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圖謀
- 吞云
- 燕歌夜
- 3415字
- 2020-10-24 03:07:29
飛熊城靈井分會,共有甲、乙、丙三館,分別座落于城南、城北、城西,城東是奇門的地盤,也是柳明唐最想染指的地方。
柳明唐的府邸位于甲館的八樓,八層樓房在當地來說,已經算是摩天級大樓了,所以每當夜幕降臨,柳明唐站在天臺,看著腳下萬家燈火,品著一小杯入口溫醇,卻又不失后勁紅酒時,愜意之中,又帶著些許失落。
“我怎么能在這種地方停滯不前呢!?”當年,他僅是二十出頭,就一腳跨入了行者之境,頂著少年天才之名,確實在東都的下層圈子里風光過一陣。
可惜,好景不長,在一次比斗中,他不慎被人傷了靈脈,從此進境緩慢,這么多年過去了,也只是參透了五級關卡,眼前道途一片迷茫。
十年前,作為總部的幕僚,因為在智計方面表現突出,東方總會特意任命他為分會長,回到他的祖地飛熊城管理當地事務。
從東都到飛熊,像是一下子從天上墜到了地下,和充滿奇跡的東方之都相比,飛熊城簡直是一個窮鄉辟壤。這對柳明唐而言,無異于一場流放,他渴望回到東都,哪怕只是當總會的守門人也好。
所以,他必須在這個關口,搶先做出點成績來,讓高層的發現他的價值所在。
“會長,您交待的事,都安排下去了。”一名獨眼隨從走了過來,在他身后躬身稟告。
柳明唐沒有回頭,淡然道:“知道了,這件事要做得干凈,一定不能讓神庭抓住把柄,否則……。”
他回過頭來,口氣有些森然起來,道:“否則,為了靈井大業,我不介意犧牲幾個人。”
那獨眼隨從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再次躬身道:“明白,他們都是可靠的人,寧死也不會出賣會長的。”
柳明唐口氣放緩,拍拍他的肩膀道:“鬼龍,你跟了我很多年了,如果這次能順利把奇門從飛熊清除,我一定記你首功。”
鬼龍聽了卻是低頭沉默了一會,才澀聲道:“會長,我只有一個要求,萬一我這次失手,以后就麻煩您代為照顧舍弟。”
柳明唐見他有些心神不定的樣子,當即訓斥道:“別說傻話,只要不發生意外,這個計劃一定會成功的。”
鬼龍被他一喝,渾身一激靈,馬上振作起來,大聲說道:“是啊,一定會成功的。”
柳明唐鼓勵地對他點點頭,然后示意他退下,鬼龍一臉肅然躬身告退。
又剩下柳明唐獨自一人,放下偽裝和心防,他的目光變得明暗不定起來,這個計劃因為各種因素的限制,始終無法全面完善,無論怎么算計,最高也只有八成的把握。
無論是羅深還是單無道都不是易與之輩,關鍵的一筆還得應在那個主祭應虎身上。希望一切都能如愿吧,為了達到目的,有時候冒點險算不了什么。
柳明唐端起酒杯遙敬明月,只是月光透過紅酒,卻映著別樣的血紅。
在城的東邊,柳明唐的老對手單無道,此時坐在靜室中,老是心神不寧,怎么也無法入定。
他修習的道術叫作“風穴”,號稱是對空氣理解最深的奇術,只是任他的參悟再深,也無法從空氣中嗅出危險的源頭來。
就是這種介于真實與虛幻的危機感,使得單無道胸中郁積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煩悶。
終于,他實在難以壓制心中的不快,一記怒吼,猛地向空氣揮出凌厲的一拳。
這一拳初看簡單,卻在和空氣摩擦中,產生了一種神奇的化學反應,在這種反應的催化下,空氣中的某種定律瞬間被改變,一道肉眼可見的風團迅速生成,并在在半秒之內,完成了一系列不可思議的組合。
“嗚~”風團之中,一顆狼頭狂嘯著脫穎而出,攜著一道狂暴的氣流,圍著單無道高速地旋轉起來,漸漸生成了一道小型的龍卷風,那瞬間可高達十二級的風力,令他須發狂舞,狀若瘋魔。
這一招,是他踏入脫凡五品后,悟出的新招術,叫作“風狼拳”。風狼拳最大的特點就是像陷入狂暴中的餓狼一樣,瘋狂而嗜血,有一種將敵人撕碎的可怕欲望和氣勢。
如此狂暴的招術,單無道卻像一個馴獸師一樣,把玩于手,收放隨心,愣是沒在靜室里留下一絲凌亂的痕跡。
僅是輕輕一反手,便將狼頭收回掌心,靜室內登時便風平浪靜,仿佛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
會館風波已經過去三天,以他與柳明唐多年交手的經驗來看,此人最擅長的就是打組合拳,不達目的勢不罷休,一定還會有后招。
過往的明爭暗斗中,雖然吃了不少悶虧,倒不至于傷筋動骨。但是這一次卻和之前的小打小鬧完全不同,這柳明唐這番動作,分明是鐵心要把事情搞大,其目的,就是要把奇門從飛熊徹底趕走。
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了~!如果,真的讓柳明唐陰謀得逞,他單無道一死謝罪容易,只是跟著自己多年的那班奇俠們,又該何去何從呢?
