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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 關東糧王
  • 關東老叟1
  • 5116字
  • 2020-11-18 17:18:56

第十六章

義和順開業“噼嚦叭啦”地響起了鞭炮聲,這響聲振動了轆轤把街,也傳遍四平街站內。這顆升起的新星很小,很不起眼,此時沒有多少的人注意它。但是沒有過多久,它就在燦爛的群星中發出耀眼的光芒。

又有兩個人來義和順祝賀開業,一位是益發合五站分號掌柜喬向齋,胖胖的臉顯總是露出祥和的微笑。另一位是日本三泰棧華人經理賈正誼。

鄭慶義高興地說:“兩位兄長前來,令小鋪蓬蓽生輝。”

賈正誼說:“奇怪了哈——,鄭老寒遇到向齋兄就開始跩。恭喜你呀,有了自個兒的小鋪,不受人指使了。”

喬向齋說:“你是不是跩不起來妒嫉呀。寒山,恭喜是恭喜,以后有啥難處,盡管跟為兄的說。”

鄭慶義說:“多謝關照。”

忙碌一大天,到晚上才得閑。晚飯后,鄭慶義想起老東家給的小布包,就從懷里拿出來。打開后一看,原來是自己早年進人和成時的保條和契約。

鄭慶和:“二哥,你終于自由了。跟我們說說以前的事。吃不少苦吧。”

鄭慶恭應和著:“對,對。”

鄭慶義:“也行,聽聽我的經歷,對你們也有好處。春熙,你就不錯了,記得我剛生下來時,實在沒有啥東西來包裹我,娘親無奈地把我放入破舊的棉褲腿里,這到省事。大點了,爺爺哄我老唱皮影。有時帶著我走街串巷。后來爺爺的皮影生意難以維持生計,獨自一人到關東找出路。”說著輕聲地唱起來:“本村有座大宅舍,陳鄉宦家遠近傳揚。吾本是陳宰相的大公子,作過將軍在朝堂。只因一件掛揚事,棄了功名轉故鄉。……”

唱著唱著,鄭慶義停下不唱了,清清嗓子接著說起來:“六歲時爹咬咬牙,讓我入了學,在私塾里,看著人家富家子弟,穿著綾羅綢緞,吃著山珍海味,心里羨慕不已,我就心中暗暗地使勁:我要好好學認字,長大了一定要出息。特別是聽說汀流河劉石各莊的劉新亭事,他是咱樂亭最早上關東經商的人,現在劉家的合字號買賣,遍及關東各大集鎮。還有小黑坨村的張希孔,他創下的興字號買賣,在樂亭也是家喻戶曉。爹常說:‘義頭啊,好好念書,長大了好上關東。’上關東干啥?就是學經商好發財。十六歲爹媽就打發我上了關東。記得當時爹說:‘爹可揍指望你咧。’在這疙瘩我都混十多年了,還這個德性。爹讓我發財的夢想不知道啥時實現。”說完低下頭。

鄭慶和拉拉鄭慶義的衣襟說:“哥,你別難受了,咱這不是有小鋪了嗎,一定能發財的。說說當年咋跟這個東家的?還干了這么多年?”

鄭慶恭也說:“是呀,你的把兄弟都是有錢人,人家不是當東家,就是大掌柜的。我就不明白,你那么高的志向,咋還窩他手底下。”

鄭慶義嘆了一口氣,對兩兄弟說:“你倆可知道這些年我是咋過來的?本來在燒酒鋪子里學徒,稀了糊涂得罪了東家,讓我當糟腿子。那可真不是人干的活。說起來挺心酸的。”

鄭慶和:“你去了爺爺住的地方,咋到方明瑞鋪子里的?我記得你來信說過,學的鍋燒啊啥的?”

