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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百年離別在高樓

介子平,職業編輯,供職于某雜志社。同時為自由撰稿人,常年為多家雜志開辟有專欄。出版有詩集《青燈》《煙霏云斂》、散文集《少年文章》、美術文集《消失的民藝——年畫》《褪色的記憶——連環畫》《雕刻王家大院》《風華丹青》《大韻書法》等。百年離別在高樓我國現存最早的年畫《四美圖》,繪的是漢代的趙飛燕、王昭君、班姬和晉代的綠珠四人。前三位畫的都是宮廷女子,唯有綠珠出自民間。綠珠,姓梁,邊陲廣西白州人,生于晉武帝秦始年間,白州有白江,水木清華;有日博山,鐘靈毓秀,綠珠盡得山水靈秀之氣所凝聚,出落得分外妖嬈,穎慧明敏,令人有一種明艷圓潤如珍珠般的感覺,故名“綠珠”。西晉太康年間,石崇出使交趾時,途經白州,夜宿雙角山下的盤龍洞畔,適值月明之夜,館舍沉寂,遙見檻外有湖,映月如鏡,遂漫步月下,忽聞笛聲悠揚,循聲尋去,見有數女于草地間翩翩起舞,笛聲婉轉,舞姿曼妙,遂暗記心里。此次出使,又是滿載而歸,特地趕到雙角山,以明珠十斛,聘得數女,其中能吹笛,能唱歌,又能舞蹈,且艷麗出眾者便是綠珠。石崇,系世家子弟,承祖先余蔭,曾任荊州刺史,憑著鉆營及心狠手辣的個性,一方面結交權貴;一方面貪贓枉法。在荊州刺史任內,除憑恃權勢和地方之便強取豪奪外,甚至劫掠客商。遂至金銀如山,珍寶無數。待至卸任后,便在洛陽城郊金谷淵中,耗費巨資構筑亭臺樓閣,栽種奇花異草,養魚植荷,蓄猿飼馬,命名為“金谷園”。攜綠珠回洛陽復命后,又在金谷園內筑不可及目南天的“百丈高樓”崇綺樓,以慰綠珠思鄉之愁。石崇每登樓,必飲酒賦詩,復譜曲編舞以教綠珠。綠珠聰慧靈巧,載歌載舞,恍若天仙下凡,尤以善解人意,曲意承歡,且最善表演借古喻己的《昭君舞》。因而使石崇如醉如癡,眾多姬妾之中,唯獨對綠珠寵愛有加。不僅善舞,綠珠的詩也寫得不錯,《懊儂歌》便寫于她移居洛陽后春游孟津時的情景。詩云:“絲布澀難縫,令儂十指穿。黃牛細犢車,游戲出孟津。”石崇為富不仁,生性殘忍,家中蓄有數百歌舞伎人。他常常為夸耀自己的富有而將眾姬叫來勸賓客飲酒,如果客人不肯飲酒,就將勸酒的伎人殺死。一次,一位客人十分矚目一位彈箏的美人,石崇問客人喜愛她哪個方面,客人回答:“覺得她的手非常美,白皙的手,在箏弦上來回滑動,別有一番情致和韻味。”過了一會兒,一婢女托上一個盤子,盤子當中就放著那位伎人的一雙手。石崇命將這雙手獻給客人,客人以手掩面不敢看,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還有一次,與建威將軍王戎、鎮南大將軍杜預在金谷園中宴飲,王戎不勝酒力,被美姬盈盈勸飲,不覺淚眼相向,不得不勉強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終于酩酊大醉。然而杜預卻適可而止,任憑美姬聲淚俱下也不妥協,有意想看看傳言是否真實。果不其然,石崇不動聲色地用手一招,兩家丁便從廊外趨入,像老鷹捉小雞般地把勸酒不力的美姬拎架出去,可憐那美人兒已嚇得四肢發軟,面無人色,猶自凄厲地嘶喊:“大人饒命啊!”由于杜預的鐵石心腸,石崇竟連殺了三位美姬。石崇還好炫耀財富,竟與皇親國戚競奢賽寶,每每爭奇斗勝,弄得不可開交。一次晉武帝賜給舅父王愷一株珊瑚樹,高二尺許,王愷以為是天下至寶,興致勃勃地跑到金谷園中向石崇夸示,誰料石崇卻嗤之以鼻,漫不經意地用鐵如意敲擊,結果珊瑚樹被打得粉碎。王愷大驚失聲,繼而勃然大怒道:“擊碎吾寶,何嫉妒之甚也?”石崇卻心平氣和地說:“不必緊張,照原樣賠償你就是了!”于是命仆從把家中藏的珊瑚樹全部取出來羅列在桌子上,高三四尺的就有六七株,二尺左右的就更多了。王愷看得目瞪口呆,隨便抱了一株,惘然若失地離開了金谷園。司馬倫僭帝位后,昔日的舊屬皆成洛陽城中的新貴,于是便開始了胡作非為,無法無天之舉。孫秀原為潘安府上的小吏,其人鄙借,不容于潘府,待轉投趙王府后,狼狽為奸,相得益彰,頗受寵信。司馬倫稱帝后,孫秀也水漲船高,官居中書令,倚仗惡勢力,為所欲為,作惡多端。聽說金谷園中地艷姬綠珠,能歌善舞,美慧無雙,于是派人向石崇乞請割愛相贈。石崇先以數十華服美姬妾讓使者挑選。使者說:“這群確屬美女,但誰是綠珠呢?”石崇大怒道:“綠珠我所愛,豈能給人!”使者說,“愿再三考慮”,石崇斷然回絕。使者出而又返,終不應允。孫秀索綠珠不遂極憤,在司馬倫面前加害石崇。孫秀領兵圍金谷園,當時石崇正與綠珠在樓上飲酒,石崇對綠珠說:“我是因為你才落得如此下場的。”綠珠當然理解話中的含義,她當即跳樓自殺,死在了石崇的面前。后來石崇也被借故殺了。石崇與綠珠死后,時人為吊唁綠珠的節義,改崇綺樓為“綠珠樓”。武則天時的左司郎中喬知之曾寫過一首叫作《綠珠篇》的詩:“石家金谷重新聲,明珠十斛買娉婷。此日可憐無復比,此時可愛得人情。君家閨閣未曾難,嘗持歌舞使人看。富貴雄豪非分理,驕矜勢力橫相干。辭君去君終不忍,徒勞掩面傷紅粉。百年離別在高樓,一旦紅顏為君盡。”對綠珠的人品,予以了肯定。《四美圖》中的昭君、班姬在歷史上功不可沒,飛燕為成帝后,善舞,而綠珠,一民間無名分女子的入畫,其出發點大概因她是烈女之故罷。玉樹后庭張麗華張麗華,南朝陳后主之貴妃,本為貧家女,父兄以織席為業。后主為太子時,被選入宮,撥為東宮孔貴嬪侍婢。十歲時,陳后主見而悅之,端視良久,對孔妃說:“此國色也。卿何藏此佳麗,而不令我見?”孔貴嬪說:“妾謂殿下此時見之,猶嫌其早。”后主問何故,她說:“她年紀尚幼,恐微葩嫩蕊,不足以受殿下采折。”當即破瓜,竟一臨有娠,生太子陳深。其眉清目秀,貌美可人,發長七尺,光可鑒人,“有神采,進止閑暇,容色端麗,每瞻視盼睞,光彩溢目,照映左右”,且“才辯強記,善候人主顏色”。后主繼位,封她為貴妃。陳后主即位,北朝的隋文帝楊堅正大舉任賢納諫,減輕賦稅,整飭軍備,消除奢靡,且覬覦江南富饒之地已久,而陳后主此時卻奢侈靡費,荒淫無度,日與妃嬪、文臣游宴,制作艷詞,流于逸樂。陳后主除寵愛張麗華之外,還有龔貴嬪、孔貴嬪、王美人、李美人、張淑媛、薛淑媛、袁昭儀、何婕妤、江修容等。