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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焉有完卵

  • 末世蟲皇
  • 浮海落日
  • 4916字
  • 2020-10-31 22:48:35

大廳四角的泛光燈照亮了凹凸不平的地面,在地上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光圈。原本厚實的墻壁上,早已剝落下許多水泥碎屑,使得墻面坑坑歪歪的,像是寫意派刻意營造的行為藝術,廳內中央堆著用各種木箱與建筑廢料搭建成的半米高主席臺,上面用玻璃碎渣與霓虹燈管拼出的希望兩字正亮出各種奇異的色彩,在電流的刺激下茍延殘喘的亮著。

由于通氣口為了防止怪物的入侵早已被封的嚴嚴實實,大廳內散發著種腐壞,潮濕,酸澀的濃厚味道,像張大手般捂住了每個走進大廳的人的口鼻,讓人欲吐不能。墻角堆滿了各種亂七八糟的垃圾,絨毛狀的霉菌覆蓋住了垃圾表面。

一只肥胖的蛆蟲從沾滿汁水的塑料盒中好奇的探出頭來,就被一股肆無忌憚的尿液沖了下去。大廳里響著,鬧著,亂著,酒瓶在空中被扔來扔去,呼哨聲到處都是,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幾乎把人的耳膜都快撕破了,幾口大鍋中燉煮著糧食與肉,剛剛冒出點微弱的熱氣就被瓜分一空。老人們喝紅著臉,嘴里流著饞水,坐在火堆邊絮絮叨叨以前社會的安定與繁榮,一個勁的傻笑。年輕人則大聲吆呼著,胡亂的抱在一起,不安分的臟手在人群里到處亂摸,不時傳來酒瓶打碎的聲音與女人的尖叫。

出去運回糧食的成員被簇擁在主席臺上,食物與酒在面前碼成了一座小山,他們歪歪扭扭的躺在姑娘的胳膊,大腿上,油被弄得滿臉都是,正大聲向一臉仰慕神情的姑娘吹著自己是多么勇敢果斷聰明,是多少次死里逃生又不辱使命,拯救了全城的人。酒被一杯杯的灌下,肉就在手邊觸手可及,只要抬起頭迎面就是一陣火辣辣的熱吻,慶祝會被搞得熱鬧非凡。

趙輝趙興父子兩喜不自禁的坐在最高處,空的水果罐頭在面前排成了一長串,筷子在上面叮叮咚咚敲個不停。

“爸,你說大家這么開心,不如把酒和肉都拿出來分掉吧!”趙輝推開正坐在他腿上撒嬌的小何,醉醺醺的湊到他爸耳根邊問了起來,手卻不老實的勾住小何細細的腰,掐了起來。小何也不生氣,拉住他的手就往上面摸,眼里的春情都快化成水滴出來了。只恨當時自己沒開眼,好好招待這個年輕有為的新市長。

“儂曉得啥,伊拉吃光掉了,阿拉吃什么?!壁w興沒理自己的寶貝兒子,自顧自的又開始大吃起來,香濃的肉湯被他撒的到處都是,他用他粗大的舌頭四處舔了舔,又開始嚼了起來。

幾乎城里所有的市民都聚在了人民廣場上慶祝新市長的誕生,食物的到來,生命的得以延續,原本的宵禁制度,守夜制度,人員崗位安排與聚會制度也在今夜化成了一堆廢紙。

《落日城守則》就這么輕易被廢除了,所有人都覺得身上的擔子一下子輕了許多,在這個夜晚,只需要讓自己吃飽喝足,無所顧忌的活著,就是新的守則。

“滴答…滴答…”,昏暗窄小的長長通道內,水滴順著pvc管材滴落了下來,的兩個醉漢正互相吹噓著自己今天的收獲,打著幾塊補丁的破舊衣服里面塞滿了從聚會上偷來的食物。

“我說你小子這次還真敢哎,足足偷了有五斤糧食吧,褲腿里還塞著肉,走起來活像個孕婦,歪歪扭扭,藏藏捏捏的,也不怕被人查到?!闭f完,醉漢又使壞的拍了拍他嘲笑的同伴,害的那人往前急跨了幾步,一頭撞倒了角落里沖出來的人影,才剎住了腳步。