單無道不是第一次有這種念頭,每每想到此處,只覺坐如針氈,難以平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走出了靜室。抬眼一看,這才發現外面已經漆黑一片。
明月高掛,夜色深深,可是為何對面大樓的武斗場還是燈火通明,這么晚了按規定應該滅燈休息,是誰還在那逗留?
好奇之下,單無道竟是凌空卷起一陣風,飛躍到了對面的走道上,悄悄地拉開武斗場的大門。
只見一個巨大的身影,正站在窗前,有些笨手笨腳地將一塊玻璃安在窗架上,單無道一看這驚人的身段,不用看臉就知道這人是小巨人趙鐵牛。
三天前,柳明唐一嗓子吼碎了奇門兩棟樓的玻璃,以一層樓100扇窗戶計算,兩棟樓就是600扇窗,如果請工人安裝的話,最快也得六天完成。
可是奇門經費緊張,向來都是親力親為,這幾天,都是奇俠們自發打掃,維修,他們像愛護家一樣愛惜著會館。
這么晚了,鐵牛還在這里忙碌著,真是有心啊~!單無道此刻心里涌起一陣暖意,這孩子讓他有些感動。
單無道在后面靜靜地看著,沒有出聲,他怕一出聲就破壞這個和諧的畫面。只是鐵牛力氣雖大,手腳卻笨得很,騰出手拿錘子時,另一只手便忘了扶穩,一不小心玻璃就滑手了,落在地上,摔成粉碎。
“啪~!”深夜中,玻璃摔碎的聲音格外刺耳,鐵牛一時怔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唉~!已經第六塊了~!老牛你認命吧,我發現這種細活真的特別不適合你。”
單無道聞聲,這才驚覺武斗場內,竟然還有另外一個人,定睛一看,卻是宋青云站在趙鐵牛跟前,只不過方才被趙鐵牛這堵人墻給擋得嚴嚴實實,沒看到罷了。
他對宋青云的了解不深,這個年輕人來到飛熊城不過一年,身世和經歷就像他的身法一樣,如煙似霧,令人看不真切。
如果不是因為奇術式微,年輕門人日漸稀少,他懷才心切,這才勉強讓他在會館登記落戶了,如果是放在五十年前,沒有經過嚴格的把關,是不會隨隨便便接納新人入館的。
只是,此一時,彼一時~!
說實話,單無道一直在暗中觀察著宋青云,這個人有一種他看不透的氣質,似曾相識,卻總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只是此情此景,讓他突然想起,這孩子和鐵牛一樣,今年才不過十八歲,一個十八歲的孩子能有多大心機呢!也許是自己這些年遇過太多事、太多人,把一切都想復雜了吧。
單無道默不作聲地看著,只見鐵牛不好意思的摸著著頭,懇求道:“再讓我試一次,我保證決不會再犯。”
宋青云大搖其頭道:“你已經保證五回了,再砸下去,單老頭那個鐵公雞肯定會發現的。”
“老頭”“鐵公雞”!單無道聽著頭皮有些發炸,難道他們背后就是這么稱呼自己的?太不像話了!
趙鐵牛一臉不信,道:“幾塊玻璃而已,不至于吧。”
宋青云卻是扳著指頭,和他如數家珍起來:“館里那輛老爺車他開過幾回?即使開了,也是算著刻尺著加油的;他自己上廁所,沒用三次以上,不沖水也就罷了,還得拉上我們;每次神堂發贈品,總是發動我們去排隊,拿少了他還不高興;這些也就算了,最可氣的是,我都瘦成這樣了,他還嫌我吃得多,每次遇到都讓我去減肥,害我總是到外頭打牙祭……”
單無道在外頭聽得,氣得胡子都吹了起來,心里嘀咕著,我有這么不堪么?!
“咕……”一陣不和諧的聲音突然響起,趙鐵牛苦著臉笑道:“都是你,一說吃的,就把我肚子里的蛔蟲給引出來了~!”
“咕……”宋青云的肚子也響了起來,他捂著肚子愕然道:“難道肚子餓,也能傳染的。老牛這得怨你,晚上宵夜你請了。”
“可是我沒錢啊。”趙鐵牛苦巴巴地說。
“我也沒錢。”宋青云的臉也垮了下來。
“咳……”單無道,在門口咳嗽一聲。趙鐵牛和宋青云轉過頭來,看見館長大人不知什么時候站在門口了,而且似乎臉色不太好。
二人頓時表情僵硬在那里,一陣頭皮發麻,猶其是宋青云面部幾乎快要抽筋了,剛才講了不少單老頭的壞話,以他狹隘的個性,怕是要當場發飆吧。
正當二人等待暴風雨的洗禮,作好英勇就義的準備時。
單無道卻是出人意表地冒出這么一句:“走吧,吃宵夜去。”
見二人睜圓了眼愣在那,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他的臉瞬間又臭了下來,沒好氣道:“發什么呆呀,不是餓了么,我~請~客!”說完轉身走去。
宋青云和趙鐵牛這才反應過來,暗暗歡呼了一聲,趕緊跟了上去。
單無道走在前面,嘴角卻是泛著一絲笑意,曾幾何時自己也像他們一樣年輕過,也只有這樣充滿朝氣的年輕人,才能頂起奇門未來的一片天。
未來就靠他們這一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