當時陳后主在臨光殿前,建臨春、結綺、望仙三閣,專供張麗華及龔、孔二貴嬪居住。閣高數十丈,袤延數十間,窮土木之奇,極人工之巧。窗牖欄檻,均以沉香檀木構造,并飾以金玉珠翠。其中服玩珍奇,器物瑰麗,皆近古未有。閣下積石為山,引水為池,植以奇樹名花。每當微風吹過,香聞數十里。陳后主自居臨春閣,張麗華住結綺閣,龔孔二貴嬪同住望仙閣。三閣有復道凌空銜接,后主往來其間,左右逢源,“耽荒為長夜之飲,嬖寵同艷妻之孽”。張麗華“常于閣上靚妝,臨于軒檻,宮中遙望,飄若神仙”。后主視張為至寶,以至于臨朝之際,“置張貴妃于膝上共決之”。當時百官啟奏,都由宦官蔡脫兒、李善度兩人初步處理后再呈送上來,有時連蔡、李兩人都忘了內容,張麗華卻能逐條裁答,無一遺漏。起初只執掌內事,后來開始干預外政。張麗華因此權傾后宮,炙手可熱,直至勢焰熏灼四方,交互攀引,賄賂公行,“人間有一言一事,貴妃必先知之,以白后主。由是益重貴妃,內外宗族,多被引用”。以至江東小朝廷,不知有陳叔寶,但知有張麗華。由于她常把相識的美貌宮女薦之于后主,于是“后宮等咸德之,競言貴妃之善,由是愛傾后宮”。此外陳后主更把“好學,能屬文,于七言、五言尤善”的中書令江總及陳暄、孔范、王瑗等文學大臣召進宮來,飲酒賦詩,征歌逐色,自夕達旦。后主還將十幾個才色兼備、通翰墨會詩歌的宮女名為“女學士”。才有余而色不及的,命為“女校書”。每宴,妃嬪群集,諸妃嬪及女學士、狎客雜坐聯吟,互相贈答,飛觴醉月,其多為靡靡之音、曼詞艷語,文思遲緩者則被罰酒。最后,濃詞艷詞則被譜成曲子,令宮女習唱。《陳書?毛喜傳》載:“后主為始興王(陳叔陵)所傷,及瘡愈而自慶,置酒于后殿,引江總以下,展樂賦詩。”著名的亡國之音《玉樹后庭花》便是此時由陳后主所寫:麗宇芳林對高閣,新裝艷質本傾城。映戶凝嬌乍不進,出帷含態笑相迎。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后庭。花開花落不長久,落紅滿地歸寂中。當時雄心勃勃的隋文帝要滅掉陳朝完成統一大業,但陳后主認為“王氣在此,役何為者耶”?孔范附和:“長江天險,限隔南北,今日虜軍,豈能飛渡耶?”欲恃長江天險,大事化小,不以為意。隋文帝開皇八年三月,下詔數后主二十大罪,散寫詔書二十萬紙,遍諭江外。有人勸文帝兵行宜密,不必如此張揚。文帝曰:“若他懼而改過,朕又何求?我將顯行天誅,何必守密?”于是大修戰艦,命晉王楊廣、秦王楊俊、清河公楊素為行軍元帥,總管韓擒虎、賀若弼等,率兵分道直取江南。隋兵有五十一萬八千萬,東接滄海,西距巴蜀,旌旗舟楫,橫亙數千里,直指陳之都城建康。韓擒虎最先進入朱雀門,攻入宮中后,見空空如也,陳后主不知去向。于是當即下令搜查。最后在后花園中的一口枯井中,發現了陳后主、張麗華、孔貴嬪三人。由于井口太小,三人一齊擠上,隋兵皆大笑。張麗華的胭脂還擦在了井口,從此,此井被稱做“胭脂井”,但也有人不肯于此等行為,稱其為“恥辱井”。后人有感于此,作詩諷刺:擒虎戈矛滿六宮,春花無樹不秋風。倉皇益見多情處,同穴甘心赴井中。韓擒虎當時并沒有為難陳后主,等到賀若弼入城,聽說韓擒虎已抓到陳后主,趕來相見,對其曰:“小國之君,入大國之朝,不失作歸命侯,無勞恐懼!”陳后主一再拜謝,惶恐戰栗不已。晉王楊廣素慕張麗華之美,私囑高颎:“你進入建康,必找到張麗華,勿害其命。”高颎至,召張麗華來見,他說:“昔太公滅紂,嘗蒙面斬妲己,此等妖妃,豈可留得?”即斬之于青溪。張麗華香消玉殞后,楊廣曾為之惋惜了好長一段時間。魏怔在《陳書》中評論陳后主說:“生深宮之中,長婦人之手,不知稼穡艱難,復溺淫侈之風。賓禮諸公,惟寄情于文酒,眼近小人,皆委之以衡軸,遂無骨鯁之臣,莫非侵漁之吏。政刑日紊,尸素盈庭,臨機不寤,冀以茍生,為天下笑,可不痛乎!”清人袁枚評價張麗華曰:結綺樓邊花怨春,青溪柵上月傷神。可憐褒妲逢君子,都是周南夢里人。晚唐代詩人杜牧夜泊秦淮,聞岸上酒家女子還在月下高歌陳后主的《玉樹后庭花》,歌聲凄婉,兼蘊南朝幽怨氣韻,良夜寧靜,益增遐思,遂作《秦淮夜泊》: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獨具慧眼紅拂女紅拂,吳越人,原姓張,名出塵。父母亡,流離他鄉,被人送入陳后宮為侍女。紅拂幼時,因父母篤信道教,紅拂亦隨許天師學道,師傅曾贈一把紅色拂塵,故人稱紅拂。入隋,為越國公楊素家妓。楊素早年曾協助北周武帝擊滅北齊,后與北周丞相兼外戚楊堅配合,迫使北周靜帝禪位給楊堅。廿四年后又幫助太子楊廣弒父弒兄而為隋煬帝。隋煬帝即位以后,拜楊素為司空,封越國公,把軍政大事皆托予處理,自己則躲在東都洛陽的西苑中,醇酒美人,聲色犬馬,享受人間的奢華快樂。楊素留守西京長安,幾成政治中心。三原才子李靖,通兵法謀略,心懷大志,隋成立后,他決定前往長安,以求報國之路。奔經長安路途中,在風陵渡口李靖遇到了劉文靜,劉文靜身為北朝官宦之后,見解不凡卻在隋庭無法施展,準備前往太原投奔李淵父子。兩人交談之下,大有惺惺相惜之感,于是結為摯友,約定日后一旦誰有發展必定提挈另一方。分手后,一往太原,一奔長安。在長安,李靖以布衣投楊素門下。楊素每次接見賓客,總是由一群侍女抬著出廳,兩旁還排列著許多美艷侍女。楊素開始對其很是怠慢,于是李靖直言道:“當今天下大亂,英雄竟起。明公為朝廷之重臣,而不收羅豪杰,扶濟艱危,而專以倨傲示天下士,實在令人不敢茍同!”楊素雖不快,卻覺此人很有見識。但自己畢竟年老體弱,“老夫來日不多,多承指教,然時不我予,奈何”?這話一出,李靖的滿腔熱情仿佛被澆上了一瓢冷水,讓他失望之極。二人談論之時,羅列一旁的紅拂,見李靖身材魁梧,儀表堂堂,飽讀詩書,談吐非凡,通曉天下治亂興國之道,還練就一身好武藝,精于天文地理與兵法韜略,心懷大志卻一直苦于英雄無用武之地,乃英雄狹義之士也,于是獨目于靖,且心中暗生傾慕,遂派廊下小童代為詢問靖之住址,小童問得結果,回報紅拂,紅拂默記在心。當夜,李靖獨坐客棧,面對青燈,正為白天在司空府的情形暗嘆不已。這時,有人來訪,并釋曰:“妾乃楊家紅拂女也,絲蘿愿托喬木。”李靖喜出望外,卻也擔心楊素那邊沒法交代。紅拂安慰道:“楊司空茍延殘喘,行將就木,不足畏也!