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一直下。淅淅瀝瀝的雨聲卻給這個不安寧的地方帶來一絲平靜。
“姑娘,你在看什么?”蕓香走近木床,輕輕問著。
床上的女子似乎在發呆,聽到聲響,這才回了神。看著她,搖了搖頭,目光卻飄向窗外。
“姑娘,你要想開一點,沒有什么比生命還重要。”蕓香端給女子一碗藥,被她無聲拒絕了。
女子微微笑了笑。蒼白的臉因這笑顯得生動了些。
的確,沒有什么比生命還重要。
還記得當初,阿姐也告訴她——生命,其實比你生命里的任何東西都要珍貴。因為這世上只有生命是唯一的。有人說,感情比生命可貴。其實不是。感情這東西,就像手中的水,你攤開,水似乎流盡了,可你自己知道,只要有心、用心,就可以重新淘水握緊,哪怕只是一滴……
曾今,她總是不滿阿姐話中的“意思”,不滿她“生命至上”的觀念,更不滿她對任何事都隨心的心態。現在想來,她倒是要自嘲了……
生命,僅僅兩個字,卻是一個人的全部。
阿姐的意思,她大概懂了。
一個人可以擁有的,就可以失去;可以失去的,就可以重新得到;可以重新得到的,就可以再次失去……沒有什么是絕對不屬于你的,只要你肯用心。
除了……
生命?
不。
包括生命。
“姑娘,先把藥喝了吧,涼了藥效就不好了。”
女子微微搖頭,見她一臉擔憂,便無奈地笑著遞過藥。
“姑娘,你笑起來真好看!”
女子一愣,輕輕點了一下頭,恍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自己的容貌。
“蕓香。”進來的是一位三十出頭的婦女,頭插單支玉釵,身著梨花素衣,不出眾的外貌,倒也是一番清新脫俗。
可笑的是,她的身份——鴇母。
“媽媽,你來了。”蕓香退到了一邊。
“你下去吧。”
“是。”蕓香擔憂地望了一眼床上的女子,無奈退出了房。
女子淡淡地看著婦女——怡媽媽。
“你想清楚了嗎?”她冷漠地問著,聲音卻格外好聽。
女子不作應答。事實上,對于自己的身份,她實在無力辯解。
她本名該叫伊雪,是伊氏家族的次女。伊氏是一個沒落的家族,家財卻堪比A市首富。
只是所有人都以為,伊家已經敗落。然而,他們只是為了一個承諾——平淡世家。
21歲生日這天,一場車禍奪走了伊雪的生命。
可伊雪卻依舊活著,活在另一個身體里,活在另一個世界里。
只是,她被剝奪了說話的權利。她成了一個啞巴,一個身處古色古香的青樓的啞巴。
“池若寒,如果你真的想死,我成全你,但活著的人會因為你而痛苦。”怡媽媽面無表情地望著若寒。
若寒搖了搖頭,揚起一抹微笑。
媽媽總算是露出了一絲疑惑,微皺眉頭。
多說無益。若寒不再看她,轉頭望向窗外。那盆盆栽倒是長得挺生機的!
“不要忘了,是你自己自愿簽下這賣身契的。沒人逼你。”
若寒輕輕點了點頭。她不想再追究是什么原因促使這個身體主人簽下的。既來之,則安之。
“如果當初你是打了自盡這樣的算盤來到我們忘春樓,那你最好想清楚,你來的理由!”
若寒還是點頭。她不知道,除了點頭她還能再作出什么的反應。
“再給你兩天時間休養,在這兩天之內好好想想。”媽媽的語氣很冰,容不得人有半點的拒絕。
若寒收回了視線,淡然地望著她,嫣然一笑。
心里沒有一絲波瀾,反而異常平靜。她已是經歷過死亡,還懼什么?上天,自會有上天的安排。命運……她會好好活著!
穿越至此,天意也好,命運也好。她都欣然接受。
“怡媽媽,歐陽公子找您。”蕓香進來了,打破若寒了若寒的沉默。
“蕓香,照顧好她。”怡媽媽帶著命令的語氣,淡淡說道,便離開了。
“姑娘,你餓了吧。我給你準備了飯菜。來,你先吃飯。”
若寒接過她手中的飯,細細審查了她一番——
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明亮的瞳眸中帶著溫暖的笑意。修眉端鼻,頰邊梨渦微現。且看她小巧玲瓏的身段,一襲翠綠的長裙,倒是惹人憐愛!
“姑娘,你這樣瞧我作什么?”蕓香似乎被看得不好意思,不自然地笑了笑。
若寒揚起微笑。想來,幾年之后,蕓香也會如同她今日這般。
“蕓香,汐姑娘叫你。”有一個女孩走了進來。
“好,我馬上就去。姑娘,你先吃著,我走了。”隨后,蕓香跟那個女孩出去了。
若寒下了床,做到鏡臺前,望著銅鏡中的臉,微微出神。這張臉很美,可以稱得上傾國傾城,眉宇間的秀氣更是為此增添了一筆絢彩。兩灣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泣非泣含露目。 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 閑靜似嬌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
若寒心下明了她即將面對的生活。這張臉,或是福,或是禍。可是,不管怎樣,她都要好好活著!
自穿越后,若寒反復做著同一個夢,夢中她穿著白色的婚紗,腳下卻是懸崖邊,直面著深不可測的黑暗。心中卻異常平靜,似乎她自己早已預知了這個結果。
每個夜里,反反復復,斷斷續續。有時候她甚至在想,這會不會就是她的前世?亦或是她來此的因由?
阿姐,你說,我會不會活得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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