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歷經萬險終歸秦,凄寒雨夜探傷勢
- 仙煌
- 張七萊
- 3160字
- 2020-10-23 22:55:40
馬車內,那老者盤腿端坐,雙目緊閉,似乎睡著了。刀疤李靠著車廂,側耳聽著秦安塵與小姑娘閑聊。兩人都是同齡的孩子,所聊之話題也都充滿童真稚語,沒過多久便相互告知姓名,相言甚歡。
那小姑娘開口便是北安之腔,刀疤李乃北安之人,他鄉聞鄉音,也是高興異常,隨口問道:“小姑娘可是帝都北安城之人?”
聞刀疤李之言,小姑娘頓時停止說話,側首看向那端坐老者。老者此時已睜開眼睛,眸中一絲精光射出,瞬間消散在空氣中,并無人察覺。
他的氣息此時漸漸均勻,開口緩緩道:“這丫頭確是北安之人。實不相瞞,我二人此次東行,也是為了送她回家,其中緣由,恕老夫不可告知。”
刀疤李聽到老者如此說,見他并不相瞞,一時尷尬無比。他也是通達世故之人,知道禍從口出,言多必逆之道理。這老少二人一看便非泛泛之輩,特別是這老者,深藏不漏,少言寡語。
刀疤李也算閱人無數,知道這個不起眼的老頭兒一定是個狠角色,自己還是少惹為妙。他思緒飛轉,忙解釋道:“老先生言重了,我也是北安之人,只因耳聞鄉音,一時高興,話隨口出,實屬無心。”
老者臉色減緩,又重新閉上雙眼,不再理會旁人。刀疤李見狀深出一口氣,貼身內衣早已被汗水滲透,貼在身上冷冷凄凄。
秦安塵在一旁看著發生的一切,雖不解,卻也看得出刀疤李對那老者十分忌憚。他本聰慧過人,知道此事不宜多問,好奇之心也轉念即消,心想有時間再單獨詢問刀疤李。那小女孩也不再與秦安塵說話,低著頭無聊的揉搓著衣擺,馬車內一時安靜萬分,馬蹄聲與車軸的響聲清晰無比。
秦安塵與刀疤李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大多是詢問北安之風土人情。這馬車之中現在也只有他們四人,紫陽道人依舊閉目端坐,楚云瑤嘟著小臉低頭不語,可能是紫陽那老頭之前命她不要與旁人多言。
“李大叔,北安城當真像你所言那般,繁華無比嗎?”
“那是當然,北安城乃我大秦帝都,高門豪宅比比皆是,店鋪商販多不勝數,就連那街邊小吃,你若不吃個三天三夜,一定是吃不完的。”
看著秦安塵目瞪口呆的樣子,刀疤李得意地笑著。他最喜歡看到這小子如此一副表情,那表情讓他仿佛看到了少年時的自己。
他摸了摸秦安塵的腦袋,笑呵呵道:“安塵,到了北安城,你先跟著我幾日,我一定帶你玩兒個盡興。”
秦安塵聞言,感激道:“謝謝李大叔。”
對面坐著的楚云瑤小聲嘀咕道:“真是鄉野蠻民,好沒見識。”
二人自然聽到她所說之言,也不與她一般見識,繼續聊天。紫陽道人身子微動,輕聲咳嗽,意在告誡楚云瑤。
他也曾為窮苦之人,現今雖潛心修道,不問塵世,卻也還記得那些窮苦的日子。這丫頭出身名門望族,觀人之三六九等,也屬正常。
這小姑娘的確來頭不小,她姓楚名云瑤,大秦皇帝秦泓親封之云瑤郡主。楚云瑤之父楚敖,乃大秦定北侯,掌漓江之北雄師百萬。其戰功顯赫,幼年時便與秦泓交好,實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二十年前秦泓奪儲,楚家立下不世之功,后秦泓為帝,楚家更是榮耀無比,由此可見,楚家地位之尊貴。
那白發老者,正如刀疤李所料無差,乃修仙煉道之人,歲已過百。老者號‘紫陽’,少年時,楚家先祖有恩與他,救其命,又送其錢財維持生計,后因機緣巧合,入滄瀾宗赤云子門下修道,至今已過百年。
前些日子,楚敖帶女云瑤,遠赴北燕滄瀾山拜師學藝。誰想行至趙國境內遇其國密探,引兵數百前來剿殺。秦趙相鄰,百年來戰爭不斷。數年前一戰,楚敖領軍大敗趙軍,坑殺趙軍十萬之眾。從此兩國仇恨愈之加深,趙人也對楚敖恨之入骨。
父女二人一路北逃,楚敖斬敵首百余,身負重傷,于亂戰之中同女兒逃散。幸虧早先飛書于紫陽道人,先敵兵一步找到楚云瑤,楚敖一路西逃,輾轉向南,終回大秦境內。紫陽道人早已飛鴿傳書,告知他楚云瑤安然無恙,數日便歸。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紫陽道人送楚云瑤歸途之中,遇到趙國所供的幾個散修道人。楚敖帶女入境的消息早已傳開,那幾個散修道人又怎會不知,想要抓住楚云瑤邀功。紫陽道人與幾人斗法,雖修為較勝一籌,但畢竟寡不敵眾,又要顧云瑤安危,終受了重傷,拼力斬殺兩人逃出。
