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那日,風好,景好,陽光也正好。
夭夭的心情卻不怎么好…因為又來人收桃了。
心情不爽是自然的,但也習慣了,于是乎,夭夭便藏在了離蟠桃林極遠的桃花潭里,閑來逗弄起她從月宮偷來的小玉兔。
小玉兔被夭夭喂養得肥溜溜的,極為可愛。
夭夭還記得剛把這小東西偷來時,嫦娥淚崩了好幾日,而后,更是滿大街都被張貼了尋兔啟示…
可夭夭記得更清楚的是,剛與這小兔子對上眼時,辣種電流刺激到指甲縫都發麻、非它不可的趕腳…
因而,雖然一直對嫦娥仙子略感抱歉,但夭夭從來就沒有過要把它還回去的念頭。
誰讓她桃夭夭就是個不怎么敞亮的小女子…
再說,那個叫嫦娥的女人,天天整的似朵白蓮花,看著大方,私底下卻摳門至極,竟連根胡蘿卜都不舍得給這小東西吃…
盡給他吃些什么天元寶丹…
哼,天元寶丹有什么好吃的!
心里頭一陣扭曲,夭夭看向小玉兔的眼神卻愈加慈愛起來,手上一遍遍捋著它渾身柔軟的毛發。
極為銷魂地齜著大板牙,小玉兔瞅著小鼻子,對于夭夭的愛撫,也是極為的受用。
可一人一兔這廂正享受著,卻見玉兔忽然坐直了身子,耳朵豎起,警惕地抖了幾抖,小家伙一動不動地巴望著遠處。
怕是有人來了…
眼底微微閃過一絲驚訝,夭夭雙臂打開,一把抱住撲進懷里來的小玉兔,捏了個隱身咒。
不時,果然見一男子施施然踱著步而來。
“這地方不錯,雖比不得瑤池繁華,卻獨有一番風情…”
那人看著桃花潭,禁不住出聲驚嘆,聲音有些低啞,不似灼華那般明亮。
灼華美得似妖精,夭夭看多了那張臉,聽多了他吹噓,以為再不會有什么男人的臉能入得了她的眼了,可今兒見著這男人后,夭夭忽然就覺得自己該出去見見世面了。
什么仙界第一美男,怕是灼華自己自封的吧,夭夭頭回對灼華的話產生了懷疑。
恩,至少這男人的風度就和灼華不相上下的,溫潤如玉,這男人不似灼華那般妖冶明亮,卻更合夭夭的口味。
男人,還是純粹些比較好,這男人,好純粹。
愣愣地望著面前那溫文儒雅的男人,夭夭不知不覺便恍了神…
許久,懷里頭的小玉兔有些待膩煩了,忍不住動彈了兩下,只是它這一動彈,卻同時也動了夭夭的壞心思。
“小兔兒,姐姐和你說…”
輕輕揪起玉兔的毛茸茸的長耳朵,夭夭小聲嘀咕了一通。
這玉兔再百兒千年的差不多就能成精了,早能懂人語,平日里就淘氣的有如頑童,哪還經得起夭夭一番慫恿!
“快去吧!”輕輕地把小玉兔放在了樹枝上,夭夭挑了挑眉,一臉壞笑。
回頭齜著門牙給了夭夭一個狡黠的笑容,小玉兔隨即便蹬著胖胖的后腿,極為囂張地向著那男人跳去。
玉兔自然是不會什么隱身咒,離了夭夭的身后,便是現了形。
那人眼看著一團白茸茸向著自己奔來,亦是不免有些驚奇…這是兔子么,怎么眼神跟狼似的那么兇狠!
然沒成想,兇狠的其實還在后頭…
小玉兔后腿一個用力,跳上了男人的肩頭,小鼻子在其肩窩到處嗅,隨后,便見它兩只短短的前腿抱住男人的脖子,在他目瞪口呆下緩緩抬起了肥肥的后腿。
嘩啦啦…
小玉兔耷拉著兩只耳朵,瞇著眼睛,看似極為享受。
頸窩處一陣溫熱,帶著一絲胡蘿卜味兒的尿味鉆入鼻中,男人愣了。
尿完,屁屁又在那男人肩上蹭了蹭,玉兔咧著大板牙露出個極為囂張的笑容后,撒腿跑開,好似一只干了壞事潛逃的癩皮狗。
那男人,卻怔怔看著玉兔離開,依舊愣在原地。
桃花樹上,夭夭從頭看到尾,捂著肚子啞笑著笑得前仰后合。
干得漂亮!哈哈,就是尿的有點少了…樂呵呵把玉兔迎進懷里,夭夭眉眼快彎成了月牙兒。
然抬頭,卻忽見那男子將視線投了過來,直勾勾地在盯著自己。
娘哎,不會是看得到我吧?
看來這男人不是什么半吊子神仙,修為極深,大意的話少不得露出蹤跡啊…心里一驚,夭夭趕緊閉了嘴,斂了氣息。
想灼華一身的本事里,就隱身咒最為出彩,她如今也差不多學了個十之八、九了,除非是那些道行極深的,一般神仙應該發現不了她的身形。
果不其然,只見那男人略有些疑惑地盯了一陣兒后,似乎并未看出什么異常來,便就自嘲地笑了一聲,解開了衣衫。
“怎還不走,難不成還想在我的潭里洗澡不成!”見著那男人的動作,夭夭倒抽了口涼氣。
然這只是夭夭多想了,那男人還并未如此奔放,只不過想漂洗一下衣衫罷了…
漂、洗、衣、衫!