“這不是小七姑奶奶嗎?對不住啊,對不住啊,剛剛不小心,不小心啊?!蹦侨俗鲃菀獜澭?,腳步卻挪動著往外撤。另一個醉漢看見撞到的是小七,嚇得轉身抱住衣服肚子的東西就溜。

“沒事,沒事。搭把手,我喝醉了,起不來?!毙∑咦硌垭鼥V,腦袋晃晃悠悠的看了看撞到他的人,傻癡癡的笑了起來,伸出細柴般的小胳膊,示意那人拉她起來。

“小七姑奶奶,對不住啊,對不住啊?!蹦侨祟^低的都到腰那了,看都不敢看小七,一手護住自己今天的勞動果實,一手伸出來想把這個人憎鬼怕的魔王拉起來,沒想到剛剛手指尖碰到小七,就被拽住了手腕,一把拉倒在了鋼板鋪就的地上,東西灑落了一地。

“痛,痛,痛,姑奶奶哎?!蹦侨酥雷约河直徽E了,沒有辦法,只能坐在地上裝死,手在地上亂伸,把掉落的吃的扒到自己身邊,掩耳盜鈴般保護著自己的非法所得。誰知道換來的只是腰部的一記重擊,疼的他立馬利索的爬了起來,手里還抓著兩罐罐頭。傻頭傻腦的立在那等訓。

“我說,糧食運回來了啊?”小七揉了揉自己小巧的鼻子,兩眼明明白白的盯著那人,再不復剛才的醉態。

“是,是。”那人頭低的更低了,罐頭一個勁的往褲袋子里塞。

“我說,新陽他們就那么任你們這么胡鬧嗎?”小七露出了兩顆小虎牙,酒窩淺淺的出現在她臉上。

“小七,你,你不知道?不知道???”那人快被酒精燒糊的神經感覺到馬上就要狂風暴雨了,身體弓成了一個蝦公狀,在那里抖抖索索。

“老娘我躲,不是,在下面那什么了幾天,對,修管道了幾天,聽你們上面鬧得慌,就知道新陽他們肯定運回糧食了,哈哈,說,新陽是不是哪掛彩了啊,這小白臉也該受點傷,才像個男人。”小七一下子吐出這么多話,臉有點發烘起來了:“糟了,撒謊了哎?!?

“恩,是,新陽是那什么,掛彩了?!蹦侨税胪嶂^,小心觀察著小七的反應,隨時準備開溜。

“啊?真掛彩了?呸呸呸,我真是烏鴉嘴。他們現在在哪呢?”小七低下頭呸了幾聲,濃厚的黑發一下子劃落到了一邊,露出一截細膩白嫩的脖子,但估計醉漢看都不敢看下。

“醫療室吧,我估計?!蹦侨撕茏R趣的往后退去,只希望快點離這個暴風眼遠點。

“等下,站住。”小七一把拉住了他衣袖,本來就破舊的衣服一下子扯開了條大口子。

“姑,姑奶奶,你還有什么要問的,我說,我都說?!蹦亲頋h都快嚇尿了,喝進嘴的熱乎黃湯都變成了負擔,重重壓在小腹處,把醉漢折磨的兩腿直打哆嗦。

小七沒在說話,只是從那醉漢手里接過那兩罐最值錢的肉罐頭,向他搖了搖算是就這么樣了,便一搖一擺向醫務室走去?!八佬∽?,這么多天,就這么不管你老婆了,哼,看我怎么收拾你”想著想著,不由得又笑了起來,眼睛一閃一閃的彎成了月牙狀。

窄小的通道中響起了一陣清脆的跑步聲,慢慢消失在通往醫務室的路上。

“啪嗒”——“咕嚕咕嚕咕嚕”——

肉罐頭從小七的手中滑掉了下來,滾了幾圈,靠到了清寒的腳上。冷冷的白熾燈下,城里唯一有從業執照的醫生的汗珠大滴大滴從灰白的頭發里冒出,金絲眼鏡都快從酒糟鼻上滑下了。