此時南去已無路,不得已西逃鄰國西涼,繞道南渡漓江,與楚敖所逃路徑相似,終歸大秦。紫陽道人傷勢甚重,不宜長途跋涉,之后便遇到刀疤李的車隊,同赴北安。
此時,天空陰沉,烏云低垂,讓人有股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仰觀遠方,黑云翻滾,顯出奇怪形狀,隱隱帶了一絲猙獰,顯然,一場大雨隨即欲來。
“李大哥,要下雨了,我們是否找地方避一避?”趕車的伙計掀起簾子問道。
刀疤李將身子探出車外,抬頭看著天空,道:“讓大家走快一點,趕在天黑之前找地方避雨。這場雨可能要下很久,不要淋濕了貨物。”
深秋本是多雨之季,這樣的天氣他也早已斯通見慣,觀此天象,定是一場大雨,而車上的毛皮最怕遇水。
他此時也不由得著急起來,忙跳下車去,大聲喊著讓大家加快行程。一時間,馬蹄聲急促了許多。
眼下之處,前后不見人煙,尤其荒涼。按照自己所記,前面十多里處有一間廢棄的廟宇。
此刻天色漸暗,不足半個時辰便會全黑,若是快些,定能趕在下雨之前趕到那間破廟。
夜幕降臨,一聲雷鳴,風聲鶴唳,豆大雨水從空中急速落下,啪啪作響。秦安塵立于廟門之前,看著眼前的雨幕,眼前只剩下一片朦朧。
四野靜無人聲,雨聲、雷聲、風聲交織在一起,倒顯得熱鬧非凡。
破廟外的幾棵樹下,馬兒安靜的站立著,不時抖去身上雨水。破廟內,眾人聚在火堆旁喝酒聊天,不遠處堆放著大批貨物。顯然,人們并不擔心這場大雨。還好刀疤李所記不差,及時趕到破廟。此時的他,正靠著一個枯草垛休息。紫陽道人和楚云瑤倚在角落。
楚云瑤身上裹著一張毛皮,并未覺得冷,此刻卻已睡熟。紫陽道人此時斜靠在墻角,臉色略顯蒼白,手捂胸口低聲咳嗽。他本傷勢不輕,又遇寒夜冷雨,縱是修為甚高,卻也抵不過這樣的鬼天氣。
秦安塵好歹也算是個赤腳郎中,紫陽道人身上有傷,他也早已看出,自然知道受傷者最怕的就是這雨天。他心中道:“下雨天,空氣潮濕,氣溫驟降,加之風聲不止,可謂是風雨交加。受傷之人本就身體虛弱,傷口若是遇到濕寒之氣,定會愈加嚴重。此刻,這位老者一定需要幫助吧?”
此時的紫陽道人便是這番情形。他修道百年,修為也剛入先天之境,卻沒料到會遭此劫難,不由得苦笑連連。
他心中道:“這修真之道被當今修真者所知的,也只有忘塵、先天、凝氣化元,三種境界,每種境界又分為十層,每進一層艱難無比。自己苦修百年,也只是剛剛步入先天之境,可見其中艱難。這世間修真者,大多終身無法步入先天之境,只因紅塵苦海,念念不忘。忘塵之境,名至實歸。所謂忘塵,并非無情。佛語有云:五蘊皆空,可渡一切厄難。其中道理,人云亦云,誰又能說得清。”
紫陽道人思到此,不禁嘆氣,心中又接著道:“我一年之前悟透忘塵之境,實在艱難,這先天之境更是千里一步,實難邁出。”
他悟性平平,也非資質過人,能有此修為,實屬鍥而不舍。想到自己也許會因此劫難身亡命隕,卻依舊坦然面對,很是不易。
雨聲依舊未息,有漸大之勢。秦安塵看著紫陽道人,心道要不要幫幫他,卻又想到刀疤李對此人忌憚萬分,不禁猶豫起來。他心道:“李大叔的為人,經過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也大致了解幾分,屬于可交之人。而那老者身份神秘,自己也確實從他身上察覺到危險的氣息,不得不防。”
想到此,秦安塵轉目看向睡著的刀疤李。他喃喃道:“或許自己可以詢問一下他的想法。”
刀疤李感到有人拍他,艱難睜眼看去,秦安塵正蹲在自己面前。他打著哈欠,道:“你這小子,這么晚還不睡,叫醒我有何事?”
秦安塵等他清醒,便詢問道:“那老者身上有傷,這樣的天氣定會加重,你看要不要幫幫他?我剛剛看他臉色蒼白,顯然難以堅持。”
刀疤李聞言猶豫道:“這個,要不你過去探探他的口氣,稍后再做決定?”
秦安塵點點頭,轉身向紫陽道人走去。
此時,紫陽道人的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額頭上也滿是汗水,滿臉痛苦狀。他聽見腳步聲漸近,抬頭而看,見到那個瘦小男孩此刻正立于面前。他還沒有回過神來便聽到一聲關切之語。
“老先生,您需要幫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