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宮。
一抹身影明朗艷麗,是返回仙界的夭夭。
翹著二郎腿坐于桌上,卻見夭夭右手緊緊地揪著月老的胡子,“月老頭,你很夠意思嘛,來來來,咱好好嘮嘮…”
媽蛋!
跑到凡界三次去釣凱子,結果人影兒都沒見著,她卻變著花樣得死了三次!
說好的保她三世好姻緣呢!
這老東西,看著像回事兒,辦起事兒忒不靠譜!
“姑奶奶哎,哎喲我的姑奶奶…啊不,是祖奶奶!祖奶奶哎!你輕點,輕點行不!疼死老夫了…”疼的齜牙咧嘴,月老只好頻頻討饒。
“疼?有我摔死的時候疼嘛,有我嗆死的時候難受嘛!我都不惜的說你…”心中是濃的散不開的火氣,夭夭卻還是心軟松開了手。
不住地搓揉著火辣辣的下巴,月老老臉通紅,“夭夭姑娘,老頭好歹也是堂堂仙君,你這三番兩次地動粗,與你與本仙君都未免失了些身份。”
掌管著凡界姻緣,即使是神仙們好上了也得來他處報備登記,月老在仙界自然是不容小覷的。這么些年來,多少神仙在他手上觸過霉頭,怕是月老自己也記不清了,卻只記著除了忘川河的孟婆娘,自己第二怕的就是眼前的桃夭夭了。
“哼,還跟我擺起身份了。吃我的酒,吃我的桃,還誘我偷仙丹時怎不這么說?哼,想必你也曉得,那藥仙君現在可是懸賞五顆元神丹抓賊呢…”哼了一聲,夭夭威脅道。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哎,老頭我真是怕極你了,你小聲點不行么!”
“想讓我小聲點也行,那就吃了我的都給我吐出來吧…”手一攤,夭夭淡淡道。
聞言,卻見月老氣急敗壞地哼哼道:“吐,吐個屁!老頭我拉都拉不出來了!”
“唉,沒可就沒辦法了…”撇撇嘴,夭夭白了一眼月老,繼而抱著小拳頭滿臉悲戚道:“想我桃夭夭根正苗紅,家風甚嚴,政治作風清白,純良的有如月宮的玉兔般…可誰曉得才沒遇著你個老不修沒多久,便被拐著去做了帝都第一大盜,從此成了帝都懸賞榜后起之秀…”
“哎你說,我若是去自首,能否爭取個寬大處理呢?”
“打住,打住!”
“姑奶奶,你說這些不就是怪我沒給你辦成好事兒么!”月老徹底蔫了神,“夭夭姑娘啊,這可真不是老頭我不出力,而是你與黎曜圣君就是有緣無分啊!你說說,那神牛都掙不開的紅線,一挨著你倆就必斷無疑…老頭我還能有啥法子啊!”
“想那黎曜圣君下凡前曾囑咐我切莫給他胡牽什么姻緣,可偏偏老夫貪嘴,也經不住你磨,已經三番兩次頂風作案…唉,夭夭姑娘啊,叫老夫說你這又是何苦呢,執著凡間那彈指間的姻緣做什么,再怎么也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彈指一場夢罷了…”
咂咂嘴,月老這兩天也是唏噓不已…蛤蟆公雞他都能配成一對兒,這兩人他卻怎么都湊合不到一塊兒,也還真是邪了門了!
聞言,心里一酸,夭夭小嘴微微撅起。
她不懷疑月老的話,只是,感情她這三生都是純粹去尋死的么?心底嘩啦啦地淌著淚,夭夭小手倔強地緊緊攥起。
哼,她就不信了!
她就不信這世上會有撬不動的墻角,攻不下的高地!
