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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茅房一刻值千金

  • 日臨終結
  • 西涼白衣
  • 5637字
  • 2020-10-24 02:36:48

厲國六百零七年,是秋,深秋。

春華秋收,人們趕著割完份農業,而野物們趕著尋找著食物,寒冬來臨前未儲備好脂肪早早冬眠,就得被捉去清蒸紅燒啦。

厲國上至帝王將相,下至尋常百姓,無不喜歡著每年一次的深秋狩獵大會,大會結束時手中獵物多少,等同財富與面子的比拼,所以王公貴族們卯足勁射殺,野物不僅要大,還要奇,奪人眼眸。前些年有個正五品守備,趁著邊防輪換在極冷之地生擒一頭白色巨熊獻于上司,上司獻于宮中,宮中那位見此物比尋常獅虎還要威猛幾分,大悅,一級一級往下打賞,正五品守備直接官升一品為正四品都司,一步青云。

陽關鎮位于厲國邊境,往南走是望無邊際的遠古深林,地豐物盛,每年來狩獵的閥門子弟如過江之鯽。深林盡頭是獸蠻子的國度南明王朝,幾乎每隔幾十年便舉境入侵,但沒有一次能打下哪怕是厲國的一個州,就被厲軍狠狠殺回去。

寬闊大道上行著一隊人馬,快要接近陽關鎮。領頭之人紫色勁裝,腰間盤著白玉大蟲,胯下乃紅棗烈馬,身后是三百兵卒,好不威風。此人不知是哪的將門子弟,約莫來此狩獵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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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青花二十五年打下這份基業,從青年起家,到盡是白鬢,不變的是手中斧頭,和一身肥膘上的刺青。年少時吃了上頓沒下頓,一有吃的不得敞開了肚皮,所以身上的肉越來越多,斧頭也越握越穩,越砍越狠。現在他已五十五歲,以前拿斧頭開路何處去不得,現在人老了,花宣大板斧頭終于耍不順手,砍瓜切菜都不如意。

往前擱幾年,手下要是有人因喝酒玩女人誤事,嘿嘿,誤了小事砍指,大事剁掌!

軍中耽誤戰機重者砍頭,幫派互碾也一樣。都得死人,但因有人誤事而死,那最憋屈,所以洪青最是厭恨,一經發現便幫規伺候,長年下來洪幫辦事雷厲風行,說一不二,口碑極好,很是受主顧們喜歡。

不到一刻,黃病虎就從洪宅出來,頭頂著棗大的包,明顯是被斧背敲的,洪老大這是讓他長長記性。

在宅子前守馬的張小二見老大出來趕忙上前迎接,抬頭一看,“撲哧”一聲顯得極為刺耳,意識到不合時宜趕忙捂住嘴巴。但小黃耳朵好著呢,老子挨大哥一記爆栗,還不是你小子害的,驢草的混賬玩意還敢笑?!

黃病虎單手捂著額頭騎馬走了,只撂下一句“等下老子到了春風樓,菜還沒點好,你小子今晚就把屁股洗干凈吧”。

躺在地上被揍成豬頭的張小二鯉魚打挺,一巴掌賞給身后小弟,“說你呢,驢草的!沒聽見老大說啥子啊,還不快給我牽馬來,耽擱了老大吃飯,今晚我洗干凈屁股前,先把你扔窯子當兔爺!”

現在黃病虎可不好意思調戲路上的小娘子啦,頭上頂著小山丘,只恨這軟皮貂帽太秀氣遮不住臉。大哥真是的,就是賞十五大板也毫無怨言,但咱是靠臉吃飯的啊,這還怎么出去看場子。趙年云你個驢草的,大哥請你做春風樓大掌柜,把青幫命根子都給你打理是看的起你,你個驢草的居然想反水投靠和氣幫,等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這只是黃病虎獨自認為,剛剛洪青吩咐,說趙年云最近與和氣幫的狗頭軍師張小刀走的比較近,讓黃病虎注意一下,試探一番其是否存著反骨。乖乖,不注意不行,春風樓是青幫第一大產業,是青幫洗黑錢的大金盆,它要出了事,好比洪青掉肉一般痛入心扉。