他府中姬妾時常有人溜走,他也無心過于追究,何況司空府中侍女多如牛毛,少妾一人不會在意,所以大膽前來,請公子不必擔心!”遂二人結為夫妻,相與同往太原。二人一路跋涉,在靈石的一客棧歇腳時遇見了一滿臉虬髯的人,此人自稱虬髯客。紅拂見他貌似粗鄙,卻有一種不凡的氣質,于是與之拜為兄妹。三人來到汾陽見到了李淵與李世民,交談一番后李靖與李世民頓覺相見恨晚。據傳虬髯客和李世民曾對棋一局,虬髯客不敵李世民,棋罷臨別時,虬髯客拉著李靖對李世民說:“李靖可助公子成就大業!”說畢,仰天長嘯,聲震四野,慨然而稱:“有真主在此,吾當另求發展!”分手前,虬髯客對紅拂女說:“李郎乃前途無量男兒,只是目前時機未到。妹到長安尚無棲身之地,我先回去為妹置一宅第安身,你們到長安來鎮安坊找吾。”后來李靖與紅拂到長安找到虬髯客時,發現他竟是一富翁,更不可思議的是,虬髯客非要把全部家產送給他們,自己僅帶一行囊遠走他方。二人目送虬髯客遠去,回去以后,清點他家中之物,竟發現還有兵書數冊。而虬髯客據說組織了一只兵馬,殺入海中扶桑國,滅其政權而自立為帝。這是后話。有了虬髯客留下的家產,李靖與紅拂女成了長安的富人,李靖后又買官作長安功曹。公務之余,李靖用心研讀揣摩虬髯客留下的兵書,使他在兵法韜略方面大有長進,以至于以后的戰爭中,總能料事如神。此時,李靖是人在長安,心向太原,雖然他在隋為官,實際上卻是太原李淵父子在長安的耳目和聯絡站,有關隋延軍政的情報,通過他源源不斷地傳向太原。他牢牢地記著父親曾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大丈夫若遇主逢時,必當建功立業。”李淵父子終于在太原起兵了,20萬大軍順利地攻克了隋都長安,隋煬帝在江都被叛將宇文化及縊殺,李淵起先捧出了隋恭帝,但旋即又將他廢止,自立為天子,改元武德,國號大唐。李淵起兵后,制定了統一中國的三大步驟:首先是安撫塞外的游牧民族,以獲其支持;其次是統一黃河流域,奠定立國的基礎;再次是安定長江流域及南疆,掌握魚米之鄉。這三個步驟,第一個是由李淵親自安排;第二個由李世民在李靖等人幫助下完成;第三個平定江南則大部分是李靖的功勞,這時李靖已是四十七歲的人了。李淵父子起兵后,李靖顯示了他的軍事才能,其第一次領兵作戰,用的是“以寡勝眾”的戰術,僅帶八百精兵突襲冉肇的老營,便把敵人打得落花流水。第二次戰斗,靠的是“兵貴神速,機不可失”的用兵之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率領軍隊由長江上游順流而下,一舉把擁有江南廣大地區的蕭鋯擊敗,從而統一了湖廣。唐初,突厥不斷南侵,唐太宗決定派遣大軍前往征剿,選將時他又想到了李靖,而此時李靖已65歲高齡了,且紅拂正在病中,李靖不忍心撇下愛妻遠征,因此有推托之心。明曉事理的紅拂,強撐著病體力勸丈夫以國事為重,不必掛牽自己。就這樣李靖又擔任起西海道行軍大總管,帶領大軍直驅邊境,越過了黃河源頭的積石山。臨別時,紅拂以詩相送:滾滾征程,重重離思,迢迢去程天際。無奈煢煢燕西飛,伯勞東去,教人心折臨岐。只怕蕭條虛繡戶,難打發門掩梨花夜雨時。李靖以利用大霧彌漫的天時,直搗突闕大帳,活捉了頡利可汗,取得了一次史無前例的奇襲大勝利。突厥人曾依靠著他們的軍隊驍勇善戰,使唐高祖俯首稱臣,此次李靖領兵洗雪了恥辱,唐太宗喜出望外。從此大唐的威名遠震,遠近各國紛紛來貢,并稱唐太宗為“皇帝天可汗”。勝利歸來,幾經命運起伏的李靖早已不貪戀功名,仍要求回到羨陂山。從此夫婦二人封閉在自己的小天地內,不涉塵世,連親戚故舊也很少來往。紅拂的病情卻一直未見好轉,李靖每日親自煎熬湯藥,細心照顧。相傳,李靖的《六軍鏡》《李衛公問對》《衛公兵法輯書》等著作,皆為紅拂后期整理。因幫李淵父子平定江南,建立大唐,并攻打突厥,活捉頡利可汗,李靖被封為衛國公。貞觀四年,妻因夫貴,紅拂被封為一品夫人。貞觀十四年,紅拂去世。為旌表彰顯她的佐夫之功,唐太宗下令在其墓前,筑起突厥境內的鐵山和吐谷渾境內的積石山模型,并命魏征撰寫墓志銘,并親筆題下了“大唐特進兵部尚書中書門下省開府儀同三司衛國公李夫人張氏之碑”的碑名。義女李娃李娃名李亞仙,為唐天寶年間京都長安的一煙花女子,以重情仗義而被譽為義妓。她拋棄繁榮,助其所愛,更能謹守婦道,嚴整治家,因而被朝廷封為汧國夫人。名士白行簡為其做有長達四千余字的《李娃傳》。傳曰:“汧國夫人李娃,長安之倡女也。節行瑰奇,有足稱者。”天寶七年秋,常州刺史鄭仁仰的獨子鄭元和欲進京趕考。鄭元和天資穎慧,相貌堂堂,深得父重,曰:“此吾家千里駒也。”將行,乃盛其服玩車馬之飾,計其京師薪儲之費。謂之曰:“吾觀爾之才,當一戰而霸。今備二載之用,且豐爾之給,將為其志也。”鄭元和亦自負視上第如指掌。自毗陵發,月余抵長安,居于布政里。一日鄭元和攜友來到長安平康里游逛,至鳴珂曲,見一宅,門庭不甚廣,而室宇嚴邃,闔一扉。這時李娃出現了。她披著青衣站在那里,妖姿要妙,絕代未有。鄭元和忽見之,不覺停驂久之,徘徊不能前。乃詐墜鞭于地,候其從者,敕取之,累眄于娃,娃回眸凝睇,情甚相慕,竟不敢措辭而去。鄭若有所失,乃密征其友游長安之熟者以訊之。友曰:“此狹邪女李氏宅也。”曰:“娃可求乎?”對曰:“李氏頗贍,前與通之者,多貴戚豪族,所得甚廣,非累百萬,不能動其志也。”生曰:“茍患其不諧,雖百萬,何惜!”他日,乃潔其衣服,盛賓從而往。扣其門,俄有侍兒啟扃。生曰:“此誰之第耶?”侍兒不答,馳走大呼曰:“前時遺策郎也。”娃大悅曰:“爾姑止之,吾當整妝易服而出。”生聞之,私喜。李娃幼承庭訓,教養甚佳,精通詩書,與鄭元和相談得十分投機,詼諧調笑,無所不至。鄭曰:“前偶過卿門,遇卿適在屏間。厥后心常勤念,雖寢與食,未嘗或舍。”娃答曰:“我心亦如之。”鄭曰:“今之來,非直求居而已,愿償平生之志。但未知命也若何。”鄭元和由憐生愛,由愛生戀,當晚便留宿在李娃房中。其后,他索性拋出重金,長期住了下來。鄭元和把李娃視作世家小姐,立誓此生決不相負;李娃更是感激涕零,保證海枯石爛,貞情如一。鄭元和早已把禮部會試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日日醉倒溫柔鄉。