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7;故國之音
書名: 流年醉作者名: 皓潔月本章字?jǐn)?shù): 2110字更新時間: 2020-10-24 02:49:48
“吁……姑娘,花樂坊到了。”車夫叩了幾下車廂前的扶木,低聲喚道。
花伶掀起車簾,秋風(fēng)吹透她單薄的衣裙,她抬頭看見那火紅秋日掛在天際,紅霞中,大雁成群飛過,發(fā)出嘶啞的啼鳴,就好似在悲這深秋蕭瑟之景。
車夫站在一旁不由得看癡了,他壓抑著呼吸,生怕不小心破壞了這美好的畫面,他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眼前女子,說她是仙女,她卻肯定比九重天宮上的仙女要美上幾分,說她是魅人的妖姬,她的美卻是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來,并無惑人之意。
花伶站了很長時間才慢慢下車,偏頭看了正盯著她目不轉(zhuǎn)睛的車夫一眼,眼眸稍稍垂下,快步走進(jìn)花樂坊。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dú)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此言形容花伶姑娘一點(diǎn)也不為過。”
爽朗的聲音在花伶身后響起,花伶腳步頓住,轉(zhuǎn)身看身后之人,他身穿褐色毛領(lǐng)長袍,一把長劍懸掛腰間,面若朝陽,目光卻如鷹隼般犀利,眼底晦暗難辨,有著與年齡不符的老成。
“丘湛北,怎么是你。”花伶驚訝喊道。即使那夜不過見了他一眼,花伶腦中還是清晰的印著他的面貌,畢竟,是他傷了褚玉霖。
“怎么,見了我這么吃驚。”丘湛北雙手抱胸,嘴角輕揚(yáng),那笑容就如同他的聲音,干凈不帶雜質(zhì)。此時的他,與那夜急欲報仇,不管不顧的執(zhí)劍殺手判若兩人。
花伶無言以對,其實她真的是不曾料到還會見到他,她一直以為丘湛北受傷后已經(jīng)不會再敢來到皇城,卻沒想到他此時竟又出現(xiàn)了,并且看樣子是來找她。
丘湛北走到花伶身邊,一手摟住她的腰肢,嘿嘿笑道“放心,我不會去傷害你那道似有情卻無情的心上人,不過是想讓你幫個忙。”
語罷,他單手提著花伶,腳步飛快似疾風(fēng),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花伶被箍在丘湛北臂彎間,隨著他在街道屋檐上上竄下跳,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生怕他有一個閃失就把她自己丟了下去。
“丘……湛北……”他速度極快,耳邊風(fēng)聲呼嘯,花伶只能大聲喊道。
習(xí)武之人耳力極好,丘湛北聞聲低頭,“你用不著這么跟我說話,我聽得到。”
“丘湛北,你就不能走尋常大路嗎,非得飛檐走壁。”花伶眉頭緊鎖,手緊緊抓著丘湛北的衣衫,手心中汗水黏膩,很不舒服。
話音剛落,丘湛北腳步猛然停止,穩(wěn)穩(wěn)的站住,手臂一松,沒想到卻讓花伶一下子沖了出去,一頭栽進(jìn)前面的土堆中。
“咳咳,丘湛北,有你這么請人幫忙的嗎?”花伶從土堆中爬出來,滿身黃色灰土,雙眸也被灰塵迷住,狼狽不堪。她滿面怒色,邊揉梭著雙眼邊對丘湛北低吼,揉了半天,感覺到淚水從眼眶里流出,花伶才慢慢睜開雙眼,迷離的眸漸漸明亮,此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但花伶還是看到眼前的一切,不由得往后退了幾步,失聲尖叫。
丘湛北帶她來的地方似是一處亂葬崗,不到一畝大的地方有著一百多個無碑的土墳包,被比人還高的枯黃雜草包圍,花伶剛剛撲進(jìn)的土堆正是排在最頭的兩座墳包之一。
“你去把剛才抖下的灰土給我重新推上。”丘湛北語氣冰涼,眼中的悲傷痛苦還有深切的恨意讓花伶不禁打個寒顫,秋夜中,四周靜的詭秘,花伶縱使是害怕,但還是依他所言照做了。
丘湛北跪在花伶身側(cè),幫著花伶往墳上添土,做完了一切,花伶退至一邊,她看見丘湛北把頭輕輕的貼在墳包上,手溫柔的撫摸著,嘴里低聲呢喃,片刻后他站起身,花伶赫然看見他頭貼的地方泥土是濕的。
“難道……這里是……”花伶腦中突然想到了什么,但很快又自己否決,北丠和皇城相距甚遠(yuǎn),騎快馬日夜兼程還得行七天左右,這里怎么可能是被滅的丠國皇室所葬之處。
丘湛北抬頭環(huán)視四周,然后轉(zhuǎn)頭面向花伶說道;“這里都是我至親的親人,你剛剛添土的是我的母后,她身邊的是我的父皇,他們的身后有我的弟弟和妹妹們,你看,那最小的墳是我剛剛出生三天的小妹妹,呵……她真是可愛,我原本還想親自照顧她呢。還有后面,我的皇叔,皇伯,以及他們的孩子,全都在這了……”
花伶默默站在那聽著丘湛北一字一句介紹他的親人,十年前她雖未在丠國皇宮,可是卻在丠國都城內(nèi),丠國皇宮火光沖天,哀號聲宮外就能聽見,后來她才知道,那是太傅褚玉霖在血洗丠國皇室,也就是從那時起,百姓很少有人敢提起他的名字。
“花伶,我聽說你會唱丠國的民謠,你能給我和我的親人唱幾句嗎。”丘湛北懇切的目光讓花伶不好意思拒絕,她走到丘湛北身側(cè),席地而坐,望著天空清涼的月光,悠揚(yáng)之音在荒野中回響。
“落梅著雨消殘粉,云重?zé)熭p寒食近。
羅幕遮香,柳外秋千出畫墻。
春山顛倒釵橫鳳,飛絮入檐春睡重。
夢里佳期,只許庭花與月知……”
一首丠國小巷間傳唱的詞曲,花伶一遍一遍的唱,唱給身邊同她一樣孤苦無依的丘湛北,也唱給她自己,丠國,如今的北丠,一去十年,不知道幾月后入春時那里的春花是否抵得住寒冷,開得同當(dāng)年一樣鮮艷。
“花伶,你竟是丠國人?”丘湛北啞聲問道。
花伶搖頭,她不過是會說丠國的話,其實她也不知道她是哪里人,除了島國英琉,這幾個國家她都停留過。
丘湛北起身,眼中悲傷散去,目光中只剩下無窮無盡的憎恨,“我把他們都送到這了,本想讓他們親自看到我親自斬殺褚玉霖,可惜啊,還是差了一點(diǎn),總有一天,我會用褚玉霖來祭奠這些亡靈。”
聽到他的話,花伶心中對丘湛北的更加同情,“你何必讓自己活的這么辛苦”
丘湛北看了她一眼,冷聲道“花伶,這次是我求你幫忙,所以我必把你安全送回樂坊,本以為你是丠國之人想放你一馬,可惜你不是,所以下次……你別怪我”
<注,花伶所唱引自馮延巳詞《上行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