“喲,三當家您總算來啦,張爺早早吩咐小的在這等您”,機靈的小廝牽過馬匹,恭迎黃病虎。

“嗯”,小黃不平不淡應了一聲,他是善于籠絡人心不假,但小小一個打雜的,在他眼里沒有拉攏價值,這種人不能給甜頭嘗,還得狠狠踹一腳,保持威嚴。

春風樓,一層丈高五米,二層高六米,以此往上,六層到頂。相對于盡是瓦房的陽關鎮,登上春風樓六層,除了城墻之外景色,一切盡收眼底。磚是白石精雕磚,木是千年不倒楊,瓦是琉璃彩磚,檐口麒麟吐水,窗花鳳戲百鳴,一切盡顯奢華!此樓一層非小富不敢進,二樓非地主不上,能在三樓吃飯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至于四五六樓不對外開放,具體用來干啥知者不多,無非銷金窟一類。

二樓小間內,黃病虎躺在竹椅上享受著小娘子的纖纖柔荑,時不時得把往上翹的帽口壓低些。小娘子有些奇怪,黃大爺平時不是最討厭還未入冬,鎮上男子便頂著皮帽四處晃悠么,今個兒怎自己開了頭。嘿嘿,要是這小娘皮敢掀小黃帽子瞧個究竟,估計她身上的小棉衣也得被掀開瞧個究竟。

飯飽思淫欲,不過現在小黃可沒閑工夫想那事,敲了敲桌子,“小二,你們掌柜的呢,去請一趟就說三當家有事相商”,問的極為隨意,木簽剔出牙縫里的肉末,彈在小二臉上。

小二非但沒有怨懣,反而笑的更諂媚,“三當家您稍等,小的馬上去”。

四樓一間小屋內,中年男子雙指如飛,桌上算盤啪啪作響,眼睛不抬道,“你就說找遍整樓也沒影,掌柜約莫是出去辦事啦,過后定親自登門賠禮相商。”小二得令,下去傳達意思。

“砰”,桌子被拍的震天響,菜湯濺小二一臉,“驢草的混賬玩意,老子天天來吃飯,老趙天天在眼前晃悠,怎今個兒那么巧不在”,小黃人高馬大,嗓音粗獷,此時怒目圓瞪,發起火來欲吃人一般。

小二唯唯諾諾,答不出個所以然來,總不能告訴三當家大掌柜在四樓算賬呢,他讓我告您一聲他出去啦?!三當家知道了不得把自己扔湖里喂魚,大掌柜還得偷摸來桶自己幾竿子,小二真不好當啊,兩頭受氣,還不能得罪誰。

門外小廝聽見里面動靜,趕忙往四樓跑去,不一會兒中年男子隨著小廝下來,這一切被在大廳喝酒等候的張小二看在眼里,張小二眼睛咕嚕轉著,便知道大概,好你個趙年云,真敢欺騙我等!不過這話兒他可不敢跟黃病虎講清楚,大人間的相互試探誰說的清呢,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比較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趙年云推門而入,直奔小二一掌劈下,響聲清晰可聞,小二被拍翻在地,暈了過去。趙年云弄這么一出,小黃倒不好意思繼續說啥。

“三當家說的對,這驢草的玩意”,趙長云整理袖口,右手習慣性攏著,食指來回揣摩扳指,“平時養你干什么的,本掌柜你天天見,一到關鍵時刻就成睜眼瞎!來人,把他拖出去扔湖里喂魚!”看這架勢,這倒霉小二成了兩人相互試探的犧牲品。

“哎哎哎,趙兄嚴重啦,看在我面子上,給他一次機會,”剛剛還臭罵小二的黃病虎擺手示意。其實只是在給雙方臺階下,都是聰明人,不會做的太過。

“哈哈,三當家心胸寬廣,我等自嘆不如哇”,趙年云又是一陣馬屁,相互客套著。反正馬屁不要錢,討對方歡心,可謂成本最低回報最高,商人本色一覽無遺,“不知是何事,三當家急著找我?”終于開始切入正題。

小黃坐回正椅,邀趙入座,烈酒下喉,贊到“好酒”,瞇著眼道;“可惜這酒雖好,卻只能在春風樓喝著啦,出了陽關東區可享受不到如此滋味啊!”嘴巴一砸,顯得極為喜愛。

趙年云聽這話有些意味模糊,談酒非酒,另有所指?主動伸手執壺給三當家滿上,轉頭對小廝道;“還不把窗戶關上,都快入冬啦,把三當家凍著了怎么辦!”

小黃擺手示意沒事,開窗無妨。這位讓關,那位讓開,小廝當然是聽三當家的,這春風樓可是青幫私有產業!

“唉,要是幫里人人如趙兄這般貼心,那咱的日子可就過得比現在舒坦多啦”,黃病虎親手夾菜遞到趙年云面前碗里。趙年云很是識趣地接茬道;“哦,難道還有人敢讓三當家過得不順心?告訴我,立馬綁了去聽您發落!”

