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瓖 取玉石璀璨之意
- 鸞鳳有寵
- 陽陽寶
- 2815字
- 2020-10-23 19:42:29
她正要回房,互聽外面傳來馬蹄聲聲,和一個男子略帶笑意地聲音:“請大小姐留步!”
這聲音陌生又清亮,華伶心下嘆不好,八成讓人聽了壁角,她只能硬著頭皮與傅好轉身,看見院門口的人時,華伶注目了一瞬,連忙退到傅好身后,垂下頭,將自己嚴嚴實實藏住。
來者是她未曾見過的陌生男子,那男子右手牽著一匹金色粼粼的汗血寶馬,身著白色平素紋羅衫,外披一件蠶絲直?,左手拿著一把五明扇,可令人眼前一亮的是他不同于中原人一般的棕黑色的發,略略自然彎曲地梳成發髻,玉簪一束,仿佛世外之人,余下兩縷發絲垂在肩側,他五官有異域的美,鼻梁似比劉濬、劉繕都要高一些,眉骨也更硬朗,一雙含著秀水的眼眸,猶帶幾分精明和了然。
五明扇是懷袖雅物,身份的象征,何況他長相不凡,身著羅衫、蠶絲等名貴織物,細看與劉濬、劉繕有一些相似,不難猜出是新帝的皇子。
傅好認出來者,問安道:“不知三殿下在近處,怠慢了殿下……”
“無妨?!彼砰_韁繩,停在門前彬彬有禮地一笑:“方才見此處熱鬧,就趕來看看,傅好,這是給大哥的汗血寶馬,千里從大宛運來,費了不少功夫,你親自帶去柘瑯院,看看大哥喜歡不喜歡。”
華伶心中一緊,支開傅好,只剩下身著里衣的她,和對面的他,興師問罪嗎?
傅好沉吟道:“奴婢被殿下分到草篅院侍候大小姐,不如讓盛郎將馬兒接去,如此更妥當?!?
“隨你?!?
三皇子似乎對傅好沒有絲毫興趣,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拖慢時間觀察華伶。
“大小姐?”
他朗朗一笑:“方才本宮聽見有位女子與繕兒說話,言辭甚不恭敬,惹得繕兒羞怒,原來就是草篅院的大小姐?!?
華伶心中敲小鼓,忐忑地俯身問安:“正是小女,小女給殿下請安,方才若有得罪,請殿下不吝責罰?!?
“責罰不必,你是大哥新得的寶貝,想大哥精明一世,第一次做小偷小摸之事竟是為了你,于情于理本宮都不該為難你?!?
華伶蹙眉:“小女不懂,還請殿下詳細說明?!?
“三殿下!”傅好忽地喚了一聲,連忙跪下:“殿下的馬兒看著餓了,不如先安排到馬廄去,今早馬奴割了新草……”
傅好的表現讓華伶更加疑惑,她卻沒有再開口,三皇子喜歡吊人胃口,說話留三分,看來做事不按常理出牌,是個外放的精明人,華伶性子直,自然不能招惹他。
三皇子劉瓖,瓖,取玉石璀璨之意,劉瓖的母妃是鄰國少數部族首領之女,這位妃子最入新帝的眼,也因得她長得嬌美,待人處事格外率真任性,在后宮樹敵無數,這幾年從嬪位到妃位多少都坐過,前陣子因為懷上龍子,又被晉為貴妃。
劉瓖不喜傅好遮遮掩掩、支支吾吾的樣子,輕聲道:“不過夜里去華府劫了個人出來,有什么好大驚小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是多年不娶妻的大哥,只怕他們二人身上還有一段絕美佳話,不與外人道?!?
華伶聽罷,方才的緊張一散而空,險些忍不住笑出聲,她與劉濬有什么絕美佳話,若真有,那英雄救美算不算?況她那晚在池塘里,比落水雞還不如,劉濬的喜好要多么獨特,才會看上她,再不顧危險,深夜劫出來金屋藏嬌?
傅好轉而看了眼華伶的臉色,發現她一臉不屑,方才舒口氣。
“若真如殿下所言,今日的小女,發絲鬢亂、衣飾不整,被殿下看了去,要如何跟柘瑯院的大公子交代?小女清白已毀,還不如一死了之!”
“哈哈哈!”劉瓖撫掌大笑:“大小姐,你方才便是這般難為了繕兒吧?可憐這小子單純良善,被你調戲尚不知曉,此時心里不知如何難受著!”