時光飛逝,春去秋來,轉眼又到第二年的秋天,鄭元和所帶盤纏,經過這一年的揮灑,已分文未剩,只認銀錢不認人的鴇母開始對他冷眼相待。礙于一年相交的情面,鴇母沒有直接趕走鄭元和,而是趁他外出之際,派人把李娃強行架上馬車,轉到另一家遠處的妓家去了。待鄭元和回來,已是人去樓空,鴇母對他冷言相諷,絕口不露李蛙的去向。鄭元和明白自己身無分文。已沒有資格再做青樓嬌客,李娃畢竟不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妻子,也就無法與鴇母論理。沉落于貧寒孤寂中的鄭元和開始想起自己前來京城的初衷,如今不但功名無成,且敗落到如此地步,他根本無法回家向父母交待。從此鄭元和流落長安街頭,做起了與自己身份不相稱的職業。在常州的鄭仁仰左顧右盼,不見兒子的消息。于是便以入京覲皇上為由,來到長安,尋找寶貝兒子。經過幾天的奔波、四下的探訪,最后竟在一個送葬的行列中找到了鄭元和,他正手執喪幡,長放悲歌。見到此情此景,鄭刺史氣得全身發抖,幾乎不敢相信親眼所見。待他回過神來,不由分說地命左右把鄭元和從隊伍中拖出來,挾持到郊外的曲江杏園墻外,父責問道:“志行若此,污辱吾門,何施面目,復相見也?”遂去其衣服。以馬鞭鞭之數百。后棄之而去,從此父子不相認。鄭元和幾乎斃命。月余,手足不能自舉,其楚撻之處皆潰爛,穢甚。同輩患之,一夕棄于道周。行路咸傷之,往往投其余食,得以充腸。十旬,方杖策而起。被布裘,裘有百結,襤褸如懸鶉。持一破甌巡于閭里,以乞食為事。自秋徂冬,夜入于糞壤窟室,晝則周游廛肆。一旦大雪,生為凍餒所驅。冒雪而出,乞食之聲甚苦,聞見者莫不凄惻。時雪方甚,人家外戶多不發。至安邑東門,循里垣,北轉第七八,有一門獨啟左扉,即娃之第也。鄭不知之,遂連聲疾呼:“饑凍之甚。”音響凄切,所不忍聽。娃自門中聞之,謂侍兒曰:“此必生也,我辨其音矣。”連步而出。見生枯瘠疥癘,殆非人狀。娃意感焉,乃謂曰:“豈非某郎也?”鄭元和憤懣絕倒,口不能言,頷頤而已。娃前抱其頸,以繡襦擁而歸于西廂。失聲長慟曰:“令子一朝及此,我之罪也。”此后李娃將其帶回了妓院,用自己的全部積蓄為自己贖了身,又變賣了首飾,在城外買了一處小屋。兩人便這樣安頓了下來了。李娃悉心調治好了鄭元和的疾病,然后鼓勵他重新樹立信心,努力上進。于是由李娃織布維持生計,鄭元和埋頭苦讀,終于于天寶十年,在禮部會試時遂一上登甲科,聲振禮闈。雖前輩見其文,罔不斂衽敬羨,愿友之而不可得。接著又應試直言極諫科,名列第一,朝廷授職為成都府參軍。鄭元和赴任成都之時,娃謂之曰:“今之復子本軀,某不相負也。愿以殘年,歸養小姥。君當結媛鼎族,以奉蒸嘗。中外婚媾,無自黷也。勉思自愛,某従此去矣。”鄭泣曰:“子若棄我,當自剄以就死。”娃固辭不從,鄭勤請彌懇。恰好此時其父鄭仁仰也被調任為成都府尹,父子兩人重逢于成都。鄭仁仰見到曾被自己毒打拋棄的兒子,只覺慚愧無顏。鄭元和雖也懂得父親的斥打事出有理,但對他那般無視父子之情而心有余恨。這時幸而李娃出面勸解,才使鄭氏父子以禮相識,恢復倫常。之后,鄭元和向父親稟明了李娃的身份和情深義重之舉,鄭仁仰大為感動,于是命媒氏通二姓之好,備六禮以迎之,遂如秦晉之偶,為兩人舉辦了隆重的婚禮。成都府尹與成都府參軍,白天分衙辦事,晚上同歸一宅,公務合作無間,家事也融睦和樂。而李娃作為兒媳,一面殷勤地侍奉公婆,一面悉心地相夫教子,謹守婦道,端莊賢淑,博得蜀中官民的交口稱贊。天寶十四年,安史之亂,長安被陷,玄宗大駕西行,避難成都,鄭氏父子護衛得宜,深得贊賞。后來肅宗收復長安,玄宗以太上皇名義回鑾返京,鄭氏父子均得到加官晉爵的賞賜。李娃則以其婦德可風,也被封為汧國夫人。李娃育有四子,皆為大官,其卑者尤為太原尹。娃婦道甚修,治家嚴整,極為親所眷尚,弟兄姻媾皆甲門,內外隆盛,莫之與京。白行簡在傳記的最后感嘆道:“嗟乎,倡蕩之姬,節行如是,雖古先烈女,不能逾也。焉得不為之嘆息哉!予伯祖嘗牧晉州,轉戶部,為水陸運使,三任皆與生為代,故諳詳其事。貞元中,予與隴西公佐,話婦人操烈之品格,因遂述汧國之事。公佐拊掌竦聽,命予為傳。乃握管濡翰,疏而存之。”薛濤箋薛濤詩當年去成都,出了“杜甫草堂”,便徑直奔向“望江樓公園”,為的是去看看千年前的那位掃眉才子薛濤。她的那組著名的《十離詩》讀來讓人凄涼悲悶,其借《犬離主》《筆離手》《燕離巢》《珠離掌》《魚離池》之“離”抒發己之情,十分的奇特。薛濤,唐代女詩人。“安史之亂”后,原在京城為官的薛勛與妻子裴氏遷往蜀中。不久,裴氏生下一女孩,遂取名薛濤,字洪度,表明她是在驚濤駭浪的洪流中度過的。父歿,家道中落,為養家糊口,不得已入樂籍,一度成為樂伎。后脫名樂籍,以女詩人身份,出入幕府,并與當地官吏和當時著名詩人人唱酬詩歌。時韋中令皋鎮蜀,聽說了薛濤的才華,并召她應席賦詩,薛濤不假思索立題《謁巫山廟》一詩:“亂猿啼處訪高唐,一路煙霞草木香。山色未能忘宋玉,水聲尤其是哭襄王。朝朝夜夜陽臺下,為雨為云楚國亡。惆悵廟前多少柳,春來空斗畫眉長。”韋皋大加贊賞,于是薛便成了帥府常客。期歲,中令議提名她為校書郎,因護軍不可,遂止。因為薛濤家門前有幾棵枇杷樹,韋皋就用“枇杷花下”來描述她的住地,從此“枇杷巷”也成了妓家之雅稱。隨著薛濤的名氣越來越大,韋皋嫌她過于招搖,本要把她貶至松州,薛濤在途中便寫下了這組著名的《十離詩》。濤出入幕府,自皋至李德裕,凡歷事十一鎮,皆以詩受知。其間與濤唱和者,有元稹、白居易、牛僧孺、令狐楚、裴度、嚴綬、張籍、杜牧、劉禹錫、吳武陵、張祜等,皆名士,記載凡二十人,竟有酬和。相傳薛濤有詩五百首,大半散軼,目前所見者只有八十余首,是唐代女詩人中留詩最多者。薛濤四十二歲時,與前來成都公干的元稹有過一段戀情。元稹比薛小十一歲,是國之名士名,他也被這位遲暮的美人深深吸引。雖然地位年齡懸殊,卻也度過了一年的好時光。元稹回到長安后曾寄詩予薛,表達思念之情,但他最終也沒能歸來。薛濤對元稹的思念可謂刻骨銘心,她用自己的全部身心等待著能與之再度相逢,直至她終于明白自己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個小插曲。暮年的薛濤索性穿起道袍,隱居樓中,不再參與詩酒花韻之事。她過了近二十年這般清淡生活,于六十五歲時與世長辭。