“嗨,也沒啥大事,就是東街有間鋪子,哦,就是老王代管那間你清楚吧?”“知道知道,老王把鋪子搞垮了不成?”

青幫的產業,可不止春風樓一家,陽關鎮有個東區,東區上有個東街,東街上大部分鋪子都是青幫經營的。青幫人數兩三千,光靠收庇護費能活?笑話!三大幫派基本靠著早年打拼,開起了滿街鋪子,每間鋪子都請了能手做代理掌柜,從根本上侵占陽關鎮的經濟,拿捏命脈。幸虧是三足鼎立,倘若一家獨大,難免出現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著的土大王。

“哼!”想比于之前,小黃這掌更加毫無預料,桌子裂縫橫生,嚇得身后捏肩的小娘子直哆嗦。

“老王當真是老王八!大哥請他代理鋪子,這老龜孫兒竟敢做假賬,吃里扒外!把銀子暗送給和氣幫,驢草的玩意!”說道激動處,唾沫橫飛,怒音震耳。

做假賬,吃里扒外,這幾個字眼聽的趙年云瞳孔微縮,摩擦著扳指的手不自然停了下,然后很快恢復自然。

都是一路貨色!這趙年云果然有問題,黃病虎是五大三粗沒錯,但跟洪青混了這么久,眼力還是培養了一些,趙年云不如七八十歲的人精,能做到遇事不驚,不露痕跡。但水至清則無魚,道上混的沒誰是干凈的,洪青提醒過黃病虎,只要趙年云做的不是太過,敲打敲打便可,不必鬧得不愉快。

“這老王八!洪幫主對我等厚禮以遇,他卻干出這般勾當,無恥,無信!”趙年云顯得極為憤懣,似乎老王與他有奪妻之仇。演的不錯,小黃心里冷笑,指不定你趙年云也背著青幫不知潑了多少臟水!

“那......按照規矩,老王現在?”趙年云壓低聲音,身體微傾,因為上了年紀,有些不自主的抖動。

“嘿嘿,當然是做了老王八湯,拿去喂大哥的小花小草啦!”小黃同樣壓低聲音回到。小花小草可不是花花草草,是兩條兇猛獸犬,乃洪青花了大價錢從黑市那弄來看家護院的,兩犬高大威猛身長三米,體重達整整二百八十斤,上可代馬為駕,奔疾如雷,下可撕豹咬虎,剛猛無比。

趙年云霎時捂住嘴巴,胃中翻騰不已,難受至極,想起那兩條獸犬,更加不堪。他早就聽聞青幫處理叛變之人手段隱晦至極,自己平時教訓下人說拖出去喂魚只是恐嚇而已,但青幫真做的出來,看來老王真的被大剁八塊喂了狗,尸體都沒殘留,官府一查也只得不了了之,越想越惡心,其臉色矛盾地顯著漲紅與蒼白。

小黃見效果達到,極為貼心的幫老趙輕拍后背,“趙兄啊,老王是沒了,但他家里咱非但不動一毫,還給了一大筆銀子,禍不及妻女,青幫做事一向有原則,你說是不是?!”

趙年云還沒得緩過神來,只好不斷捂嘴點頭。

見他這般無趣,黃病虎隨便說了兩句,便找個借口告辭。

小黃一走,老趙不經意瞥見桌上的殘羹剩肉,想起那個滿臉麻子的老王,終于使勁吐了出來。

黃病虎專門來告訴自己這事,無非殺雞敬候,難道自己露了馬腳還不知道?趙云年頭上開始冒汗,他想起家中已然癡呆的母親,牙牙學語的娃娃,此時約莫在熬藥服侍爹爹的妻子,不行,與張小刀的交易得馬上終止,大不了那筆銀子倒貼,有錢也得有命花啊,給幫派做事,古來腳踏兩船的都沒好下場。

至于小花小草,這兩條與名字極不相符的惡犬,他去洪宅求見時親眼見過,自己這身小骨板,都不夠它倆塞牙縫,老王是王八,那自己呢,待蒸的年糕?趙年云渾身冷汗。

這邊黃病虎招呼著手下準備下樓,約莫是剛剛吃的太多,肚子開始醞釀仙氣,就要控制不住啦。這又沒外人,也沒誰家小姐,管他呢,“噗”的一聲突兀夾雜著爽快,俗話說臭屁不響,響屁不臭,但小黃放的又臭又響!

張小二離得最近,差點沒被這股氣浪熏暈過去,不愧是老大,放屁也是我等望塵莫及,不行了頭有點發暈,這酸爽!

