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兒，娘親對不起你。生下了你，卻沒辦法照顧你陪伴你，可你別怨娘親好么？你是娘親和爹爹最珍貴的寶貝，你在全族人最真誠的祝福下降生，你身上承載著我們最深的愛，和最美好的希冀。”
“娘親多希望能向凡世里的母親一樣，日日陪在你身邊，把你抱在懷里，擁著你入睡…多希望能親耳聽到你喚我一聲娘親…多希望能拉著你的小手陪你跨出第一步…多希望看著你穿上大紅嫁衣…”
“你呀，千萬別像娘親一樣粗心大意，要想你爹爹一樣穩重細心。爹爹現在正在外面拼盡全力保護我們娘倆，可是就快支持不住了呢，娘親也很想看著你長大，可是實在放心不下你爹爹呀，你就原諒娘親這一次好么？”
“唉，我的兒啊，娘親這一去興許就再也回不來了。你這般小，怕是連娘親的模樣都還記不住吧…唉，記不住也好，記不住的話，以后也就會少個念想。”
“娘親愛你…”
……
溫柔得令人心碎的聲音回蕩在耳邊，夭夭雙手緊緊地環住雙膝，眼淚似決堤了一般，順著臉頰滾滾落下。
抬手慌亂地擦去臉龐的淚珠，夭夭不知所措。
周圍是一片令人絕望的黑暗，夭夭無助地望向四方，卻什么也看不見。
凄婉的呢喃還響徹在耳邊，夭夭只覺得心臟像被人狠狠地揉捏在了手里，疼得無法言喻，“你是誰？為何要對我說這些話？”
“你別說了好么，我聽著好難過。”話語有些哽咽，夭夭乞求道。
記憶的最開端便是灼華的那張臉，夭夭的腦海里自始至終就沒有娘親這個概念，雖然知道一般的孩子都是有著娘親和爹爹的疼愛，但是由于灼華在自己身上傾注的愛已經過為飽和，所以夭夭從未去糾結自己的娘親是誰，為什么不在身邊陪伴自己。
然而這聲聲不舍的呢喃卻實在地刺激了夭夭的淚腺，從不會哭的她如今竟淚如泉涌，慟哭地難以自抑。
潛意識里，直覺告訴自己，這個聲音的主人便是自己毫無印象的娘親。
“你是我娘親么？”明知不會有人回答自己，夭夭還是傻傻地問了一句。
“我現在過得很好，師父很疼我，蒼伯還有桃樹精都對我很好。我還有喜歡的人了呢，雖然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但看著也是不討厭我的，我好想嫁給他做他新娘呢。”
“你和爹爹是已經死了么？我還一直以為師父是我的爹爹，看來真的是我猜錯了呢，難怪我和他長得不怎么像呢。”
“你和師父是不是認識呢？師父每次給我畫肖像，我總覺著像我又不像我，他是不是一直都在畫你呢？若是那樣的話，我便能知道你長什么樣了呢…”
“爹爹又是什么樣的人呢？比師父人還好，比師父長得還好看么？應該會吧，要不然你怎么會義無反顧地陪著爹爹去死呢？”
“我不孤單哦，你別看我現在哭得這么厲害，我以前可是一滴眼淚都不會掉的，以后也不會的。雖然我沒有朋友，也不能隨心所欲地生活，但是我還是很快樂的，因為我很幸運，有那么疼我的師父，現在還知道原來我的娘親和爹爹也是愛我的…”
“可是我現在是不是在做夢呢？但為什么夢里會有這么真實的感覺呢？連心痛的感覺也這么真實…”
自言自語著，淚水已經打濕衣襟，夭夭已經懶得去擦拭臉上的淚痕。
神仙也是有壓力的，偶爾來一次歇斯底里的哭泣，對解壓是的效果是極好的，反正也沒旁人見著。
也不曉得哭了多久，眼淚總算是止了下來，夭夭揪著衣袖擦了擦臉頰，淚水侵蝕得皮膚都有些生疼。
三兩下擦干凈眼淚，夭夭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肉乎乎的感覺，分明就是腫了，且腫得不是一般的厲害。
呃，反正也沒旁人見著。夭夭又在心里念叨了一句。
四周是極致的黑暗，極致的寂靜，耳邊早已沒了任何聲響…唉，似乎是被困住了呢，怎么才能出去呢？夭夭后知后覺地開始發了愁。
募地想起自己的神仙身份，夭夭大喜，伸出兩指，嘀咕著念了一通引光咒，卻發現眼前依舊是漆黑一片…
擼起袖子又試了試其他的法術，還是毫無反應，夭夭額角開始冒起冷汗，心里有些虛了。
“哼！敵軍圍困千萬重，我自巋然不動。”忽而意氣風發地吟了句詩，夭夭席地坐下，重重地哼了一聲。
然還沒眨眼的功夫卻見夭夭就又蔫下來了，什么敵軍千萬重的，唉，若有倒還好些，殺出重圍便是，可如今擺在眼前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劈也劈不開，連該往哪里都不曉得。
“黎曜，是你在捉弄我么？”夭夭垮著小臉，悶悶道。
而與此同時，黎曜也是煎熬難耐。
外頭已經日頭高照，午時都快過了，夭夭竟然還沒有絲毫要醒的跡象，黎曜怎能不心急。