“我……”
劉瓖這臉變得快,前一秒還像個要出鞘的劍,現在倒輕松地開她玩笑。
“你且放心,縱使女子在本宮面前赤裸相見,本宮也不一定會看一眼,更何況是你,小女子,下次不可穿著里衣在院中見客了,大靖禮法嚴明,治罪是小,清白是大,今日……本宮與肅王,什么都沒有看見?!?
他說罷,見她氣鼓鼓的,更覺得可樂,朝傅好揮了揮手:“本宮讓你牽著馬去柘瑯院,你聽不懂嗎?”
傅好擔憂地瞥了一眼華伶。
劉瓖緊接著說道:“看什么,本宮還能吃了她?你牽馬,本宮隨你一同去?!?
傅好這下放心了,隨著劉瓖牽馬離開。
華伶回到屋內將自己蒙在被子里好一會,才覺得這股子難為情的勁頭過去,門口有侍女輕聲問早膳在哪里用,華伶這才捏著被角坐起來,喊道:“在屋子里用,過一炷香時間再端來吧?!?
“是。”
她穿衣梳洗完,在桌前坐下,問道:“阮娘人呢?”
身側的侍女名喚灼灼,她想了片刻答道:“方才見阮娘往側門去了,大概要出門?!?
華伶疑惑,阮娘現下該是最清閑的時候,出門逛街市若被華府采購的下人撞見,傳到父親耳朵里怕不是個好事,想到此處,華伶放下筷子:“你說方才?有多久?”
“就奴婢端膳食來院子時?!?
“我去看看?!?
華伶起身往外走去,正撞見回來的傅好。
“大小姐用完早膳了?”
“還沒,你看見阮娘了嗎?”
傅好搖搖頭:“小姐昏迷的那幾日,阮娘早起的這個時候通常也不在,我以為小姐是知道的?!?
阮娘什么都沒有提,她平日最愛與自己說一些無關要緊的閑話,東家長西家短,誰偷偷給她施了個方便,誰又揶揄了她幾句,哪日發了月例,哪日去了集市……與其說在匯報行程,不如說她性格開朗散漫,什么都不拘。
灼灼帶著她七拐八繞地來到與側門相近的院子,華伶朝灼灼擺了擺手:“我獨自去找阮娘,你回去吧?!?
華伶往前便看見一扇極低矮的小門在院子的西側,阮娘倚在側門的門框上,胳膊上挽著籃子,籃子里擺著集市上最新鮮的時蔬,阮娘不知正與誰說話,她微微垂著頭,不時用巾子揩淚,可惜她太瘦弱,沒有擋住對面的人,華伶將自己藏在一顆樟樹后,微微傾頭,從一側看見阮娘對面的人,是個與她身高相仿的中年男子,身著棕紅布衣,布衣上零星打著補丁,續須,初現老態,鬢髪皆白,他手足無措地站著,眼神中有別樣的心疼,甫一開口,便是沙啞的聲音:“芳沁,你算是熬到了頭,好好過日子,以后……以后我常來看你。”
華伶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不覺從腳底涼到手心,若說離得遠認不出這人是誰,那聲音是錯不了的,華府從前有個采辦的奴役,是阮娘在老家的青梅竹馬,他們二人定的娃娃親,可那男人貪慕虛榮,娶了縣官的閨女,一鄉人看了阮娘的笑話,情傷難忍的阮娘只得遠走他鄉,可嘆負心男人時運不佳,縣官一家被人陷害而失勢,一家富貴付諸東流,靠種田勉力維生,后來聽阮娘說他兒子得了天花,花光積蓄治好卻成了活死人,家貧如洗,只剩乞討。這男人精明,想到了在外謀生的阮娘,托信聯系到阮娘,百般討她歡心,阮娘不忘舊情,不僅給他找了活計,還將自己所有積蓄給了這個男人,華伶知道后發了很大脾氣,可事事依順自己的阮娘第一次拂了華伶的意,她說此生就一個愿望,看這男人對她畢恭畢敬,百般依順,才不枉那些年她付出的情,華伶如今還后悔放縱阮娘種下這個因,那男子的妻子不是省油的燈,甚為剽悍,發覺他們二人曖昧之事后,來華府大鬧一通,一頭撞在墻上,流了一灘血,險些喪命,大管家立時將這男子趕了出去,若不是華伶在父親門前跪了兩日兩夜,只怕阮娘也一并被趕了出去。
如今,這男人又不知死活地找到了大公子府上,阮娘與他糾纏事小,被他發覺自己未死的秘密才是大,他雖離開華府許久,但不免因為錢財受人擺布,在華伶看來,利益小人只有在既得利益面前才會低頭哈腰,此人,心有城府,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