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劉瓖的往事
- 鸞鳳有寵
- 陽陽寶
- 2581字
- 2020-10-23 19:42:29
風刃受驚,鮮血直流,它嚇得大聲嘶吼,抬起兩個前蹄,朝著南邊飛奔而跑,華伶從劉瓖身側脫離,見他被自己砸的頭冒金星,卻仍舊用手臂護在她身前,連忙又趴倒在草地上,劉瓖揉了揉頭,警惕地掃視四周。
“該死!”他看見不遠處稚兒的馬車,像一只風中招展的花兒似的,形成一個能隱蔽他們的墻壁,劉瓖看身側就有一塊低陷的草地,握住華伶的手:“你先爬下去躲起來。”
“你去哪里!”華伶扯住他的手:“你不怕死嗎?”
劉瓖轉動眸子掃視暫時平靜的草甸,與方才藏進馬車中的仆夫做了個安全的手勢,揶揄道:“你管的還挺寬。”
“我……”華伶一時無語:“你隨我一同去,讓仆夫也趕車過來,咱們抱團或許有突破的可能,羽箭再鋒利,馬車壁只要夠厚我們都可以暫時躲一躲,萬一一會身后有埋伏,這個坑洼就成了咱們的埋尸地。”
劉瓖有些驚訝地看著華伶:“你確定自己才十六歲?”
“不然呢?”
說罷,劉瓖拉著她,兩個人打著滾滾進洼地,幾株灌木被劉瓖劈來擋在高處,劉瓖朝仆夫做了個手勢,仆夫立時調轉車頭慢慢靠近,停在坑洼不遠處。
“殿下的仇家還真是拼。”
劉瓖一挑眉:“怎知不是你的仇家?”
“因為我早就已經死了。”她輕蔑地一笑,也不知在笑誰,整個面容陡然變冷。
劉瓖瞟了她一眼,不再說話,而是單手按在腰側的劍上:“你我只有這個武器,不如在這里等待救援。”
“會不會是禁軍中的人?”華伶問道:“不是你的仇家 也不可能是我的,這里方圓百里都是禁軍圍守,禁軍若不是飯桶,定不會放他人進來。”
“是禁軍不是正好,你父親統領三衙,你出去告訴他們,你是右相的女兒,看他們誰敢放箭。”
劉瓖說的輕巧,但華伶卻知道,父親此時若在這里發現她,不用禁軍動手,父親頭一個斬殺她。
“看來真的是禁軍,”華伶看向劉瓖:“殿下如此消極應對,該不是早豁出命了吧?這讓馬車里的稚兒情何以堪?只怕她正瑟瑟發抖等待殿下英雄救美呢。”
真是聽大小姐一句話勝讀十年書,若不是形勢危險,他真要好好治一治這個丫頭,人有趨利避害的天性,只怕今日一鬧,稚兒也要離他遠去了,財固然重要,卻要有命花才有價值。
劉瓖不看她,冷哼一聲:“豁出命可了得,我這一生只為財字折腰,死了縱使身上堆滿金子,也無福消受了。”
華伶有說文解字的本領,對他這番話分析一會,了然道:“看來禁軍不打算要我們的命,只要我們老老實實待在此處。”
劉瓖難得認同地點點頭:“算你聰明。”
“可殿下該不會不知,今天是譽王殿下進宮的日子,右相此意很明白,將你們二人分開,無法相互支援,”華伶有些冷,她搓了搓手臂:“殿下,右相不會要在宮中為難譽王殿下吧?”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劉瓖正為此事頭疼:“右相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是皇兄早就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故意將我支開,讓我陪你來此地學習馬術,皇兄有別的計劃,你我就老老實實待著。”
華伶兀自點點頭,換了個舒服地姿勢趴著,一手戳著灌木的葉子,百無聊賴。
劉瓖看她平靜的面容,不覺奇異:“奇女子,你不害怕嗎?若不是我分析的那樣,而是禁軍之外的仇家動手,只怕不過一時我們的小命就要白白相送了。”
“我不知天命,卻知這世上有很多事非人力所能為,我是個剛會騎馬的女子,你身側只帶一把寶劍,馬車上有你在乎的小美人,一個仆夫即便武功高強,你們二人要保護兩個女子難免會吃虧,反正于我而言都是死路一條,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劉瓖憋住笑:“你是右相放在王府的奸細嗎?大小姐?”