胸口燃起熊熊斗志,夭夭一躍從桌子上跳下,“既然話都到這份上了,我也就不難為你了。”話畢,轉手挑出兩壺桃花釀,夭夭遞予了月老。
滿心歡喜地接了過來,月老迫不及待掀開酒壇泥,霎時便陶醉在四溢的酒香里,“夭夭姑娘啊,你究竟是哪里習來的釀酒功夫,單聞這酒香,老頭我骨頭就酥了…”
“酥?酥就對了…這兩壇在桃花樹下可已經藏了兩三百年,今兒可才剛挖出來的。話說您老事兒沒辦成,心卻已經明明白白地盡了,我夭夭非冷酷無情的人,怎么也得慰勞一下不是。”
淡淡說著,眼底卻難掩失落,夭夭略有些煩躁地擺擺手,“行了行了,我走了,杵在這也不過是浪費時間了。”
“哎,好嘞!你慢走,得空再來玩耍!”
無視月老的殷勤,夭夭悶頭出了宮門,她如今郁悶至極,怕一個忍不住,將那笑得諂媚的老頭暴打一頓!
沒頭沒腦地瞎晃蕩在帝都,好半天,才平復了一點心情,想著黎曜也不在這兒,如此磨時間也無甚趣味,夭夭這才出了南華門。
喚朵祥云,她直奔懸圃桃林……
然進了桃林后,卻見她忽然躡手躡腳走起,好似怕驚著腳底下的螞蟻一般,極為小心。
“這番偷偷摸摸的,又干什么缺德事兒去了?”
可任她腳步再輕,也躲不過某人的耳朵,募地,一道慵懶聲音響起,只見桃花林中緩緩現出一道身影來,引壺自酌,舉手投足間風姿綽綽,眉眼間更是多情流溢。
灼華,美名遠揚的桃林圣君,一雙桃花眼令人沉醉。
懊惱地閉上了眼睛,夭夭嘆了口氣,再抬首時,卻見她堆起了乖巧的笑容,笑嘻嘻向著灼華走去。
取過酒壺,夭夭為其斟上滿滿一杯酒,“師父,徒兒學識淺薄,不曉得‘缺德’是什么玩意兒耶…”眨巴眨巴眼睛,夭夭賣起萌。
伸手點了點她光潔的額頭,灼華嗔怪一聲,“鬼丫頭,就嘴皮子厲害,帝都的城墻都比不得你的臉皮厚。”
話畢,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灼華站起身來,抖下一身的落紅,“夭夭啊,為師不是老糊涂,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荒唐事。唉,凡事都要有個度,就算為師再怎么護你,也禁不住你這三番兩次的折騰啊。”
“交代過你多少次,不許出桃林,不許去帝都!你偏不聽,現在更是把帝都當成了后花園,有空沒空便溜上去,還動不動地就失了蹤跡…感情為師教了你這一身的法術,都成了你來氣我的本事?”
“師父,我錯了,我不亂跑了還不行么…”
“你就認錯的本事好…可為師卻信不得你了。”袖袍輕揮,灼華變戲法兒似的變出兩張藤椅,一高一矮,“來,坐下吧。”
“還記得這張小藤椅么,你第一次坐它的時候,你還不過一百歲。若是換上凡人的記歲方式,你怕還不滿一周歲吧…”比劃了個高度,灼華開始了今日的愛的教誨。
“還記得你是因著什么事坐這張椅子么?唉,想你也不記得了,從小便是這般沒心沒肺,枉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也就獨我一人還會記著這些…”
“還記得…”
約摸著一個來時辰,灼華將夭夭從小的禍事如同麻袋倒黃豆般回憶控訴了一番,其后才慢慢進了主題。
“自小你便是這個習性,叫你往東走,你就偏偏往西行。為師我嘴皮子都快說破了,叫你好生待在桃林里,萬不能私自跑帝都里去!你可好,三天兩頭往外跑,帝都的拐拐巷巷竟比我還要熟絡…這一年來,你動輒就一兩個月沒了蹤影,可知為師我的心也跟著懸著落不下地。且那凡人都知道‘兒行千里母擔憂’這個道理,你怎么偏生就不明白呢…”
“夭夭,須知,你在仙界并無仙籍!”
“你是個黑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