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臭老頭，當真是無恥之尤??！

哼，不過是搓他一頓飯菜，他竟獅子大張口，欲扣下她身上所有的酒。夭夭對于灶福仙君的無恥程度亦是不由得咋舌。

瞥了面前的老頭好幾眼后，夭夭把手中盛滿酒的酒杯遞予了他。

灶福仙君望著遞到面前的酒杯，怔愣了一下，隨即滿臉欣喜地接了過來，舔了舔嘴唇，仰頭一口喝下。

“滋味沒變，還是這般美啊…”咂咂嘴，灶福仙君回味道。

話畢，只見造福仙君瞄向夭夭手里的酒壺，一臉的貪婪。

熟若無睹，夭夭把酒壺收進了百納袋，隨后慢騰騰地站起身來。

“我們回去罷。”拍了拍褶皺的衣衫，夭夭對黎曜開口道。

噙著笑，黎曜點了點頭。兩人眼看著便要離去。

“哎，哎，哎…這怎么走了呢！”灶福仙君慌了。

卻見夭夭頭也不回，淡淡道：“那么珍貴的飯菜，姑娘我消受不起?！?

“你這個小娃娃，引我喝了一杯酒，吊起老頭我的胃口后，你拍拍屁股便要走，還講不講道理了！”灶福仙君在后頭喊道。

自顧自往前走，夭夭不予理會。

“不要了，不要了，我不要你全部的酒了！只要三壇就好了~”灶福仙君對著夭夭的背影伸出三根手指。

三壇？夭夭抽了抽嘴角，這老頭，忒不要臉了，她現在身上統共也就不過三四壇酒，他張口便要三壇，還是一副極為委屈的腔調！

拉著黎曜快步向前，夭夭咬著牙，哼，才不和這種老人精打交道呢！

不就是一頓飯么，回頭讓蒼伯做與她吃便是。

一見夭夭沒停步，反而快步離開，灶福仙君登時便急急喊道：“不要三壇了！三壺，三壺！就三壺！”

聞言，夭夭腳步緩了些，卻依舊沒停下來。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哎！罷罷罷，三壺我也不要了！三杯，三杯還不行么…”幽怨地又來了一句，灶福仙君泫然欲泣。

從三壇到三杯，灶福仙君妥協地十分迅速。

看來這老頭也是想極了這酒了，夭夭不免覺得很是好笑，終是繃不下去，嗤得笑出聲來。

“哼，臭老頭。早該想這么明白的，仙界又不獨你一人會做飯菜，可這酒卻只我一家有。”夭夭轉過身來，解氣道。

老臉似朵盛極的菊花，委屈地皺成了一團，灶福仙君起初將夭夭當成了個小娃娃哄，如今卻發現這娃娃比灼華還難相處。

“老臣見過圣君?！彼剖沁@會兒才注意到黎曜，灶福仙君彎腰掬了一禮。

袖袍輕揮，托起面前的老仙君，黎曜倒也不在意。帝都的這些老神仙哪個不是古怪脾氣，哪有功夫去一一計較。

見了這場景，夭夭頗有些無奈，真不虧黎曜夸他脾氣差，竟連帝都太子的賬也不買，這番愛理不理的問候真當是個性十足。

悶悶不樂地引了夭夭和黎曜進了灶福宮，灶福仙君是堵得一肚子氣，自灼華出走帝都，這種賠本的買賣還是第一回做，心里頭著實是苦得發澀。

“我一會兒便好，你們坐在這兒等一會兒罷。”引了兩人坐下，灶福仙君轉身要離開。

“老頭兒，留步。”只聽夭夭忽然叫住了灶福仙君，摸出酒壺和酒杯來，又倒了一杯，“這番著急作什么。來，老頭，先喝杯酒潤潤喉，這樣才受得住那些熏人的油煙嘛?！?

瞅著夭夭的善解人意，灶福仙君有些防備，只是卻禁不住那勾人的酒香，眼里盛滿了猶豫。

踟躕了好一會，臉一撇，只聽灶福仙君有些苦澀道：“你這小丫頭，真不愧是灼華帶出來的，葫蘆里是不裝一點好藥！我不喝，哼，喝一杯便少一杯不說了，誰保你酒里再添點東西！”

“嘿，你這老頭，我好心給你酒喝，你還這番詆毀我。行啊，你好生看著罷，我這就喝口給你看看，看看這酒里到底添沒添東西！”舉起杯就往嘴邊送，夭夭被這怪老頭氣樂了。

靜坐在一旁的黎曜見狀，趕緊從夭夭手中奪下酒杯，他對她的酒量及酒品可還歷歷在目，深刻異常。

“這杯酒我來幫她試吧，也能消了您的疑心?！崩桕椎?，仰頭一口喝下。

摸了摸鼻子，灶福仙君忽地便覺著是自己小肚量了，于是訕訕道：“是老臣多慮了?！?

