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佳節(jié)之后,我天天悶在自己的別院,琢磨著怎么回去,或者做做白日夢,幻想著像很多小說里那樣一群帥哥皇子為我大打出手。
我自己天天倒是自得其樂。
我先叫清歌帶我去王云本想觸柱而亡的地方,是大廳的柱子,盤著飛龍,鍍著金,龍身金光閃閃,爪牙鋒利,我狠了幾次心,也不敢去撞,猶猶豫豫,磨磨蹭蹭,也還是下不去手,真不知道那些自殺的人怎么對自己下得去手的,我是沒辦法,盡管知道只有靈魂是自己的,身體隨便折騰,但是,痛也是屬于這個靈魂的,我還是下不去手。
我知道自己想靠自殘回去是無望了,也就只能失魂落魄的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來來往往全是人,聽說是皇子們來太子府賞綠菊,這綠菊是皇上欽賜,比宮里的開花還早些,于是重陽之后,眾皇子便都來賞花。
我這會兒心情郁結(jié),剛來時的新鮮感已經(jīng)蕩然無存了,本來這種活動也不會邀請我,就自己帶著丫頭回別院了。
我一回去就坐在窗前發(fā)愣,這里沒有我所熟悉的一切,也沒有我所擁有的一切,什么都不是我的,連命都不是自己的,我現(xiàn)在瘋狂的想回去。
我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做不了,什么改變歷史,什么作為現(xiàn)代人的自豪……
記得當(dāng)初和宿舍的幾個丫頭討論自己現(xiàn)在學(xué)的專業(yè)要是穿越回去能干嘛,我們四個一個學(xué)歷史學(xué)的,一個學(xué)心理學(xué),一個學(xué)文物博物學(xué),我學(xué)的是法學(xué),現(xiàn)在看來我的是最沒用的,這個時代,君主便是法。
一天又不知不覺的到了暮色昏暗之時,天邊的霞照明艷璀璨,一絲一絲的云卷曲著伸向即將沒落的溫?zé)岬南﹃枺瑤字伙w鳥逐著落日,白日的喧囂在黑暗即將來臨之時卻越發(fā)喧鬧……
又不知過了多久,空氣里開始透著涼意,不知道月是什么時候悄然升起,濃墨一般的天幕,點點隱在暗霧下的星,一兩絲風(fēng)吹過,沒有生氣,是死了的風(fēng)……
我攜了把圈椅去院里賞月,月華清淡,素白寧靜,穿越了千年,唯有這月是永恒,除此之外呢?還有什么是永恒?
不知不覺想起一支歌,輕輕的唱出來了: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是啊,還有這些是永恒,可是我呢,我什么都不能永恒……
院外的世界仍是紛紛擾擾,院里的世界卻凄凄慘慘,我靜靜望著月亮,相看兩不厭,只有月亮能明白我吧?
沒有人會理解我的感受,我的處境,現(xiàn)代的自己生死未卜,此刻的自己又被人排斥,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連哭都沒有沒有人理,不,應(yīng)該是連死都沒有人管。
夜晚驟然涼風(fēng)起,月影婆娑,我伸手扯掉挽著頭發(fā)的釵環(huán),青絲飛舞,暗處菊香幽幽,一兩只寒鴉略過點點宮燈飛至天際。
我望著遠(yuǎn)去的寒鴉,心生艷羨,我也曾萌生過逃走的想法,但是,思量再三,我不能逃,皇城帝都才能匯天下之奇聞異事,才能匯天下之能人異士,我才有可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我窩在圈椅里,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我不玩了,我玩夠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家,我不想在這個變態(tài)的地方,我要回家!爸,媽,我要回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我嚎啕大哭,清歌妙舞早就出來,兩個人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圍著我,一直問:“娘娘您怎么了?”
我抱著膝,把臉埋起來,繼續(xù)嚎啕大哭,不一會兒有人將我抱起往屋里走,我臉還是埋在胸前,自顧自哭,四周全是寒涼的草木清香,尚能聽見低低地心跳聲。
我只是聽見清歌妙舞仿佛要說什么,卻沒有出聲,他輕輕的抱著我,說“閉嘴!”我不理他。
等到他把我放在床上,我直接一扯被子蒙上腦袋,抽泣著,不知道什么時候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模模糊糊掀開被子就看見太子齊憫正坐在床邊看著我,本是及其糾結(jié)的表情,在看到我醒來那一瞬間轉(zhuǎn)為緊張,那緊張稍縱即逝,隨即又是那種玩味的表情,我坐起來,看著他那張瞬息萬變的臉,又看著自己是穿著昨晚的衣服,就放心了。
我看著他還是不說話,就還算客氣的問了一句:“有事嗎?”
他忙回答:“我——”剛說一個字,又忙改口,“孤只是問你要不要去參加圍獵之行。”
我疑惑:“這還有什么異議嗎?已經(jīng)答應(yīng)皇后娘娘了。”
他的慌亂只不過一瞬,仿佛什么又定住心神一般,冷漠疏離起來:“那你好好準(zhǔn)備,梳妝臺上有藥,梳洗完和孤一同進(jìn)宮請安。”
“莫名其妙!”我起床準(zhǔn)備洗漱,看著梳妝臺上瓶瓶罐罐的消腫藥膏,又看著鏡中紅腫的眼睛,“等一下,昨晚——”我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難道說是齊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