“那個,小七啊,這個新陽還是……”醫生小心調整著與小七的距離,盡量用那種讓人信服的語氣陳述著并不讓人愉悅的事實。

小七沒有搭理醫生,只是茫然的盯著躺在鐵質病床上的新陽,他還是那么瘦,原本就白的臉此刻顯得一點血色都沒有,有神的眼睛也被厚實的睫毛遮了起來,淡淡的眉毛緊緊的皺在一起。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擦痕與傷疤,胸口被牢牢裹上了厚厚的紗布,但血依舊透了出來,染紅了一大塊地方。

“新陽,還有一口氣還在,能做的我可都是做了。”醫生已經退到手術臺子邊上了,上面堆滿了沾滿血的衛生棉團,一塊薄薄的金屬片就那么靜靜的躺在最上面,上面還沾著血跡。

“陳青松呢?他怎么把他兒子留在這?他跑哪去了?”小七恍惚中回過了神,沖著醫生就是一通亂吼,眼淚水不爭氣的就亂淌了起來。

“陳市長已經犧牲了,現在請克制下你的情緒,畢竟你未婚夫還沒死,不用像個考喪仳一樣?!鼻搴K于開口了,在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圍巾下,她的聲音沒有帶一點感情。

小七愣住了,向前一步,想撕下那個一直站在那,緊靠著新陽的神秘人的圍巾,可還是不自主的把手伸到了新陽臉上,半蹲了下來,摸了幾下自己日夜思念人的臉,便止不住的把頭埋到被單上,大聲哭泣了起來。

清寒搖了搖頭,揮揮手,示意醫生離開,自己走過去輕輕關上了門,便直直站在那里,等著小七平靜下來。

終于,小七的肩膀抖動的不那么厲害了,她慢慢偏過頭,沙啞著問起來:“你是?到底怎么回事?”淚水仍是不斷線的滾落到被單上。

“我是清寒,在路上碰到他,互相救過命,他答應過我些事,所以不能死,他父親是為了救大家犧牲的,但現在管事的是叫趙輝趙興的,你先去解決那邊的事吧,這邊我可以照顧的過來的。”

不知道為什么,清寒潛意識里不想讓這個叫小七的漂亮姑娘留在新陽旁邊,她此時還在發燒,渾身發冷,肚子一陣陣的攪動般的疼痛;支撐著她,不閉眼的唯一理由,就是沿途不讓那群所謂的同伴拋棄這個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小白臉?,F在,她不能就這么簡單的把這個關鍵時刻老是掉鏈子的小白臉交給另一個人,尤其還是個女人,比自己漂亮一千倍,一萬倍的女人。

清寒緊了緊圍巾,唯恐自己臉上什么地方不小心露出來。

“清寒,謝謝你。”小七騰出手擦了擦眼淚,眼睛被她揉成了兩個小紅圈,“趙輝那邊就由他們去吧,沒有他,落日城跟我就沒有什么關系?!闭f完便把頭繼續朝向新陽,小心翼翼的數起輸液品中藥品滴落的頻率,又小心翼翼的調整起來。秀發鋪散在還算潔白的床單上,顯得格外漂亮。

清寒愣在了那里,半響沒有動,遠處的吵鬧聲透過墻壁,依然頑強的鉆了進來,隨著月亮一點點爬到天空頂端,聲音愈發的變得喧鬧,不可捉摸。

只有屋內的三人一狗,都陷入各自的沉寂之中,只有氧氣水接口瓶冒出的氣泡在那里咕嚕嚕的響著。

過了許久,外面的吵鬧聲慢慢平息了下來,窗戶上蒙上了厚厚一層霧氣,清寒覺得腿都快站麻了,從角落里拉出凳子,示意一直蹲在那的小七坐下,發現她卻紋絲不動,湊過去才發現她已經睡著了,臉下面濕了一片,不知道是眼淚還是口水,手卻還緊緊握著新陽的胳膊。