華伶忽然沉默,她揉了揉碎發,顯得有些無奈:“我若是奸細,必然會是個武功高強的奸細,我先佯裝害怕沖出去,讓你為了保護我追趕而來,然后把你引進敵人的陣勢中,再靈巧脫逃,看你……看……”她說的正歡實,便覺得身側一冷,原是劉瓖狠戾的眼光,幾乎能將她撕成碎片的眼光,她心中一顫,慢慢垂下頭,又裝作若無其事地環顧四周:“小女有點餓了……殿下呢?”
“吃了你我能飽嗎?”
“小女可能不夠殿下塞牙縫兒的。”
劉瓖冷笑著:“奇女子,你今日夠危險的。”
奇怪的是華伶在劉瓖面前從不掩飾自己心里那點小九九,甚至有時候在面對他那張格外俊逸的面容時放肆多一些,不知是對自己太過自信,還是對劉瓖放松了警惕。
劉瓖忽然“咦”了一聲,華伶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他身側正有一顆又小又矮的酸棗樹,那暗紅色的棗子都被太陽曬得干癟了,仿佛零星的幾顆星子落在樹枝之間,劉瓖伸出手揪了幾顆,扔給她:“你不是餓了嗎?”
華伶從地上撿起幾顆酸棗,皺起眉頭,誑她沒吃過這些東西嗎?她餓的時候,還跟阮娘去柳樹上逮知了猴呢。
“殿下沒吃過黑棗子吧,從樹上采下來,晾干,混著蜜腌制,放在奶鍋里捧著吃,又甜又膩,吃了它就不餓了。”
劉瓖怔怔看著她:“這個你都吃?”
華伶的目光繞過他看向遠處,仿佛陷入某種不甚愉快的回憶中,劉瓖雖然調查了她,卻對她在華府的待遇知曉甚少,她早就是不個錦衣玉食的大小姐了,生命的意義于她而言就是磕磕絆絆地活著,活成什么樣子,并不重要。
劉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發頂,華伶驚異地瞪大了眼眸:“怎么,殿下是可憐我嗎?”
“本宮有心情憐你,還不如憐惜自己。”他翻個白眼,自己揪一顆酸棗塞進嘴巴里,他像是沒有味覺,既沒有被酸的倒牙,也沒有做出任何表情,像她那日吃的運司糕,沒有很難吃,也沒有任何吸引人的特色。
“本宮七歲那年,母妃因為不遵禮節被貶為嬪,搬去了別苑,筌貴妃將我領去東宮撫養,陛下讓我做太子的伴讀,那時筌貴妃方生下老六,大殿里陛下命人送來了云母屏風、地上鋪滿西域地毯,頭頂懸著鴻羽帳,如果不是礙于筌貴妃身體,只怕連墻壁都要花椒和泥涂一涂了,筌貴妃問我,如果瓖兒愿意,就一直陪伴在太子殿下左右吧,東宮的一切,你想要的都可以給你。”
“我不懂她為何一意孤行要與我的母妃做對,搶她的尊榮,搶她的丈夫,甚至搶她唯一的兒子,她明明已經身居高位,甚至將劉驲撫養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還有什么不可滿足的。而因為我拒絕了,所以她拎著我的領子將我搡出去,讓我在冰天雪地里跪在殿前的臺階上,不許動,不然她就斷了母妃的木炭。”
華伶聽得咂舌,她看著他將酸棗一顆一顆送進嘴里,連棗核都不吐,只是用這世上最清淡的語氣慢慢念叨著陳年往事。
“我雖吃著這世上最美的佳肴,穿著這世上最貴的錦帛,卻感覺自己還不如流離失所、衣不蔽體的乞丐,我不知道恨誰,陛下、筌貴妃還是不爭氣的母妃,有一日太子讀書歇的晚,我偷了他的火折子,偷偷跑到筌貴妃的寢殿,點著她的衣服扔進屋子里,大火瞬間燎起西域進貢的地毯,我聽見筌貴妃在大聲吼叫,我就……”
“殿下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