身后眾人反應過來,四處退散,也就是小黃跟眾人打鬧多了,手下才敢這么玩,換了洪青,兔崽子還敢躲?給老子回來吸干凈咯。

這么好獻媚的機會,張小二不會放過,“我放個屁怎么啦,回來!”此話一出,黃病虎臉色稍微好轉,引的張小二暗自得意。

“噗......”“我放的!”

“噗噗......”“還是我放的!”

“砰......”“臥槽老大你這個是有點.......聽好了,以后老大的屁都是我張小二放的!”

“放你個龜孫兒,驢草的玩意”,小黃一腳把張小二踹飛,“還不快扶我去茅房,哎喲喲,哎喲喲喲。”小黃捂著翻江倒海的肚子,任由手下七手八腳扛起往樓下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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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三來到千金場。

“嘿,三爺您來玩啦!”倆看門小痞子異口同聲,同時伸手示意往里邊請。

“嗯,我又給你們送銀子來啦,開不開心”,尋三伸手捏住一個小痞子的臉皮扯了扯。在陽關南區,小痞子見到他喊“三爺”是發自內心,不發自內心的基本被他打過,打服氣了。但在陽關鎮西區,尤其是千金場這邊的小痞子,對他的“三爺”只是戲稱。

該來西區教訓下這群龜兒子了,他想。

千金場,和氣幫頭牌產業,樓是黃泥瓦磚樓,里面卻流通著陽關鎮大部分的黃金白銀,從這個人手中來到賭桌上,部分流向另一個賭徒,部分流向莊家和氣幫,有人哭,有人笑。

銀票從陸家錢莊取出,通過千金場重新分配,又再次回到陸家錢莊。陳家錢莊,厲國第一商號!它并非掌握在皇室手中,而是陸家,厲國陸姓中最大的一家!

男人好賭,謀士一類更甚之。謀便是賭,他們無論做什么,都是在賭天時地利人和。張小刀,曾是黃病虎小跟班,現在乃和氣幫師爺,洪四才之下千人之上。

初入和氣幫,他發現一點也不和氣。幫中人大多使用菜刀,砍起來極為方便與順手,幫中打架斗毆次數多過與別的幫派爭斗。一次次勾心斗角,化險為夷,踏著熟人頭顱上位,張小刀爬到師爺位置。和氣幫只有一位當家的,那就是幫主洪四才,偏偏洪四才極為信任張小刀,張小刀幾乎把他架空了,洪四才也不曾發覺。

青幫洪青是狠,和氣幫洪四才是勇,大勇即大蠢。

“喲,常客啊”,張小刀陰測測笑著,生怕別人看不到他眼里的刀子。尋三愛賭,張小刀也愛賭,兩人在千金場相遇是常事。

“怎么,要和我玩兩把?”尋三皮笑肉不笑。倘若真要和張小刀對賭,他肯定拒絕。別人不清楚,尋三明白的很,張小刀出千嫻熟,手速極快,定是單身多年練就的本事,他惡毒的這般想著——張小刀跟年少時一樣娘娘腔,是不是喜歡扮兔爺,惡寒遍布全身,令他個哆嗦。

張小刀知曉他是客套話,不予理會,留下一句“給我伺候好三爺”便別處耍去,不見尋三帶著手下,以為他和平常一樣只是來找點樂子。

“砰”,骰盒砸中腦袋的聲音,讓整個賭場安靜。張小刀滿臉懷疑,望向尋三,你小子玩哪一出?!

“嘿,死娘娘腔,”尋三又隨手丟出一物,又是一聲“砰”,精準砸中張小刀。

眾人驚呆,三爺可以啊,上次在胭脂閣坑了黃病虎,現在又只身來千金場羞辱張小刀。

張小刀本不懂尋三搞哪一出,小不忍亂大謀,被人砸兩下無妨,咱心胸寬大。但那一聲“死娘娘腔”,讓他像被人踩痛尾巴的貓。

“你才娘娘腔,給老子上,往死里打”,因為過于激動,張小刀聲音變形尖細如針,倒真有潑婦罵街的味道,也不管自己半身排骨能否敲退尋三分毫,帶頭沖過來就是干。

爬上很高的位置,很大程度上,就是為了把叫過自己娘娘腔的人狠狠收拾一頓!

霎時,千金場重歸嘈雜。尋三的棍棒和石灰粉當先擊中張小刀,讓整個場面更加歡快。

這天,陽關鎮同時發生兩件事。

一件,尋三在千金場與張小刀互毆,三爺果然是你大爺,一人干翻對面一群。

第二件,青幫三把手黃病虎,在春風樓茅房中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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