清寒嘆了口氣,自顧自的坐下了,細細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一切,落日城的人們由剛開始的震驚到轉眼間的狂歡讓她目瞪口呆,真正付出太多的新陽躺在凌亂的車里無人問津,血混雜著臟東西,凝固成了人形,她從來沒想過,一個人可以留這么多血,卻還硬撐著活了下來。

她不敢動他的傷口,她只能忍著強烈的頭痛看著新陽,一刻也不敢松開他的手腕,失去他的脈搏,可是車內卻沒有人愿意去照看下他們曾今的伙伴,曾帶他們脫離險境的人,而只是顧著往前車趙輝那里跑動和回來后豬一樣的拱著食物,接著便是呼呼大睡,連一個憐憫的眼神也不肯丟給新陽。

她甚至好幾次都惡毒的想,是不是只要拿到那串鑰匙,就可以命令眼前這些毫無人性的東西。但是最后還是放棄了,因為她知道如果新陽還能說話,甚至只要能眨下眼睛,都會示意她不要做這樣的事了,他估計再也不會傷害任何一個同伴了吧。她只能自己嘲笑著自己,就這么稀里糊涂的被騙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

最后把新陽抬進去的,還是靠著那個已經自己都快走不動的老醫師,所有人都在瓜分戰利品,所有人都在阿諛奉承,所有人都在狂歡,只有老醫師默默做著自己應做的事,清寒想到這,不由得又是長吁了口氣,希望奇跡還能繼續發生。

她看著好幾秒才抖動一次的心跳監視屏,看著長長的曲線在讓人徹底絕望前那么一刻不經意間一跳,牽動著人的心弦。

手術臺上,那塊險些致命的金屬鋼板上,一滴幾乎小的看不見的黑色液滴在淺淺的一層血液覆膜中來回滑動,終于變大了一點,便急不可耐的墜了下去,像要趕快離開這個安靜的地方,卻不料,等待它的,是沒盒蓋的藥用酒精瓶,只見液滴墜入瓶中后,一陣劇烈的顫動,黑色開始攀爬起光滑的玻璃壁,但一次又一次的墜了下去,沉到了瓶底,慢慢的,停止了運動。

清寒模模糊糊中聽見什么東西在動,疲倦的拉開眼罩向手術架看了一眼,發現沒什么,又看了看新陽,發現心跳監視屏上曲線抖動的頻率正在慢慢,一點點加快,不由得心底笑了笑,“看來葡萄糖加人血白蛋白真的起作用了,你這小子,還真是命大啊?!痹緶\淺的睡意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盯著他清秀的臉,等待著他下一刻也許就會睜開眼,向她說:“喂,我這回真的再沒東西謝你了,你自己撿著喜歡的拿吧。”想到這,她心底一陣莫名的開心,“但是,他失去了父親,又被他們這么對待?!痹鞠矏偟男挠志玖似饋恚骸澳菐图一锏故遣蛔銥閼],看著我背著槍搖搖晃晃的出來了,就不敢再說什么新陽死了的混賬話。到現在,也只顧著瘋,不懂得派幫家伙來封口,真是傻子都不如,糧食就隨著他們浪費吧,哼哼,真是群好了傷疤忘了痛的家伙,最后看餓死了,誰替你們去哭去?!?

清寒把圍巾拉開條口子,深吸了口氣,覺得鼻子通暢了許多,頭也不那么痛了,“那醫生給的感冒藥真靈啊”她繼續順著剛才的思路想了下去:“新陽父親還真是英雄啊,最后死的那么決絕,不給那怪物一點希望,甚至都不給自己留下點希望,也許,這個市長讓人當的只想自殺吧,還是我一個人好??!”清寒慢慢靠到了椅子背上,耳朵卻仍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手指在腰間的手槍上不停的摩挲,“熬過這一夜,等新陽起來,就能開始給我治病了,這一夜,求你快點過去吧,不要再出什么事了?!?

屋外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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