黎曜卻只是淡然一笑，并未言語。

“老頭兒，你這怪脾氣可得改改哦。硬是把人家的好心意給作踐了，以后誰還吃得消與你打交道哦。”夭夭望著灶福仙君，徐徐道：“打從一開始，說要三壇酒的是你，說要三杯酒的也是你，我可是只字未題。原本就是慕得您老響當當的灶王爺名聲而來，順便給您送些酒喝，您可好，那態度豈是一個蠻橫不講理了得！”

“但我本就是小輩，您與爹爹亦本是熟識，我自然也不會往心里去的…喏，這兩壇酒，想來也能讓您喝個痛快了?！碧统鰞纱髩?，夭夭極為爽快道。

老臉青青紅紅，灶福仙君就差涕泗橫流了，“小丫頭，你早些說不就好了么。我還以為就這三口酒喝了呢，想了萬年的時間，老頭我是一聞到這酒香，變丟了大半的魂了！”

“討來的酒可沒送到眼前的酒喝著有滋味，老頭，你說是不是？”夭夭笑道。

急忙收起酒，灶福仙君頻頻點頭，極為贊同，“可不是么。也就是這念頭作祟，我才拉不下老臉去桃林討酒喝的。這萬年，真真是想它想得骨頭都快酥了…”

聽著這話，夭夭心里暗嘆了幾聲，不得不去佩服灼華這釀酒的好本事。

“先前是老頭我小心眼，惹笑話了，你倆等著，我這就給你們做些吃的去?！闭f著走出廳堂，灶福仙君滿面春風。

看著灶福仙君輕飄飄的身影，夭夭與黎曜相視一笑。

“唉，話說有什么樣的心情就能做出什么樣的菜。有回爹爹心情不甚好，硬是把一盤西芹炒出了苦瓜味兒…”對那味道還心有余悸，夭夭微微打了個哆嗦。

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兩杯茶水，黎曜微微一笑，“所以你才在捉弄了灶福仙君后，又忙著塞他一塊兒蜜餞吃?！?

點了點頭，夭夭撇嘴道：“若不這樣，天曉得他待會兒會端上來什么東西來敷衍打發我們。”

“你看這偌大的宮殿，竟就只有他一人，你說稀奇不稀奇。想其他殿里，哪個不是珠圍翠繞，滿堂盡是面若春桃的小宮娥…”夭夭環顧了一遍四周，嘖嘖稱奇，“這脾氣到底是有多奇怪，才能把堂皇的宮殿落敗成這個模樣?！?

“那些小仙婢和小仙徒們都是被灶福仙君趕出去的，后才被分到了各宮各殿?！泵蛄丝诓杷?，黎曜淡淡道。

“哦？”夭夭滿臉詫異。

見夭夭很有興致，黎曜也閑坐著無事，便侃侃道來。

想當初，帝都也不是不興飲風餐露的，只是不知怎的便就忽然忌諱了煙火食。仙人們本就不依存那些東西過活，戒了便也就戒了，只不過偶爾會嘴饞些。

誰想連灶福宮的仙人們竟也慢慢沾惹了這些習氣，不肯再沾煙火食了。

灶福仙君知曉后大發雷霆，抽屁股將整宮的宮人們都給攆出來了，并怒斥曰，我灶福宮掌管九九八十一個凡世的煙火，想凡世奉揚民以食為天，哪個不是好生地供養我灶福宮，你們卻盡去整些幺蛾子，弄得我宮里煙火氣兒稀薄至此！這番還怎能保得凡人們家室和諧、萬事興旺！你們若真是聞不得煙火味兒，吃不得煙火食，便一個個的都給我滾干凈！

于是乎，灶福宮里變剩下造福仙君一人了。

聽完，夭夭咂了咂嘴，搖頭道：“嘖嘖，聽你這么一說，我倒覺得這怪老頭可愛些了?！?

“話說，這清修是誰興起來的？”撐著下巴，夭夭好奇問道。

聞言，黎曜回想了一番，道：“若是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從玄女宮里傳出來的風氣吧，九天玄女是極為看重一些清規戒律的?！?

呃，九天玄女…汐梧仙子的娘親。

一想起汐梧那清清冷冷的模樣，夭夭大致也就能想象出玄女是個什么神態。

“呵呵，似乎別家也出不了這么高尚的仙格，于我等鄉野之輩更是難企及的高度啊。”夭夭感慨道，只是眼里并無什么欽羨。

淡笑著搖搖頭，黎曜望著夭夭，眼底盡是綿柔。

不多會兒，一陣惹人垂涎的撲鼻飯香飄渺著傳來，夭夭猛吸一口氣，隨即瞪大了眼睛，狠狠地吞下了口口水。

“好香。”極為實在地夸獎了一句，夭夭拿起水杯呷了口水，壓下體內蠢蠢欲動的饞蟲們。

“也不枉眾仙集體彈劾灶福仙君了，多大的毅力也禁不住這番勾引，呃，反正我是繳械了?！泵屯炭谒藏惨荒樧嬒唷?

文雅地放下水杯，黎曜亦點了點頭，“我常奇怪三叔怎會與灶福仙君走得如此近，今兒看來，應該是這美酒佳肴促成的緣分吧。”

“帝都難有幾人能過得像他們那般灑脫，想我這萬年都是過得有些拘謹了?！崩桕纵p輕嘆道。

拍了拍黎曜的肩膀，夭夭極為正經地點頭道：“能在這個時候醒悟了過來，也尚不算太晚。放心罷，跟著我，我來告訴你何為修仙！”

聽聞這話，黎曜不禁啞然，望著正經模樣的夭夭，一時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