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半危機
- 歌盡江南
- 歡歡小酒
- 3545字
- 2020-10-23 22:55:15
等到夜幕降臨時,玉蘭軒內同往常一般,”陸陸續續的來了許多人。不過這次并不是讓池繡這些做清吟的藝伎為官侯們表演,而是讓紅牌們自行發揮。
這是院內的規定,照日子輪流著去。
池繡她也不得不說玉蘭軒花媽媽很精明,眼里都透著算計,銀子入荷囊,是按一盞茶的時間數的。
玉爐生香,煙氣繚繞。風花雪月,花街柳巷。這種煙花之地,著實難尋一絲真情。
她不喜那些紅牌,但并不是說看不起,她又懶得跟上碧鳧去湊熱鬧,便在房里待著,卻又覺乏味,索性下了后院去。
一輛漢白玉車身的馬車穩停在玉蘭軒外,只見有兩人從車上下來。
一個黑衣寬袍的男子,身形挺拔雋秀如松,步伐沉穩,氣勢凜然,天生自有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族氣質。另一個則是謙謙君子,溫文如玉,一笑如十里春風桃花雨,滿園芳菲都失了色。
溫景煢抬頭凝眸看著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著的黑色金絲楠木匾額,龍飛鳳舞地題著三個大字“玉蘭軒”。他的眼里有過猶豫,白玉般的面容微微蹙眉,“王爺……”
晏君清嘴角微掀,知道他在擔憂何事,雙手環胸,半晌無言,挺有耐性的就等著他什么時候愿意進。
片刻后溫景煢又看了一眼晏君清,似是有些艱難的開口,染了可疑的紅暈,“進去?”
晏君清輕笑一聲,先邁開了步子,“跟我來。”
走至門前時,老鴇迎了上來,笑得合不攏嘴,客套了幾句話便招呼著他們進去了。老鴇把他們安置在場內中心,本想叫幾位紅牌過來伺候,卻不想被晏君清拒絕了。
他們不知道的是,今天的紅布高臺上壓根就沒有秋霜姑娘的份。
在座其他男人們,身邊都有一兩個美人伺候,依偎紅,醉粉叢,膩在一起,男歡女愛,就差沒直接在這里行事了。
半個時辰過去了,也沒見到秋霜的影子。
溫景煢輕蹙著眉如坐針氈,多坐一會便覺得渾身不適。晏君清也心下不悅,問起了老鴇,才得知今日玉蘭軒的預算活動內沒有她。
俊臉一黑,轉瞬,又斂起了怒火,從嘴縫蹦出一句,“人在哪?”
后來老鴇尋人問到才曉得池繡在后院,晏君清用眼神示意了溫景煢,讓他去外面等,旋即撇下他抬腳便走人了。
池繡蹲在湖邊,拿了片較大的黃葉戲著水中的錦鯉,那紅色的鱗角很是漂亮,魚兒還一圈圈吐著泡泡。
玩得起勁時,她忽然聞到了很濃重的酒氣,池繡抬眸一頓,迅速站起轉過身去。
果然,正有個衣著華服的醉漢踉踉蹌蹌的走了過來,禿著頭油光滿面,走起來一肚子的贅肉一顫一顫。
這醉漢應是場內的人,卻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這是后院,外人一般不得進入,除非得到了老鴇的應允。
“美人,陪爺喝酒去!”男人說話口齒不清,醉醺醺的模樣,一副要倒不倒的模樣,說著還一邊伸出了咸豬手。
惡心至極。
池繡厭惡的瞇了瞇眼,碧玉的小臉上染了一層冰霜,纖長若蝶翼般的睫毛眨了眨,快速閃到一旁避過了他,“滾!”
“還裝!來這不就是來賣的嗎?裝什么?!”可這人眼不瞎,粗鄙的開口罵道后又轉過了她那邊去,踉蹌著步子再把手遞上來。
池繡彎腰躲開,抬起了一條腿,欲要對著他雄壯的虎背一腳踢下湖。
她可不怕老鴇,老鴇也不敢得罪了她。臨安第一歌伎可不只是話面的功夫!