鄭慶義笑了說:“啥鍋燒,是鍋頭。我來關東那年,云亭你也就七八歲吧。還記著點事兒。給你說說咋離開燒鍋進糧鋪的吧。”

鄭慶義對這段記憶是刻骨銘心,他清楚的記得,來合林子和爺爺在一塊有兩年多了,這期間有歡喜,也有辛酸。必定是他走進關東的第一步,由男孩兒變成了跑腿子,經歷了人生關健性的轉變。剛到燒鍋,啥都新鮮,打發了好些日子。可時間一長,鄭慶義對這里開始厭倦。想起爹娘盼望自己出息的話,他心中不免引起陣陣沖動,他不滿足于燒鍋里的活計。他不知道以后能干什么,可有朝一日能有自己的鋪子,這是心中最大的理想,但在張家燒鍋就干這個活計,啥時才能實現自己的愿望呀?他開始不安分了,對酒氣沖天的燒鍋有些厭煩。怪異的舉動常常惹得伙計們的怨恨,時而又遭到東家、掌柜的大罵。他要走時,又舍不得離開爺爺。而這期間發生一件小事,促使他下決心離開張家燒鍋。他覺得該離開燒鍋了,到一個有機會實現自己的夢想的地方!鄭慶義終于找個茬離開了合林子,爺爺讓他走了,即放心又不放心,放心的是,這一天早晚要來,他深信憑孫子那股倔強勁,會成為老鄭家有出息的人。不放心的是,前面的未知太多,自己已經老了。再也不能為孫子承擔什么了。看著遠去的孫子,一把老淚不禁偷偷地流了下來。

冷不丁離開了爺爺,鄭慶義有些愁悵。真是有點舍不得離開爺爺。他出了屯子,站在高處,又望了望合林子,燒鍋里的煙筒又冒出了大股大股的黑煙。一切都很平靜,沒有為自己的離開出現什么振動。他感到自己真是太渺小了,小到無人把自己當做一回事兒。內心里頓時涌出一股沖動,早晚我要成為財主,讓你們刮目相看。想到這,他用勁把辮子纏起來,挺起胸膛,大踏步地向南奔去。此時,走到哪兒落腳,他心里還沒譜。

身上背上包袱似乎大了一些,里面有兩年多的血汗錢。他捏了捏包裹,想起吝嗇的東家,給自己不多的工錢,還是爺爺講情才又多給了幾塊。這里面還有爺爺給自己的四百小銀子,這些年的全部家當都在這里。包攏皮兒還是媽媽置的那個,白白的布早就埋了巴汰。兩年多,時間不長,說不上對合林子有啥感情。可是忘不了的是兩個最好的朋友,一沖動就跑出來了,沒有來得急跟他們告別。一個是帥哥王貴,一個是離很得遠的蒙哥胡勒根。他想去看他們,但很快就打消了念頭,見面能說些啥啥?說不得還耽誤事,等出息時再說吧。鄭慶義沒有為自己的沖動后悔,早就想走的他,發生的事不過是找個借口。對和自己一樣干活的同伴打了一架,到感到不好意思。東家沒什么不對的,自己沖動也沒什么大錯,只是冤枉了那個伙計。他謝絕所有人的挽留,包括他的爺爺。早就想走的鄭慶義,正好借了這個由子離開這酒氣熏天的燒鍋,毅然地離開了合林子。

鄭慶義甩開大步,行進在鄉間的小道上,這天正是二月初二,已經是光緒三十四年(一九0八年)的初春了。俗話說的好:“二月二,龍抬頭。”這天開始農民又該干活了。沿途不少地戶正往地里送糞。有趕牛車的、有趕毛驢車的,三三兩兩在地里卸糞。大地上背陰的地場還殘留有積雪。西北風刮起來依然是那么的剌骨。到是太陽懸在空中感到暖洋洋的。他摸摸奔兒樓頭。他想起了灶房留著的豬頭,做飯的師傅說,這是留二月二時吃的。他回頭望望早已看不見的合林子,心想這一走豬頭肉是吃不著了。這會兒也許爺爺正跟他們吃豬頭肉呢。都過去了,沒有爺爺的庇護,往后就得自己照顧自己了,鄭慶義不禁有些心酸。但馬上想到爹娘盼望自己出息,似乎又看到娘在門前張望的身影。又加快了腳步。