清晨的時候，黎曜看著她就覺著有些不對勁兒，雖然呼吸穩定綿長，一副熟睡的模樣，但是夭夭的眼角卻不停地滾落淚珠，看得黎曜心驚又心疼。
但他卻只當夭夭還是在做噩夢，為她擦拭掉淚痕，黎曜便有些不安地一直等到了現在。
他不記得夢靨果竟然能有這么長時間的效用啊，再等一個時辰，若是夭夭還不醒的話，他可再不能放任了。
而這些，夭夭自然是不知道的，還沒良心地在懷疑是不是黎曜故意整她。
郁悶異常，夭夭干脆往前一趴，耍賴般的滿地打起了滾。
滾了幾圈后，又一本正經地坐起身來，夭夭委實有些汗然，話說自己捂尿布的時候都沒這般撒過潑…現在這副模樣若是被灼華看見，怕是又得被嘮叨一番。
所謂淑女，便是獨處的時候，也會有個端莊的樣子。
想起灼華經常掛在嘴邊的這句話，夭夭矜持地理了理已經掛在臉上的發絲，又起身拍了拍衣衫。
袖子甩動間，忽然便見夭夭緩緩笑開了眉眼，隨即便見其摸索著伸進袖兜，掏出了百納袋，“這東西在的話，那東西就應該也還在吧…”
又是一陣摸索后，只見夭夭翻手掏出一個水晶球，閃著暖暖的光芒。
正是黎曜前些天送她的那個，里面封了一朵心火的水晶球。
“這寶貝，真實用…”微微一些的光亮也能帶來很大的安全感，夭夭握著水晶球貼在臉頰上摩挲了好一會兒，登時感覺心里也有了底氣了。
拿著水晶球四處照明了一番，夭夭原本以為能夠找著些門道，卻發現除了自己手里的這些光芒，四周是讓人無可奈何的黑暗和虛無。
更讓夭夭覺著悚然的是，她的腳下竟然也是一片虛無，輕輕跺了跺腳，夭夭更無奈了，這分明就是如履平地的感覺。
心底騰地升起了一絲恐懼，夭夭摸了摸有些發涼的肩膀，這片空間實在太過詭異，好似除了她什么都是不存在的。
手里緊緊攥著水晶球，夭夭慢騰騰地向前一步一步挪去，回想剛才自己還來回地打滾，便不由得擦了擦冷汗，看不見就不會覺得害怕，這還真是應了那句不知者無畏啊。
如今少了仙力護體，只剩一副實打實的肉身，可就是挨一下便是一下，摔一跤便是一跤，若是再遇上什么意外，小命就這么丟了也是說不定的事情。
小心臟撲騰撲騰地急跳了好幾下，夭夭委實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被困到了這么個瘆人的地方，幸著她心態不是一般的好，換上一般人早該哭爹喊娘了。
正有些自得呢，腳下卻是一個失重，夭夭只感覺自己好像在急急下墜中，呃…急急下墜？
反應過來了自己的處境，夭夭頓時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以這種速度下墜，觸地的時候還不直接摔成肉泥？唉，那該有多疼喲，還不如現在暈過去，這樣也就會少些痛苦了，夭夭那個時候是這么想的，隨即便十分迅速地暈死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以后，才見夭夭又幽幽地醒了過來。
水晶球還結結實實地抓在手中，畢竟是黎曜送的，丟了命都不能丟了它。
妥當地收起水晶球，夭夭才開始打量自己，左摸摸右捏捏，隨后竟發現自己居然毫發無損，沒磕紫擦傷，更沒摔折。
感激地念叨了兩句阿彌陀佛，夭夭開始覺得自己是做夢。
呃，肯定是做夢。不是做夢的話，又怎么能遇上這種邪乎的事情？
腦袋里面是混沌一團，夭夭在紛亂的思緒里掙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自己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脫離了黑暗。
“可是，這里又是哪里呢？”看著眼前的光景，夭夭欲哭無淚。
光線昏暗，僅能看個大致清楚，掃視了一遍四周后，夭夭抽了一口涼氣，自己此刻竟然身處在一個陰森濕冷的洞穴里了。
洞穴狹長，前后都看不到頭。
頭頂還不時會有水珠滴下，打在身上，涼意十足。
無奈到了極致，夭夭閉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氣，原地開始轉了好幾圈后，才暈頭暈腦地站定。
呃，還好沒對著洞穴墻壁，省得再轉一回了。
睜開眼睛，夭夭緩了緩神，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步履堅定地向前走去。
夭夭一直便是這樣，拿不定主意的時候，便會交給上天抉擇，既然天意讓她往這個方向走，她便義無反顧。
雖然反方向的那條路況看著好像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