都說存在靈活的胖子,原來這話真的不假。那醉漢察覺了她的動作后,便用雙手擒住了她抬起的那條腿,所幸池繡的身體柔軟度夠好,一腳站立也不成問題,不然這會可得摔個狗啃屎。
他順勢摸了摸她裹在裙里的小腿,還一邊猥笑,色瞇瞇的眼神在池繡臉上打轉,“美人要去哪?”
靠!胃里一陣翻滾惡心!
她使著勁想要“拔”出被他緊躥住的小腿,無奈男女力量懸殊,更何況她還以這個姿勢,想要脫身,真的很難。
一肚子的惱氣直線上升,她的臉色陰沉了幾分,怒火中燒磨著牙,渾身的冷冽氣息,“給我放手!”
聞言,醉漢卻笑得更**猥瑣了,“放心,伺候好爺,爺大大有賞。”說著,還故意拉近了和她的距離,欲要扯下她的衣服。
那笑,簡直是讓池繡雞皮疙瘩掉一地!情急之下,她急得拔起頭上的發簪就要往他的肥手狠狠扎去。
她素來不愛滿頭珠玉金釵,平日無事時便只戴一根銀發簪。這么一拔,滿頭青絲便散落了下來。
顧不得這么多,可池繡只覺還沒扎上那醉漢的肥手,小腿上的束縛便松開了。
噗通!
是他掉水里了?
但是……來不及思考,眼下她也非要摔在地上不可!
剎那間,一只強勁有力的大手一把拉過了池繡細軟的手臂,她被迫一個旋轉,手中發簪掉落在地。
迎面撞進一個結實胸膛里,硌得她鼻子麻麻的好一陣疼。這身材絕對不是蓋的,真材實料!
“你沒事吧?”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聲音魅惑而低沉,如陳年老酒,醇香鮮美。
池繡猛的抬起頭來,一瞬跌入了一個如深潭般的眸子,有些愣神,驚愕開口:“是你……?”
此番模樣,在外人來看,就是他一手擁著池繡的腰,而她一個人幾乎是快要貼在他的身上,四眼相對,距離不足一個巴掌。
晏君清嘴角勾著不羈的笑,一手把玩著她額間的碎發,三千青絲微微凌亂又如綢緞細膩。看著池繡驚訝的模樣,他眼里的笑意更大了,附在了她耳邊,氣吐幽蘭,“好久不見。”磁性的聲線就像魔音,撩得人心尖忍不住發顫。
他是在邊上站了一會看了一會好戲才出手幫忙的。
一股酥麻傳至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溫熱的氣息撓得她耳朵微癢,一時間她竟忘了掙脫他的鉗制。
水中的人有了動靜,爬上來后站穩腳跟便氣沖沖沖了過來,震怒的惡狠狠罵道:“該死的,哪個混蛋敢踢老子!”
這個季節的晚上,湖水極冷,這樣掉下去可有得他受啊。
晏君清緩緩的放開了池繡,護在身后。
她滿心詫異,莫名有股異樣的感覺爬進了心間。
“張知縣,你叫本王什么?”晏君清轉過身便冷了臉,眸里作涌著風暴,嗓音明明還是溫和的,卻又讓聽者毛骨悚然。
池繡身體一個顫栗,目光驚愕的看向他的側臉。
……他剛剛說什么了??
被稱做張知縣的醉漢先是一愣,隨后揉了揉眼睛睜得大大的,看清了眼前如同天神般的男子后,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酒立刻全醒了,嚇得馬上撲通跪地,“卑職無能,狗眼沒能認出四王爺您尊駕,請王爺饒命!請王爺恕罪!”
