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肅王劉繕
- 鸞鳳有寵
- 陽陽寶
- 2095字
- 2020-10-23 19:42:29
新帝元年,父親被新帝封右相,身兼數職,獨一項殊榮,便是擁攬禁軍軍權,父親花費畢生心血營建一套龐大的禁衛精兵體系,潛移默化中,使中央禁軍與新帝性命休戚相關。新帝從登基起頒布律法、推陳出新,文改進行的異常順利,故在他年輕之時并未將兵權放在眼中,曾與新帝說明兵權重要性的殊太傅則被父親在朝中的親信以莫須有罪名斬殺在外……新帝那時并不知,眼前的順利,源于臣子對禁衛軍的忌憚。如今作為右相的父親權力坐大,即便他鐵血政策,也難保不會有流言蜚語,父親權至巔峰,恍然大悟的新帝才生出收回軍權的想法,一時,在京中,軍權成為橫亙在君臣二人之間的刀鋒,新帝二十四年,年過四十九的新帝在與父親的回合戰中逐漸落入下風,不知新帝授意還是他人陷害,坊間傳言父親圖謀不軌、私下征兵買馬意圖謀權篡位,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今新帝二十六年,這些傳言依舊不可收拾地盤踞在大靖政治中心的上空。
華伶的母親是江南羅家,祖上協助先帝打下江山,出了三位大將軍,一位司馬,因武盛文衰,故而不求江山,拱手讓給先帝,便是當年的第二家族劉氏經營,富庶的羅家退居江南不問世事,若是雙雄爭霸,哪得新帝如今的大好江山。
當年,羅濰以最尊崇的禮被迎入華府,成為華府權重位高的當家主母,歲末時誕下一子,相國府難得地熱鬧了一月有余,可惜嫡子不甚在三歲夭折,右相一夜頭白了半邊,本是英姿勃發的男人變得沉郁不佳,許是蒼天有眼,三年后羅濰生下華伶,雖為女郎,但相府嫡女的身份自是他人家幾個男孩也比不得的前途無量,右相將嫡女視若珍寶,一應吃穿用度甚至超過新帝的公主。
華伶知道,父親一直深深思念、愛慕著母親,愛她瀟灑恣意嫵媚多情,愛她善解人意落落大方,他太愛她,所以才有了之后種種悲劇,母親若是走錯一步,便是愛至恨的徹骨深淵。
當那件駭人聽聞之事暴露的時候,父親恨不得將母親扒皮抽筋,恨不得將她當做一個污點徹底抹去。
母親走后,羅府的祖公帶人向父親討人,尚武的外家帶來的死士將相國府團團圍住,父親一身黑衣站在院落門口,雙眸泣血一般的紅,把藏在角落的華伶嚇得瑟瑟發抖,對她而言那并不是常日慈愛的父親,那是洪水猛獸,是一個精神都不大正常的病人。
再后來的事情她便希望自己再也不要去記起,以她現在的年紀,能留下有口吃的有衣穿就夠了,服氣跑出去,她將一無所有。
父母之間的仇怨華伶不知,也不懂,母親走后,父親將妾室扶正,那妾室容不得華伶肖像羅氏的面容,命她與阮娘搬到華府下人的院落中去,此后綿綿無盡頭的陰謀陷害,若不是父親尚吊著她一口氣,怕早就被夫人殺個片甲不留。
“大小姐,往前便是柘瑯院了,方才有人通知奴婢,說大公子急著出去,眼下還未回府,大小姐先在前廳坐坐吧。”
傅好垂順著眼眉望著地下的三分石磚,華伶從回憶中怔過來,淡淡應了一個好字,便提裙先去了前廳。
她在前廳旁側的椅子上坐下來,看灑掃堂室和庭院的侍女進進出出,西風颯颯而過庭院中那顆極高的梧桐樹,拂落一地碎葉,灑掃的侍女眉頭一皺,又拿起笤帚趕出去掃,風來,掃不盡這一地的紛雜。
遠處傳來“噔噔”地跑步聲,像是朝前廳而來,華伶整了整衣裙,略略正坐,便聽外面傳來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喚:“繕兒,你慢些!阿姆都追不上你了!”
緊接著是一串舒朗的笑聲,和少年略帶沙啞的怨怪:“阿姆老的走不動道了,還要管著我,我這廂急著找大哥,你先找個地方坐坐!”
華伶望向門口,正見那聲音的主人跑得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一手握書,一手扶著門框,一雙極其晶亮的眼釘在她臉上,一瞬閃過疑惑、尷尬又不屑的神色,隨后將書換了個手,一邊往里走一邊繼續打量華伶。
“你不知道我是誰?”
華伶頷首起身:“只怕不識得。”
“嗤。”
他垂首,高束的發絲垂下,掃過月白儒衣上的銀絲繡龍紋,他一腳踏在椅子上,黑色儒袍嘩地一撩,露出一雙白色單鼻鞋,赤白黑是皇室諸侯的御用色,此人方才叫喊的大哥應是劉濬,那他……大概是新帝的幾位小皇子。
“肅王你可聽過?”
肅王……華伶想了想,肅王該是六皇子劉繕,東宮筌貴妃的次子,因長兄魯王早年封做太子,新帝愛屋及烏地早早封王,他的封地在靖國最南端的渠酉,不過現因年幼尚住在宮中。
大約十歲左右的少年,長得像煙柳巷里討歡趣的小郎君,長眉濃黑英挺,襯他雪膚,露出剛剛好貴氣,挑眉看向你時,一雙動知世事的眸子帶著幾分挑釁的味道,他唇角微微向上挑,帶著五官都生動起來,無論作何表情,看起來都是笑意濃濃的樣子,而現下他略帶危險的表情,配上稚幼的臉,有幾分佯裝成熟的不和諧感。
華伶起身朝他俯身:“小女有眼不識泰山,還請肅王殿下責罰。”
華伶即使半蹲著還是比劉繕高出半個頭,劉繕蹙了眉頭,低下頭看她的繡鞋,卻是一雙平底的十果鞋,極其精致可愛,劉繕嘴巴一歪,露出不耐煩的神色:“看來是大哥的客人了。”
華伶應了一聲。
正好救兵回來,傅好端著茶盤進來,朝劉繕一禮:“奴婢給殿下請安。”
劉繕轉眸看向傅好,朝華伶擺了擺手讓她起來。
“大哥呢?”
“方才阮貴妃去母林寺上香,途經府上,便讓大公子相陪一道去了。”
劉繕收回踩在椅子上的腳,擦也不擦地坐回去,不甚愉快地囔囔道:“那么遠的地方,來回都要一天,那今日豈不是見不到了?”
“傍晚回來。”
傅好補充。
劉繕不再說話,而是轉過臉來直直盯著華伶。
“因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