不止一日,鄭慶義來到了奉化縣衙所在地——梨樹城。這兒建城已經很久了,那還是道光元年(一八二一年),因闖關東開墾荒地的人越來越多,清朝政府不得不在此設置管理機構——梨樹城分防照磨,歸昌圖同知管轄。光緒四年(一八七八年)始設奉化縣。每一個城鎮都有自己建埠的傳說,奉化縣也不例外,最初擬建縣城時并不在此地,而是現在稱之為偏臉城的那個地方。此地城里城外有許多梨樹,而且,在偏臉城城北不遠處有一株對摟粗的大梨樹。所以就把偏臉城叫梨樹城。此城依地勢西北高東南低,形似偏臉,故又稱為偏臉城。當年昌圖廳欲將分防照磨設在此城,于是就稱謂梨樹城分防照磨,后因梨樹城地勢高,有如在山頂,且中間還隔著一條招蘇太河,有公事與昌圖廳往來,需涉水跋山,甚為不便,故移至招蘇太河以南八里地處建新城。把新城仍然叫梨樹城,而原來的梨樹城址,干脆就叫偏臉城了。新址梨樹城不負眾望,發展成方圓百里政治經濟中心。

梨樹城新建,最初把街道規劃成井字型,因有照磨署衙,吸引不少商民來此。很快就使梨樹城工商業繁榮,糧棧、雜貨鋪等商號林立;糧谷加工、鐵木皮麻柳等手工業作坊五十余戶,是周圍百里糧谷和手工業品的集散地。所以,人們又都稱它為買賣街。鄭慶義從四平街去合林子時曾路過這,因急于找爺爺沒太注意。這回一進城里就有了感覺,一條正南大道一眼望不到頭,這兒可比四平街那大多了。

他找了個燒餅鋪買了幾個燒餅,順便要了口水喝。掌柜聽他的口音就問:“你是樂亭人?”

“嗯哪。”

“剛來這兒?”

“有兩年了,在合林子張家燒鍋來著。”

“哦,不在那干了,出來找事?”

“嗯哪。”

“這兒有熟人嗎?”

“沒有!”

“沒熟人怕是不好找,進號得有鋪子給你擔保,沒有保進號可難。”

“是嗎?”

鄭慶義到合林子,有爺爺在那,當然不用他操心,這也是他沒有想到的事。店家以為他來梨樹城找事干。好心告訴他這些。“我跟你說,這兒樂亭人還真不少,你到老鄉那看看去,也許他們會留你。你從這向南走不遠遐那條街上,往西一拐就能看到有連沿三個富字號。你別進,那是山西人曹姓人家開的,再往前走差不多就都是河北老鄉了。”

鄭慶義吃完燒餅,覺著挺好吃的,又買了五個放到包裹里,謝了店掌柜的指點就向街里走去。真是不遠遐就看見富字號的店鋪了,先入眼的是富盛泉,不時有人進出。鄭慶義不禁跟了進去,里面的伙計非常熱情地打招呼:“小兄弟,歡迎您來,看來點啥?”

鄭慶義很不好意思地說:“我只看看。”

“您請里面看,看好再買也不遲。”

這邊是賣糧谷的,再往前走就是賣雜貨,各色商品還多。有鍋碗瓢盆,衣服鞋帽。鄭慶義轉了一圈后就出去了。再往前就是富盛成和富盛長,鄭慶義怕里面的人那熱情勁不好答對,就不再進去里,只在外面看了一下。然而外面也有人招呼著往里請。鄭慶義只好扭頭快速通過。不過,這些都為鄭慶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對富字號如此規模心中羨慕不已。心想這兒要是能留下,就不去四平街了。可是,找了幾家鋪子,無論是大小,沒人擔保就是不能入號。無奈,只好離開梨樹城,投向四平街了。

到四平街后,給鄭慶義的感覺是這里好象不如以前那樣熱鬧了。他很納悶,好象是和梨樹城相比較的關系。他很快找到了和自己一塊來的小老鄉。小老鄉叫夏文元,幾年沒見出息不少。一見面,兩人就摟抱起來。鄭慶義塊頭大,一下子把他悠起來。打鬧一會兒,就嘮起正嗑來。

夏文元說:“我現在吃上勞金了,義頭,你咋樣?”