當時的劍南節度使段文昌為她親手題寫了墓志銘:“西川女校書薛濤洪度之墓”。現在所能看見的薛濤的八十余首詩,以送別之作居多,幾達半數。或感知遇之恩,情難自已;或畏大吏之威,意不可拂。這與之生活狀況有關。為后世傳誦的《送友人》詩云:“水國表裝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蒼蒼。誰言千里自今夕,離羅杳如關路長。”真摯情意,溢于言表,昔人謂為“絕無脂粉氣”。薛濤自抒胸臆的詠物之作,往往是寓意義深或頗有情趣之作。如《池上雙烏》:“雙棲綠池上,朝去暮飛還。更憶將雛日,同心蓮葉間。”池上雙烏,可喜可羨,自己則獨居無偶,啼笑因人的索寞之情見于言外。《柳絮》云:“二月楊花輕復微,春風搖蕩惹人衣。他家本是無情物,一向南飛又北飛。”以無真情、無定向之物視楊花,足見詩人的深旨。薛濤還有一些關心社會現實的詩作。如《罰赴邊有懷上韋相公》其二:“聞道邊城苦,而今到始知。卻將門下曲,唱與隴頭兒。”此詩寫于薛濤被罰赴邊時,盡管因為閱歷太淺,內容不夠深刻,但卻表現了對戍邊士卒艱苦生活的同情;而將歌舞升平、燈紅酒綠的“門下”與干戈擾攘、血肉橫飛的“隴頭”相對,更有諷喻之意。薛濤別有一些題詠山水之作,如《題竹郎廟》《斛石山書事》《籌邊樓》等,情深意遠,格老氣蒼,就是在中晚唐諸名家詩中也不多見。《籌邊樓》云:“平臨云烏入窗秋,壯壓西川四十州。諸將莫貪羌族馬,最高層處見這頭。”籌邊樓為李德裕所建,在成都府治西。邊將為掠奪羌人牲畜,開啟釁端者,薛濤此詩有戒勉邊將之意,深有識見。清紀昀在《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及《紀河間詩話》中都評說此詩“托意深遠,非尋常裙屐所及”。薛濤善詩,《宣和書譜》稱其“筆力峻潔,其行書妙處,頗得王羲之法,少加以學,亦衛夫人上流也”。另外,薛濤還善制詩箋。蜀中產紙甚佳,制以為箋,早有盛名,杜甫已有“蜀箋染翰光”詩句,這句詩是為高適而言,高適時在蜀西為官。成都浣花溪自來就是產箋之地,屢見于記載,唐末韋莊有《乞彩箋歌》也說:“浣花溪上如花客,綠閣深藏人不識。留得溪頭瑟瑟波,潑成紙上猩猩色。”就是指薛濤在浣花溪制箋。明何宇度《益部談資》說:“蜀箋古已有名,至唐而后盛,至薛濤而后精。”明哲學詮《蜀中名勝記》及萬歷刻本“薛濤小傳”都說薛濤僑居百花潭,東制深紅小彩箋。據《唐音要生》載:詩箋始薛濤,濤好制小詩,惜紙長剩,命匠狹小之,時謂便,因行用。其箋染演作十色,故詩家有十樣變箋之語。《牧豎閑談》載:澆花人多造十色彩箋,于是薛濤另模新樣,小幅松花紙,多用題詩。《往都談資》載:花箋古已有名,至唐而后盛,至薛詩而后精一。薛濤設計的箋紙,是一種便于寫詩,長寬適度的箋。此箋原用作寫詩作為詩箋,后來逐漸用作寫信,甚至官方國扎也用此箋,流傳至今。據載:薛待用毛筆或毛刷把小紙涂上紅色的雞冠花、荷花及不知名的紅花,將花瓣搗成泥再加清水,經反復實驗,從紅花中得到染料,并加進一些膠質調勻,涂在紙上,一遍一遍地使顏色均勻涂抹。再以書夾濕紙,用吸水麻紙附貼色紙,再一張張疊壓成摞,壓平陰干。由此解決了外觀不勻和一次制作多張色紙的問題。薛濤用自己設計的涂刷法,做出了小彩箋。為了變花樣,還將小花瓣灑在小箋上,制成了紅色的彩箋。薛濤使用的涂刷加工制作色紙的方法,與傳統的浸漬方法相比,有省料、加工方便、生產成本低之特點,類似現代的涂布加工工藝。薛濤箋有十種顏色:深紅、粉紅、杏紅、明黃、深青、淺青、深綠、淺綠、銅綠、殘云。何以特喜紅色,一般認為紅是快樂的顏色,它使人喜悅興奮,也象征了她對正常生活的渴望。這可能就是薛濤喜愛紅色的原因所在。另一方面,薛濤可能有意打破當時一味黃色的沉悶枯燥的色調。為紀念這位傳奇女子,后人在成都東門外錦江河畔的茂林修竹中,建立了憑吊名勝望江樓,它與“杜甫草堂”一起成了成都最具文化氣息的處所。命運多舛魚玄機魚玄機,原名幼薇,字慧蘭,“玄機”是其出家后的道號。唐武宗會昌二年生于長安城郊一落拓士人之家。魚父飽讀詩書,卻一生功名未成。她幼年得調教,五歲便能誦詩數百首,七歲開始作詩,十一二歲時,她的習作就已在長安文人中傳誦開來,成為人人稱道的詩童。魚玄機十五歲入道觀,其風流絕世,狐媚多情,且能詩善韻。她的詩作中有“殷勤不得語,紅淚一雙流”“云情自郁爭同夢,仙貌長芳又勝花”等佳句,一時在妓家及士林中傳為美言。由此,魚玄機開始結交溫庭筠、李郢等知名人士,艷名遠播。溫庭筠曾專程尋訪過魚玄機。這時魚父業已謝世,魚家母女只能靠給平康里附近青樓娼家做些針線和漿洗的活兒來勉強維持生活。溫庭筠以“江邊柳”為題請不滿十三歲的魚玄機即興賦詩一首,魚玄機略作沉思后,便寫下了“翠色連荒岸,煙姿入遠樓。影鋪春水面,花落釣人頭。根老藏魚窟,枝底系客舟。蕭蕭風雨夜,驚夢復添愁”的詩句。不久,溫庭筠離開長安,到襄陽做刺史徐簡的幕僚去了。魚玄機寫下一首五言律詩《遙寄飛卿》為之送行:“階砌亂蛩鳴,庭柯煙霧清;月中鄰樂響,樓上遠日明。枕簟涼風著,謠琴寄恨生;稽君懶書禮,底物慰秋情?”后來又寫出一首名曰《冬夜寄溫飛卿》的詩:“苦思搜詩燈下吟,不眠長夜怕寒衾。滿庭木葉愁風起,透幌紗窗惜月沈。疏散未聞終隨愿,盛衰空見本來心。幽棲莫定梧桐樹,暮雀啾啾空繞林。”以示懷念。兩年后溫庭筠回到長安。一天,師生二人相偕游覽崇貞觀,正遇一群新科進士爭相在觀壁上題詩留名,魚玄機恨自己生為女兒,空有滿腹才情,卻無法與須眉男子一爭長短,于是揮筆留下了這首無可奈何,卻氣概噴薄的詩:“云峰滿月放春晴,歷歷銀鉤指下生。自恨羅衣掩詩句,舉頭空羨榜中名。”而此時,任左補闕官職的貴公子李億初到長安也恰在此一游,心中大為仰慕。于是便請溫庭筠從中撮合,不久便結識了魚玄機,并做了李的偏房。但李的原配裴氏卻對魚玄機百般挑剔,李億只得寫下一紙休書,將她掃地出門。這樁婚姻僅僅維持了三個月。李億表面上與之一刀兩斷,暗地里卻派人在曲江一帶找到一處僻靜的道觀——咸宜觀,出資予以修葺,又捐出了一筆數目可觀的香油錢,然后把她悄悄送進觀中,由此便取了“玄機”的道號。魚玄機在云房中思念著昔日的丈夫,寫下了一首著名的思念詩《寄子安》:“醉別千扈不浣愁,離腸百結解無由。蕙蘭消歇歸在圃,楊柳東西伴客舟。