池繡心里疙瘩了一下,呼吸停頓了一息,內心錯愕不已。她還以為他只是個有錢人家的公子,沒想到他竟是……也對,能說開城門就開城門的人豈會沒有一點權勢!
思及此,池繡有點沉默了,招惹上這種人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恕罪?”晏君清重復了一遍跪地求饒的男人的話,語氣玩昧,淡淡的笑了笑,眉宇間卻是疏冷寒漠,“你剛剛……是哪只手碰的她?”
張知縣的面色一白,整張臉瞬間失去了血色,顫抖著跪爬過來,雙手抓住了晏君清的腳。慘白著整張臉,微微哽咽著聲,“王爺恕罪啊,卑職知罪了!卑職再也不敢了!”
這時,池繡沉寂的目光掃了一眼那肥胖臃腫的男人,想了想最后還是拉了拉晏君清的衣袖,謊稱道:“我不能見血。”
他眉心一動,側目斜睥睨著她,如經年墨硯的深潭,將周身的光悉數凈攬。眼里帶著深究,似乎想要看透什么,卻又好像沒有。
“滾。”他冷聲一喝,抬腳踢開了一身肥油的男人。
張知縣驚得磕頭道恩,連滾帶爬的才出了這后院。
“你可真有善心。”晏君清勾唇一笑,一語道破她的謊言,話語里意味不明,優雅的彎身撿起了地上的發簪,遞給了池繡。
傻子也看得出來,她都敢用發簪扎這肥豬,怎么還會見不得血!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過道謝,內心里一片慌亂如同小鹿亂撞,面上卻依舊波瀾不驚。
“怎么?知道本王是皇室的人就怕了?”他戲謔的開口,銳利的鷹眼緊盯著她的臉,似要穿透。
池繡被盯得不適,訕訕一笑,莫名有些頭皮發麻,咬緊了牙關,“民女惶恐,不知公子是當朝四王爺,如若先前有所冒犯,還請王爺多多擔待。”
“來而不往非禮也,你說,本王幫了你這么多次,你想要怎么報答本王?”狹長的丹鳳眼魅惑的眨了眨,笑得邪肆玩昧,薄唇微掀,目光如炬。
“王爺的大恩大德,民女感激不盡,如有他日王爺所需之時,民女定當結草銜環。”腦袋一熱,池繡故意不去看晏君清那得以讓人致命的笑顏,低垂著眼簾連忙敬道。
突兀間,一只修長涼薄的手,已經停留在她的臉頰上,如同羽毛輕輕滑落。他的撫摸就像空氣,毫無預警,猝不及防。
池繡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他又一下輕輕抬起她的下顎,墨硯般的漆眸緊緊攫住她。嗓音低沉,勾人魂攝人骨的道:“這話本王記住了。”
壓住心里的震驚,池繡差點要被這話嚇得站不穩,忽然有點羊入虎口自投羅網的感覺。連呼吸都要停滯,幸好他的大掌扶著她的纖腰。
鳳眸輕掃了一眼她眼角的淚痣,輕聲的淡笑著,“真美。”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蠱惑魅力。
池繡的臉逐漸燒了起來,一片緋紅暈開臉頰,她蹙著眉小心的推開了他,掙脫他的禁錮后她又恭敬的往后退了一步。
心里暗罵,這貨明擺著占著一副好皮囊勾引人!真不愧是混在風月場里的人!
她穩了穩心神,鎮定的將鬢邊散亂的發絲別至耳后,口氣略帶疏離淺淺的微笑著,“讓王爺見笑了。”
某人卻全當沒聽見她語氣里的疏遠恭敬,輕笑了一聲,眼里似是含著似笑非笑的深意,“以后在本王面前不用太拘束,自稱我就可以了。”
說完,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才抬腳離開了。留下池繡自己一臉茫然不解,覺得莫名其妙。
“見到了?”
馬車旁,一個眉目溫潤的男子淡笑問起。
晏君清邁著長腿走了過來點點頭,并沒有再多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