“我能咋樣,要是吃上勞金現在還能見著你嗎?”

“咋整地?”

“那燒鍋一天到晚酒氣熏天的,沒啥意思。勞金我也不吃了,就跑到這兒來了,”

“我說嘛,當初那么讓你留這,說啥也不留。要是留下多好,咱們四個在一塊兒,還能有個照應不是。”

“那是兩碼事,我咋的也得去爺爺那兒呀。不過心里可是惦記這兒,這不我回來了,你得想辦法幫幫我。”

“你走了這兩年,這兒也變化不小……”

“啥變化?”

“你不覺得沒那時熱鬧了嗎?”

“感覺到了,為啥?”

夏文元嘆口氣說:“不少開糧米鋪的,都去了東邊十五里有個叫五站的地場。”

“是不是四平街火車站呀。咋叫五站了。”

“小鼻子起的,他們不是占了寬城子嗎,從那兒起頭,數到四平街站正好第五,就叫五站了。這到好,有錢人聽說那兒免稅,都去開鋪子了。聽說八面城的李九如,是第一個在那建的碾米鋪,叫什么同義合。后來又有八面城的玉成隆,也在那兒開了分號,是做糧谷買賣的,整的挺大扯。四平街這兒也去了不少。”

鄭慶義聽他這一說,心里到沒了主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辦才好。夏文元見鄭慶義沒吱聲,就伸手碓了一把說:“你這大塊頭,還能有啥難住你的事?我說這些可不是把你往別處推的意思。只是想讓你知道,這兩年不如頭兩年火爆。你看這樣行不行,我給你踅摸一家老鄉開的糧棧,你到那兒去,我求求東家給你擔擔保,這準行。咋說你不能跟我在一塊干,你要是在這兒干,誰給你擔保呀,保號可不好找了。”

鄭慶義一聽說,喜上眉梢,就想讓夏文元現在就領著去那不可。夏文元說:“那可不行,幾年沒見著了,咱哥幾個得親熱親熱。我還沒感謝你在路上照顧我呢。”

“感謝啥,那是應該的。哎,他倆咋樣?”

“都挺好的,跟我差不多,一會兒把他倆叫來,咱們整兩盅。我說你在燒鍋那兒,天天用酒熏著,指定賊能喝。”

“哪呀,燒酒的不喝酒。我在那交了倆哥們,那個蒙古哥們才能喝呢。有啥新鮮事跟我說說吧。”

“能有啥新鮮事,對了,你見過老毛子了嗎?”

“沒有,長啥樣?”

“長啥樣?人樣。我就看過一回,他們擱八面城往五站走,一隊一隊的,臉色發白,長胡子的人多,頭發黃了巴嘰的。臉寬,鼻梁高。哎,跟你這鼻子差不多。”

“去一邊去,跟誰的差不多!”

鄭慶義碓了夏文元一杵子。夏文元認真地說:“我不騙你,真象你一樣,鼻梁直勾的。我跟你說,老毛子可壞了,修鐵路時占地那塊沒剩下幾個人了。對了老毛子見了女人就……”邊說邊比比畫畫:“哪達姆山高,撲了撲了毛掃,撼的撼的。”

“啥意思呀?”

“啥意思?哈哈。結了婚你就知道了。這小鼻子一來,比老毛子更壞,見了女人就喊‘花姑娘,花姑娘,大大地好’”說著向鄭慶義撲了過去。兩人笑鬧一團。

笑鬧夠了,夏文元說:“你說挺奇怪的,日本人開始叫五站后來又改叫四平街站,你說這四平街多大呀,火車站離這十五里地。這兒的人都還叫五站,要不說不清,一說就混。”

“你老說那兒,是不是挺好的呀?”

“那當然了。哎!別說它了。你怎么樣,找媳婦了嗎?”

“家里來信說給定了一個,不讓我在這找。咋的也得等我攢夠了錢才能回去。”

“我跟你一樣!”

兩嘮了一陣子后就找另外那兩個老鄉,一直鬧騰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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