聚散己悲云不定,思情須學水長流。有花時節知難遇,來肯懨懨醉玉樓。”雖朝思暮想,卻杳無音訊,只有把癡情寄付詩中,于是她又寫了一首《寄李子安》的詩:“飲冰食藥老無功,晉水壺關在夢中。秦鏡欲分愁墜鵲,舜琴得弄怨飛鳴。井邊桐葉鳴秋雨,窗下銀燈暗曉風。書信茫茫何處向,持竿盡日碧江空。”詩成后,無法捎寄,只有把詩箋拋入曲江,任憑幽情隨水空流。當她聽說李郎早已攜妻遠赴揚州上任時,覺得被人拋棄了,為此痛不欲生,秉燭寫下了一首傳誦千古的《贈鄰女》詩:“羞日遮羅袖,愁春懶起妝。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枕上潛垂淚,花間暗斷腸。自能窺宋玉,何必恨王昌。”她也由此一改過去潔身自愛的態度,看破紅塵,索性放縱起來。從她的一首《道懷詩》中,也能體現出其此時的生活景況:“閑散身無事,風光且樂游。斷云江上月,解纜海中舟。琴弄簫梁專,詩吟庚亮樓。叢篁堪做伴,片石好為籌。燕雀徒為貴,金銀志不求。滿懷春綠酒,對月夜琴幽。繞砌皆清趣,抽簪映細流。臥床書刪遍,半醉起梳頭。”在眾多交往者中,魚玄機對樂師陳韙有了一段異乎尋常的往來。有詩為證:“恨寄朱弦上,含情意不任。早知云雨會,未起蕙蘭心。灼灼桃兼李,無妨國士尋。蒼蒼松與桂,仍羨士人欽。月色庭階凈,歌聲竹院深。門前紅葉地,不掃待知音。”一次,魚玄機懷疑其貼身侍婢綠翹與情夫陳韙有染,竟將其笞殺后埋于后院的紫藤花下。某夜,有人發現蒼蠅聚于花下浮土,暗召官衙勘查,事情因而敗露。魚玄機被帶到公堂,審問她的竟是舊日追求她而遭拒絕的裴澄。終因罪行惡劣,被處以斬刑。這年她二十六歲。《全唐詩》收有她的48首詩。她的故事不見正史,只是在《北夢瑣言》《唐才子傳》里零零散散記有她的一點蛛絲馬跡。化作鬼魅殷桂英唐宣宗大中年間,參加科考的王魁又一次名落孫山。王魁,萊州人,出身貧寒,卻稟賦獨厚,相貌堂堂,且極富才情。為擺脫窘困的生活境況,他讀書十分用功,只盼望有朝一日金榜題名,二十歲時,順利通過鄉貢考試,成了舉人。到大中十年冬天,京城舉行進士會試時,他便進京參加了這次考試。在友人的挾持下,王魁心不在焉的來到萊州城中的花柳之地。走進一處幽僻精巧的小宅。只見院內柳絲成蔭,花木扶疏,一座小樓畫梁雕棟。也許是聽到了推門的聲音,剛跨入院中,樓里便走出一位姑娘,她云髻半編,淡妝淺抹。看年紀不過十六七歲,然美目流盼,已藏著萬種風情。王魁被姑娘的美艷弄得不知所措。姑娘殷勤地把他們引入樓中客廳坐下,又奉上香茗,擺上瓜果。她便是紅極一時歌星殷桂英,尤其善于彈弄琵琶。殷桂英本是出身于官宦人家的一位小姐,后因父親牽涉到一樁政治案件中,使得家破人亡。年方十歲的桂英被一家妓院的鴇母看中并收在門下,鴇母見小姑娘天資獨厚,于是下了大功夫培養,一心想栽培一棵誘人的搖錢樹。殷桂英果然沒讓人失望,不但人長得越來越秀麗,詩書歌舞也造詣頗深,十三歲開始接客,很快就艷名鵲起,紅透了萊州城。十六歲遇一富商,兩情相悅,鴛鴦難分,于是富商以重金為她贖身,并置下這所樓院,金屋藏嬌。誰知天有不測風云,富商一次外出經營身遭暗算,從此桂英又失去了依靠,為了生計,她不得不重操舊業,但多以歌樂待客,很少以身相酬。姑娘嫣然一笑后,也不推辭,取出一面琵琶低頭舒指就彈奏起來。一段情彈之后,殷桂英輕啟歌喉,唱了一首小調,歌聲幽怨婉轉,就像一只夜鶯在傾訴心聲。只聽得王魁如醉如癡,彈唱完后,三人品茗清淡,竟又是十分投緣,雖然身份迥異,心意卻融融相通。不知不覺已到掌燈時分,桂英又備好酒菜深情地舉起酒杯對王魁說道:“酒乃天之精華,妾為地之美物,王君擁美物而飲精華,一定是來年登第的吉兆。”晚餐后,友人識趣地走了,只留下情意相投的王魁與桂英。第二天清晨,殷桂英對王魁道:“郎只管專心攻讀,準備來年應試,一切所需,均由妾來張羅。”王魁感激不已,當即指天發誓:“今生若有顯達,決不辜負佳人一片真心。若有相負,蒼天可懲!”兩人起身洗漱完畢,桂英捧來一方羅巾請王魁題詩,王魁揮筆寫下:謝氏筵中聞雅唱,何人戛玉在簾幃。一聲透過秋空碧,幾片行云不敢飛。這次遇到了王魁,也許是緣分所定,慣見紅男綠女的她,卻被大志未酬、滿懷落寞的他引動了芳心;見王魁也對自己有意,使她心意篤定,不但以身相許,還不惜拿出自己的血汗積蓄,一心幫助這位布衣書生成就大志。從此,王魁在桂英的院中住下,紅袖添香,專心攻讀,兩人形同恩愛夫妻。善解人意的桂英為王魁把生活安排得妥妥帖帖,王魁則心無旁騖,日夜攻讀。秋去冬來,轉眼又到了禮部會試之期,殷桂英精心為王魁準備好行裝和盤纏,送他進京。臨行前夕,兩人徹夜不眠,難舍難分,整夜交頸互訴鐘愛、互訴別情;最后,兩人一同對天盟誓:“若有異義,當遭鬼神之責!”王魁去后,殷桂英洗盡鉛華,閉門謝客,靜心地等待情郎的佳音。夜來北風怒吼、大雪翻飛,殷桂英深情切切地牽掛著情郎的起居,長夜不眠,虔誠地祈求上蒼:“蒼天憐我苦心,保王郎此去平安。小女子愿折損陽壽,換取王郎的金榜題名。”也算誠心感天,王魁這次居然在會試中獨占魁首,名列第一。春花爛漫的時候,王魁奪魁的消息傳到萊州,桂英聽了高興得徹夜不眠,連夜書就賀詩一首:人來報喜敲門急,賤妾初聞喜可知。天馬果然告馳躍,神龍不肯后蛇螭。海中空卻金鰲窟,月里都無丹桂枝。漢殿獨呈司馬賦,晉庭惟許宏君詩。身登龍首云雷疾,名落人間霹靂馳。一榜神仙隨馭出,九衢卿相盡行遲。煙霞路穩休回首,舜禹朝清正得時。夫貴婦榮千古事,與郎才貌各相宜。然而,春風得意的王魁卻已產生了另一重考慮:自己是頭名進士,很快就將封官晉爵,實在是榮耀顯赫之事;而與自己有白頭之約的桂英卻是娼妓出身,若將來娶為進士夫人,豈不玷污了自己的清名。殷桂英此時依然是一往情深,她考慮到新科進士必然有一連串的慶祝活動;先是金殿謝恩、打馬游街、瓊林賜宴、謁拜座師,繼而是同年酬應、同鄉拜會、游覽京師名勝,最后還要等候朝廷賜官派職,這一切必然使王郎忙碌不休。想到王郎的諸般應酬必定花費不小,她取出自己所有的積蓄,差人去京城送與王魁遣用,又悄去一首詩:上國笙歌錦繡鄉,仙郎得意正疏狂。誰知憔悴幽閨質,日覺春衣絲帶長。桂英這里,因思念情郎而玉體憔悴、衣帶漸寬;那廂王魁的情意卻已降到了冰點,恨不得在他的生命里,從來就不曾有過殷桂英這樣一個人,恨不得去年春天到冬天,就是一個漫長的虛夢。