登時就急了,夭夭差點尖叫出聲,這潭水可是她和灼華專門用來釀酒的,寶貝都還來不及,又怎能這么糟蹋呢!
情急之下,只見夭夭掏出個銀質面具捂在了臉上,一躍而下,沖過去便想要奪那人的衣衫。
這么大的動作,林里的桃樹精都能察覺到異常,更何況這個道行看不清深淺的男人呢。
可這畢竟是她吃水的潭子,她不能不管!一想起以后吃啥都會有這小兔崽子的尿騷味兒,夭夭就鎮定不下來…
然就在夭夭迎面快要搶下衣衫時,卻見那男人猛地起身,竟準確地抓住了夭夭的手腕。
完了,忘了隱身咒了…
一個趔趄,夭夭撲進了男人的懷里。
“你是誰?”
男人低沉著嗓音,詫異問道,溫熱的氣息打在了夭夭粉嫩的耳垂上。
一個激靈反應了過來,夭夭甩手掙開了被抓住的手腕,急急地后退了幾步。
灼華曾說過,能夠進到這桃林里來的,都是太清宮的人,切不能讓這些人見了面貌的!難忘灼華臉上的嚴肅,夭夭也就一直把這句話深記在了心里。
“你是誰?”
那男人又問了一句。
清了清嗓子,夭夭艱難地咽了口口水,猶豫了一番,怎么也得給他個說法才是。
于是乎。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姑娘桃林圣女是也。”夭夭臨時給自己取了個名號。
“桃林圣女?”
那男人重復了一遍,似是想從腦中找個人來對號入座。
密不透風的面具下,夭夭光潔的腦門上已起了層密密的汗,有點心虛地望著眼前的男人,卻再不曉得該如何圓下去。
然奇怪的是,那男人卻只是沉思了一會兒,并未咄咄逼問下去,而后便匆匆地撿了地上的衣物,倉皇離去。
干脆的背影讓夭夭不禁啞然。
這男人,利索的讓人感覺好受傷…
半日后。
帝都人走凈后,灼華便來找夭夭了,見她只是乖巧地坐在桃花樹上后,心里半是心疼,半是欣慰。
“下來吧,林里再沒旁人了。”對著夭夭招招手,灼華道。
翻身躍下,夭夭輕巧地落在他腳邊處。
半帶著心虛,夭夭隱晦地瞅了瞅灼華的臉色,卻見他依舊面若桃花,呃,完全沒有想要找自己算賬的趨勢嘛。
看來那人并沒把她這個自封的“桃林圣女”給抖出來啊!夭夭暗自松了口氣。
大幸也。
竊喜著與灼華一起走出桃花潭,期間似是閑聊般,夭夭問起了今日帝都來了些什么人。
而灼華只當夭夭是待得有些煩悶了才會問起,便也就一一地告訴了她。
從灼華的話里,夭夭知道了那男人的小名,小黎子。再從閑話中,夭夭斷定了那人的身份,帝都太子,黎曜圣君。
也從那天起,夭夭才清楚了灼華的身份,太子黎曜的三叔,當今帝君的三弟,至為尊貴的灼華圣君。
“小黎子自小便性子冷,對著我時話更是話極少的,今天卻莫名其妙地對我拱手道了一句恭喜…難不成為師最近真要有什么喜事么…”回想起黎曜臨走前的古怪行為,灼華摸著下巴,灼華自語道。
“師父,徒兒是不是你的私生女?”同樣若有所思,夭夭亦冷不丁地問道。
聞言,灼華愣了愣,隨后搖了搖頭,“我倒想你是呢…為何這么問呢?”
“按理說,師父既然是帝都的赫赫有名的灼華圣君,又怎會解決不了夭夭的仙籍?除非是偷偷在外留了種,又怕不被帝都承認,才會這般偷偷摸摸的…”夭夭斜著眼打量他,一本正經。
擰了一把夭夭粉嫩的臉蛋,灼華啞然失笑,“瞎想,就你天天鬼靈精怪的。”
“記住了,為師雖然年歲已經不小,但至今還是個雛兒…”
雛兒?
就你桃花纏滿身,你還能是雛兒?嗤得笑出聲,夭夭自是不信。
呃…
若說他是個雛兒,夭夭倒是不懷疑。
呃…
他身材真是好,皮膚也是極好的。
……
“夭夭,為師的話,你可曾聽心里去?”
飄渺間,灼華淳淳善誘的規勸聲灌入耳中,夭夭暈乎乎地回復了意識。神游在外好一會兒,想來灼華愛的教育即將是要謝幕了,夭夭心中大喜,頓時清醒了許多。
“師父啊,徒兒錯了,再不敢了,再不會做些糊涂事叫師父傷心了。嗚嗚…”捂著臉,偷著打了兩個哈欠,使勁地擠出了兩滴眼淚,夭夭抬起了頭來。
“乖乖,怎么哭上了,是為師說重了嗎,不哭了哈…知道錯了便好,師父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最見不得夭夭的眼淚,灼華立馬慌了手腳。
對付灼華最好的武器就是眼淚,這一點,夭夭早就知道。可無奈的是,夭夭偏偏不會哭…
不過,總算是結束了呢…
屁股下,那坐了好幾千年的小藤椅沾了些仙氣也早就有了靈性,微微搖晃了兩下,似乎和夭夭一樣欣喜。
十來個時辰了,縱然是它,聽到現在也已經撐不下去了。
是的,灼華絮叨了十來個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