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吳娘子喜氣盈盈小跑進來,“和了,和了!真是喜事啊!”
阿蘭眉頭一跳,直覺沒什么好事:“什么喜事?”
“你和大裕的生辰八字,和了!師父說了,是天作之合!”吳娘子殷紅的嘴一開一合,阿蘭只覺得全身的血往頭上涌。
本來就沒有睡好加上擔驚受怕,她實在是不想再應付吳家娘子:“對不起,我不會嫁給他的!”
喜笑顏開的吳娘子兀自在那里說著:“昨個兒一問了你的生辰,我就特地的出門去尋黃大師去問……啊,阿蘭你剛說什么?”
阿蘭抬起頭,深深吸了口氣:“你們的厚愛我心領了,但是,我是不會嫁給陸先生的!”
吳娘子像是被雷擊中,張開的嘴巴半天沒合上,許久才詫異的說:“你……你是說……你……不愿意?!”
阿蘭點點頭,沉聲說:“是的。我不愿意!”
“為什么?”吳娘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裕不嫌棄她就不錯了,她這個不知自己有幾斤幾兩的女人竟然敢說不愿意?!
“昨天是我沒有跟嫂子說清楚,是我的不是!我并不屬于這里,也許有一天,我還能回到我的家鄉去,回到我熟悉的環境中去。對于我來說,這里從來都不是歸屬。也許我這樣說,你可能不太會理解。我想嫁的人,是一個能知我懂我,相濡以沫,共創未來的人。在他眼里,我不只是一個附屬品,不是一個只能……”阿蘭吸了口氣,看著吳娘子的目瞪口呆,沒有再說下去。
“陸先生很好,可惜不是我的良配!”她用這句話作結,然后看著吳娘子的臉上的不解漸漸轉為鐵青。
吳娘子強忍著怒氣,干干的問道:“原來……原來蘭姑娘你看不上我弟弟,不知道什么樣子的男人才會是知你懂你,能和你一起共創未來的人?”
阿蘭淡淡的說:“沒有,也許,永遠都不會有的!”
吳娘子銀牙咬了咬,還是忍不住嘲諷道:“也許有了,不過是別人的男人呢!”
阿蘭聽她話里有話,挑了挑眉:“不知這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明白!”吳娘子用力一甩手,氣沖沖的轉身就走。走到門口和正往里走的吳晉撞了個滿懷。吳家娘子張口就罵:“你長眼睛沒有啊?趕著投胎啦!”
吳晉緊緊皺起眉頭:“你這是干什么?自己不看路撞人還倒打一耙?”
見是吳晉,吳家娘子恨恨的一跺腳,憤憤的就走。
吳晉摸摸被她撞散的衣襟,莫名其妙的罵道:“簡直跟個鄉野村婦一樣,粗鄙不堪!”
吳娘子本來已經走了幾步遠,聽見吳晉罵她粗鄙不堪,簡直是怒火中燒,扭身又沖過來,抓住吳晉的衣擺:“我怎么粗鄙不堪了?你說,我怎么粗鄙不堪了?我嫁給你的時候你一介窮小子窮的叮叮當當響,考了幾年科舉也沒點出息。我給你生兒育女,為你操勞家里,還讓我爹把書肆的生意傳給你……現在你出息了,有點臭錢了,開始嫌棄我了是吧?”
吳晉被她一抓一扯,頓覺得顏面盡失,甩開她的手,大聲喝道:“你看看你這樣子,和街頭市井潑皮有什么兩樣!”
吳娘子沒來沒個防備,被吳晉一甩,一下子坐在地上,整個人跟瘋了似的,撲了上去,對吳晉又抓又打:“你這個負心漢!忘恩負義的小人!現在看見年輕漂亮的就嫌我這黃臉婆了是不是?就那么幾道小傷痕,值得了你顛顛的跑來討膏脂去討別人歡心嗎?我是鄉野村婦,別人是天上仙女,你就看上眼了是吧?你也要看看你自己是個什么貨色……”
吳晉聽她越罵越不堪,一張白凈的面皮漲的通紅,又覺得兩人在阿蘭這院子里拉拉扯扯,實在是太不成體統,有失體面。當即用力甩開撒潑發瘋的吳娘子,鐵青著臉,拔腿就走!
吳娘子追了幾步,往阿蘭院子門口一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天喊地起來。
別的院的干活的人聽見動靜,都跑出來看熱鬧,在那里小聲議論。金哥問旁邊的一個小伙計:“這是怎么了?吳家娘子怎么坐這里哭?”
小伙計努努嘴:“好像是跟誰吵架了!”
“吵架?和誰?”
“還能有誰?敢跟她吵架的,不就是只有我們當家的一個?!”
“跟當家的吵吵,怎么吵到蘭姑娘院子這來了?”
“噓……這你還看不明白啊……”小伙計神神秘秘的,“肯定是當家的有什么把柄被捉到了唄!你聽她罵的那些嘛,猜也猜到啦!”
金哥頓了一頓,望了阿蘭那屋子里一眼,十分平靜,什么動靜也沒有。“蘭姑娘呢?”
“沒見著人出來,可能還在屋子里頭吧!”
金哥剛要出聲,聽見陸大裕陰沉的低叱:“都沒有事情做了?堵在這里做什么!”
幾個人慌忙散開,陸大裕冷冷的看了幾人一眼,見他們都離開了,快步走到吳陸氏的旁邊:“姐,你這是在干什么?”
吳陸氏哭哭啼啼的說:“還不是吳晉那個白眼狼,現在嫌我了,罵我是鄉野村婦,粗鄙不堪!”
陸大裕皺皺眉:“有什么事情回自己屋子里說,你在這里哭算什么!”
“你還向著那個小狐貍精呢!人家都看不上你,白費這個心思!”
陸大裕頓時臉一寒,低聲說:“姐,你真的想跟他們都撕破了臉皮鬧個天翻地覆?!”
咬牙切齒的吳娘子一噎,沒做聲。那天吳晉讓她送藥膏給阿蘭,她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的氣,今天又在阿蘭那里吃了個鱉,一肚子火沒處發才借題發揮。要說真鬧個天翻地覆,她還真的心里沒底。
“這樣鬧,有你有什么的好的?只會讓姐夫更加厭煩!”
“難道我就裝死人裝瞎子,任由他欺負著我?”
“姐夫說什么了?”
吳陸氏抹了一把眼淚:“他倒是什么都沒說,可他做的我還看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