這等變故,殷桂英連做夢都未曾想到啊!為了追求虛名,不惜拋棄過去、拋棄情愛、拋棄恩義,甘心做一個負心人,這種功名悲劇,在王魁身上又重演了。盡管王魁已經決心疏遠殷桂英,但是桂英卻毫不知情,火樣的熱情、刻骨的相思依然包圍著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借詩句傳情到長安:上都梳洗逐時宜,料得良人見即恩。及早歸來幽閨里,須都張敞畫新眉。大中十一年秋天,王魁奉朝廷之命往徐州任簽判。赴任途中,順路回到故鄉萊州探視父母。進士返鄉,門庭生輝,王魁父母自是喜不勝收。為喜上加喜,父母已為王魁訂下了婚約,小姐乃是當地豪門之女崔氏。在家中操辦完婚事,王魁很快就攜帶父母及新婚妻子前往徐州就任去了。王魁成婚的消息傳到了殷桂英耳中,她吃驚得幾乎暈倒,失望和悲恨充塞心胸。情緒稍稍穩定之后,知情達禮的她又轉念替王魁想道:“自己出身煙花柳巷,王郎身為朝庭命官自然不便明媒正娶。好在徐州離此不遠,待他一切安排妥當之后,必然會念及舊情,派人前來迎接我,即使做妾也無所怨尤。”這個癡心女子竟然還癡癡地堅信著王魁的情義。可憐的桂英,原本把今生的希望全部寄托于王魁身上,如今他竟是這樣無情無義,怎不叫桂英傷心欲絕、萬念俱灰,她嘶喊道:“王郎忘恩負義,天理難容。我死當為勵鬼勾其魂魄!”這時,桂英已了無生趣,當天夜里,便用利剪刺人自己胸膛,頓時血濺床幃。兩年后,王魁到臨南為官,一天深夜秉燭閱讀公文,壁間忽有一長發披散的白衣少女冉冉而出,柳眉倒豎,怒眼噴火,直逼他的桌前。仔細一看,原來是已經死去的殷桂英。王魁嚇得魂不附體,驚問道:“聞說你已死,難道不是真的?”殷桂英厲聲叱道:“君忘恩負義,盟誓不履,使我死不瞑目!”王魁已嚇得語不成聲,哀求道:“我有罪!我該死!還望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不加怪罪,我一定為你誦經超度,多焚紙錢。饒了我吧!”殷桂英不再被他巧言所感,正色道:“我只取你性命,別的無所顧忌!”說完,又飄然而逝。從此以后,王魁終日魂不守舍,精神恍惚,還時常自擊頭部或用尖銳之物自刺身體,他母親看在眼里,痛在心中,不解地問他:“我兒為何如此狂為?”王魁回答道:“有冤魂附在我身上,我要趕走她。”后來王魁竟引刀自刺身亡。薄命紅顏霍小玉霍小玉的故事,見諸唐人蔣防的傳奇《霍小玉傳》。唐大歷初年,十六歲的霍小玉,已長得容貌秀艷,明麗可人,加之母親的悉心教誨,她不但能歌善舞,且粗通詩文。霍小玉出身世家,父親是玄宗時代的武將霍王爺,母親鄭凈持原是霍王府中的一歌舞姬。因貌美,善歌舞而被王爺收之為妾。不料,在鄭凈持身懷六甲之時,突如其來的“安史之亂”,打破了鄭凈持安享恩愛的美夢。霍王爺在御敵時戰死,王府中家人則作鳥雀獸散,鄭凈持帶著尚處襁褓的霍小玉流落民間,開始了平民生活。為了維持母女倆的生計,霍小玉不得不承母親的舊技,做歌舞伎待客。為了女兒的前途,鄭氏對待客的尺度把持甚嚴,僅限于奉歌獻舞。這樣竭力保住女兒的貞潔,是為有朝一日遇到有緣人,能名正言順地為人妻,以獲取終身幸福。這樣賣藝不賣身的藝妓,娼門中稱為“青倌人”。雖為“青倌人”,但因才貌俱佳,照樣能吸引一大批清雅風流之客,霍小玉成了當時頗有聲譽的紅伎。此時,李益出現了。李益,隴西人,年二十,以進士擢第。第二年,拔萃,俟試於天官。夏六月,至長安,舍于新昌里。生門族清華,少有才思,麗詞佳句,時謂無雙;先達丈人,翕然推伏。每自矜風調,思得佳偶,博求名妓,久而未諧。此前李益寫有大量氣勢雄渾、蒼勁幽遠的懷古詩,其代表作為《夜上受降城聞笛》:回樂峰前沙似雪,受降城下月如霜。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征人盡望鄉。親歷了“安史之亂”的離亂,李益因此還寫下了不少有關感傷戰亂的詩。其《喜見外弟又言別》曰:十年離亂后,長大一相逢。問姓驚初見,稱名懷舊容。別來滄海事,語罷暮天鐘。明日巴陵道,秋山又幾重。霍小玉讀到此詩,直覺感同身受,大為欣賞。而更令她怦然心動的,還是李益的那首五言絕句《江南詞》。二十個字,便將閨中怨婦無可奈何的孤寂心情渲染得淋漓盡致。詩云:嫁得瞿塘賈,朝朝誤妾期。早知潮有信,嫁給弄潮兒。霍小玉也因戰亂經受了離喪之苦,對李益的詩篇自然分外感動。后經街坊的穿針引線,終于見到了名士李益,他當時正是狀元及第等待委派的官職。僅交談了幾句,彼此便感到了情投意合,隨后便是忘機地談論起了詩文。霍母對李益也很是欣賞,心想若能成全二人,小玉也可落得終身有靠。于是以紅燭為媒,以美酒為約,起下盟誓。李益索性住在了霍小玉家中,每日里二人同吃同住,同出同入,真夫妻一般。就這樣過了大約一年的時間,李益被委任為鄭縣主簿。主簿是掌管一縣行政錢糧的官員,是僅次于縣令的父母官。受印后,李益打算先回隴西故鄉祭祖探親。待安排好后,再接霍小玉至鄭縣完婚。臨行之時,霍小玉憂心忡忡,想他管高位顯之后,定會變心,而李益卻再三盟誓:“明春三月,迎娶佳人,鄭縣團聚,永不分離。”二人揮淚而別。霍家母女設宴為李益餞行,酒意微醺中,霍小玉鄭重地對李益說道:“人事變幻,難以把持,雖有海誓山盟永結同心,但等你官高位顯時,難免不見異思遷,為妾只求我倆十年之內傾心相愛,等你三十而立之年,任憑另婚高門也不算晚,到時妾當剪發為尼,永絕紅塵!”說完淚水沾襟,李益為之感傷不已。李益回鄉后,父母高興異常,風光一番之后,為他訂下了一門親事,女方是官宦世家盧家的女兒。李益聞說此事,硬著頭皮向父母稟明了長安霍小玉的情況,李家父母聽罷大搖其頭,反對說:“堂堂進士及第、朝廷命官,怎可以娼門女子為妻,真是豈有此理!”既然父母堅決反對,加之盧家姑娘秀美知書,一派大家閨秀風范,尤其是盧家在朝中有一定勢力,對李益的仕途進展大有裨益。如此種種,使沉浸在喜悅之中的李益把長安的婚約拋到了腦后,順理成章地與盧氏結為夫妻,雙雙前往鄭縣赴任,夫唱好隨,一派和諧美滿之象,漸漸便把長安綺夢和多情的霍小玉淡忘了。此時的霍小玉還在眼巴巴地盼望著。半年過去了,不見李郎,一年過去了,仍是杳無音信。擔心終成事實,霍小玉悲恨交加,臥床不起。李益負心之事漸漸傳遍長安,許多人為霍小玉憤憤不平。沒多久,李益進京辦事。