰停步前,身后巨大的半身英靈已是仿若實質。
虎狼營的士兵們,尤為新兵,更是初次見到石將軍身為兵家修士的英靈之姿。眼神中是憧憬,是崇拜,更是一股揚眉吐氣的暢快。
只要是石將軍在這里,吾等虎狼營便能抬頭挺胸。
“我可不管你是誰。”
石叢杰從腰間鞘中拔出了那把柄短身長,青銅與隕鐵混合而制的大刀。
而立于他頭頂的英靈也隨之從腰間刀鞘中拔出了一把巨大的藍色長刀。
“我的刀也不會管?!?
藍色的光團后,石叢杰目似刀光,堅定無比的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