一身穿黃衫的熱心腸年輕終于忍不住了,把李益硬是架到了霍小玉家門口。霍小玉在此前夜曾做了一個夢,夢見一身著黃衫的大漢抱著李益而來,到霍家房前,脫鞋登堂,夢到這里她猛然驚醒了。驚醒的霍小玉感覺頭腦特別的清爽,她回想著夢境,占解道:“鞋者,諧也,夫婦和諧之兆;而脫者,解也,離也,與李郎既合又離,乃永訣之征。”如此一來,她越加愁思如麻,不勝解脫。走進家門,看到因絕望而面黃肌瘦、神情恍惚的霍小玉,李益羞愧難當。霍小玉掙扎著站起來,面對負心之人縱有萬般苦楚,卻一句話也不想再說了。霍小玉踉踉蹌蹌走近李益,欲哭無淚,指著他忿言道:“我為女子,薄命如斯!君是丈夫負心若此!韶顏稚齒,飲恨而終。慈母在堂,不能供養。綺羅弦管,從此永休。徵痛黃泉,皆君所致。李君李君,今當永訣!我死之后,必為厲鬼,使君妻妾,終日不安!”說完,端起桌上的一杯酒,身體晃了晃,然后下狠心似地閉上眼睛,手一揚,酒杯和酒都潑灑在地上,意思是我倆已是“覆水難收!”表明了心意,霍小王想轉身回房,卻已挪不動腳步,身體朝前一傾,猛地放出兩聲悲哭,遂倒地而亡,氣絕魂飄。李益撫尸落淚,悔之晚矣。霍小玉的死訊傳出后,長安街頭有人傳出這樣的詩句:一代名花付落茵,癡心枉自戀詩人。何如嫁與黃衫客,白馬芳郊共踏春。李益后來官運亨通,一路扶搖直上,做到了禮部尚書。秦淮女俠寇白門寇白門,名湄,字白門,是明末清初的“秦淮八艷”之一。寇家是著名的世娼之家,她又是寇家歷代名妓中佼佼者,《板橋雜記》曰:“白門娟娟靜美;跌宕風流,能度曲,善畫蘭,相知拈韻,能吟詩,然滑易不能竟學。”崇禎十五年暮春,聲勢顯赫的功臣保國公朱國弼,在差役的護傭下來到了鈔庫街寇家,幾次交往后,白門對他留下了良好印象,斯文有禮,溫柔親切,所以在朱氏提出婚娶時便一口同意了。是年秋夜,十七歲的寇白門濃妝重彩地登上了花轎。明代金陵的樂籍女子,脫籍從良或婚娶都須在夜間進行,這是當時的風俗。朱國弼為顯示威風和隆重,特派五千名手執紅燈的士兵從武定橋開始,沿途肅立到內橋朱府,盛況空前,成為明代南京最大的一次迎親場面。不久,寡情之人朱國弼又走馬于章臺柳巷,寇白門夜夜撫琴弄瑟。不久清軍南下,朱氏降清遭軟禁,囚于京,欲賣白門及婢女贖身。白門云:“若賣妾得金不過數百,若使妾南歸,以萬金報公。”朱允諾,白門返金陵,集銀兩萬將朱贖釋。朱氏欲重圓舊夢,白門曰“當年爾贖我,如今我贖爾,當可了結。”朱思忖后遂答允,寇白門短衣匹馬帶著婢女斗兒歸返金陵。寇白門歸金陵,又回到了,人稱之女俠。在秦淮歌樓里,她“筑園亭,結賓客,日與文人騷客相往還,酒酣耳熱,或歌或哭,亦自嘆美人之遲暮,嗟紅豆之飄零”,日日醉生夢死與文人墨客往來酒酣詩熱。當時有個揚州孝廉韓生,與寇白門曾產生過一段感情,但在寇白門生病期間,有天夜里,寇白門懇求他在她身旁睡一夜時,韓生卻不念舊情,推開寇白門的手,棄她而去,并在隔壁房間里與她的一個婢女調笑,寇白門聽后,不勝悲憤,至此病愈急,不幾日,一代俠義艷情的青樓女子,就這樣凄楚地撒手人間歸仙。當時,文壇祭酒的東林領袖錢謙益作《寇白門》詩悼曰:寇家姊妹總芳菲,十八年來花信迷。今日秦淮恐相值,防他紅淚一沾衣。叢殘紅粉念君恩,女俠誰知寇白門?黃土蓋棺心未死,香丸一縷是芳魂。風塵女子,紅顏薄命,白云悠悠,芳魂紅顏,命運坎坷,令人噓嗟。才貌雙全之窈窕,悲歡離合之哀歌,單純質樸之秉性,剛烈不阿之品格,化做裊裊云煙,彌漫于金陵古城,飄蕩于秦淮舊河。美人遲暮殘紅落,紅豆飄零淚沾衣。北雁不歸王幼玉唐德宗光啟年間,衡陽南岳七十二之一的回雁峰下住著一位歌妓,叫王幼玉,本京師人,隨父流落衡州。姊妹三人,皆為名娼,而幼玉又出姊妹之上。所與往還,皆衣冠士大夫。巨商富賈,不能動其意也。一日,御史大夫夏公酉路經衡陽,郡侯張中紀在口雁峰下的雁峰寺中設筵款待,招來王幼玉獻歌湊興。公酉曰:“聞衡陽有王幼玉者,妙歌舞,美顏色,孰是也?”張乃命幼玉出拜,公酉見之,吁嗟曰:“使汝居東西二京,當名聞天下矣。”此時正值秋高氣爽,楓葉透紅,五彩繽紛之中,一隊隊大雁從北國飛來,繞著回雁峰飛旋徘徊。酒酣興濃時,王幼玉端坐廳中,睹物思鄉,亮開歌喉,唱出一曲高亢激越的“雁歸來”,歌聲悠揚,驚動四座。當下座中有個文客便贈給王幼王詩一首,詩中有“秋滿瀟湘浦,歌徹回雁峰。”之句,眾人都認為恰到好處。使得夏公酉也詩興盎然,命取箋題詩贈之曰:真宰無私心,萬物逞殊形。嗟爾蘭蕙質,遠離幽谷青。清風暗助秀,雨露濡其冷。一朝居上苑,桃李讓芳馨。經此詩品評,王幼玉頓時名聲大振,身價百倍。因幼玉艷名遠揚,所以南北富商經過衡陽,都想找她取樂。其中不少商人傾倒于她的美貌和風韻,許以重金求娶為妻為妾,而王幼玉則自有主張。一日,儀表英俊、氣度儒雅的洛陽商人柳富,因性情剛烈在家鄉惹了亂子,避亂來到衡陽。在一次夜宴上遇到了前來獻歌的王幼玉,便被她高雅氣質和動人歌聲深深吸引住了,第二天又登門拜訪她。雖是商人,卻沒有一般商人的鄙俗之氣,眉宇間展露著靈杰和豪爽。王幼玉很快也被這個年輕商人的特殊氣度打動。于是,兩個人由互相傾慕到情投意合,很快便成了一對親密情侶。合江亭上、石鼓寺中、來雁塔畔、清水橋頭,衡陽的秀山湄水間,處處留下他們相依相隨的影子。陽春三月,春光醉人,兩人泛舟湘江,情醉意酣,柳富即興賦詩:瀟湘水暖花正妍,綠莎汀畔水連天。輕舟載得春來少,無數飛紅到槳邊。王幼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也吟出一詩:春寒日日雨絲絲。草滿離亭水滿陂。寄語東君須著意,惜花人去未多時。與之相處了一段時間后,王幼玉向柳富表明心態,愿與之相伴一生。柳富沉吟道:“我南來湘潭時,因與人格斗,誤傷兩命,被旅店的侍女見到,她強要與我成親,否則就到官府舉發,我無計可施,只好帶她同走。”王幼玉拿出自己的私蓄二百萬錢,終于用金錢和曉以利害,把柳富的女侍妻子打發回了湘潭。兩人正準備共結百年之好時,柳父去世,柳富只要回家奔喪。臨行之時,二人共同起誓,定要等著對方。但柳富回去料理完喪事,就被族中父老留住,以免他再與歌妓相伴。柳富情急之下打傷了一位年長的族人,被關在獄中。日日掛牽,夜夜思念,細數時日,又是冬去春來,仍然不見柳郎歸來。王幼玉再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