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醫(yī)生嗎?”
“不是,不過是久病成醫(yī)。現(xiàn)在我只是隨便處理了一下,你回去要用雙氧水好好的沖洗,臟東西一定撿干凈,涂點消炎藥膏再包起來。給你先生打個電話,讓他來接你?”
舒曼笑笑,“這個人不存在,我離婚很多年了,我得自己把自己接回去。”
“哦!抱歉啊!”
舒曼發(fā)現(xiàn)自己的耳機不見了,“我要麻煩你幫我找一下耳機,Beats的藍牙運動耳機,是我女兒前年送我的生日禮物,不能丟了。”
他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回到路上去給舒曼找耳機,來來回回找了幾趟才找到,遞給舒曼后,他對舒曼打開手掌“江山”
“舒曼”,舒曼用好的半截手掌握握他的手,報以一個美好的微笑。
“你是學校的老師,還是也是來陪太子讀書的。”他坐到舒曼的旁邊。
“女兒,一附中,初二,你呢?”
“兒子,二附中,初二。女孩子要乖一點啊,還送你耳機,這耳機可不便宜。”
“是啊,她拿壓歲錢買的,前年她可還是甜心寶貝呢!今年完全是小惡魔了。”
“嗯,我兒子也是,我們每天都在冷戰(zhàn),我完全不知道怎么跟他說話。”
“是啊,光是想想都頭兩個大”
“你每晚都來跑步吧?我見過你。”
“不會吧?我覺得我從來沒碰到過什么人。諾大的校園,我經(jīng)常感覺就我一個人,整個世界都是我的。”
他笑起來,“那是因為你總看著天的緣故。不過,你很醒目。”
“你真會說話,一般人會說,哇你好高啊,有一米九了吧?”
“最多175,不過你看起來確實比實際要高,你跑步很多年了吧?”
“前年才開始的,我以前游泳。”彤彤上小學的時候,舒曼在她學校旁邊的游泳館游泳。
“嗯,你一定更喜歡游泳!好身材的姑娘都喜歡游泳,身高腿長的姑娘游泳非常漂亮。”
舒曼聽著他說的話很高興,不過還是說了實話,“不,我游泳是因為時間地點剛剛好,自從我開始跑步,我就更喜歡跑步了。”
“你不喜歡別人煩你?”
“嗯,你沒有。”
“為什么呢?”
“也許黑漆漆的夜晚比較適合講話吧。”
他們都沒有再說話,安安靜靜地坐在黑暗里。
“好點了嗎?我背你回去吧!你大概有點冷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
“你不行的”
江山扶著舒曼的手臂站起來,然后就放開了。
舒曼用好的腳支撐,受傷的腳點著地,往前跳了兩步。
“你確定你這樣能回去?”
舒曼有些慚愧對他笑著,“回不了!”
“你不能用腳尖點地走路,要整只腳落地踩實,不然還會再受傷的,這段時間需要一根拐杖代替這只腳受力。頭幾天就不要下地了,腳抬高休息,盡量高于心臟。來吧,我背你回去。”
“不好,不好,你扶著我就行了。我172呢,很重的。再說如果我是你太太,我可一點都不喜歡的。”
黑暗中,他呆呆地站了一會兒:“這個人也不存在了,她三年前去世了”
“啊,對不起啊!”
“上來,反正我們也不認識,明天白天就算見到也基本認不出來。”他半蹲在舒曼面前。
舒曼站著呆了一會兒,爬到了他的背上。
江山托著她的大腿。“我有很多年沒有背過人了,你要抓緊點。”
舒曼扶著他的肩頭,總覺得自己有點往下滑。“我也有很多年沒有被人背過了。”
“看得出來啊,你要掉下去了,你往上一點,抱著我的肩膀。你很結實,比你看起來要重些。”
舒曼按他說的往上挪了挪,雙手摟住他的肩膀,身體感受到他結實的肩膀和背部的肌肉。舒曼感覺自己的心在狂跳,然后舒曼感覺兩個人之間的衣服開始汗?jié)瘢膊恢朗钦l的汗水。
中途背不動的時候江山把舒曼放下來休息,舒曼已經(jīng)無法像開始一樣自然地說話了,她盯著自己腳不敢看他。不過舒曼感覺他在看自己,舒曼覺得自己好丟人。
來到舒曼家樓下,兩個人都基本汗?jié)窳恕?
“你確定不用把你背上樓?”
“真的不用,我就住二樓。”
“好吧!需要我給你電話嗎?如果你傷得比較重需要我賠償?shù)脑挕!彼S手把舒曼一縷汗?jié)竦念^發(fā)捋到耳朵后面。
“加個微信吧!怪我自己的。”舒曼打開了二維碼。
舒曼抓著樓梯一級一級艱難地挪到家,大概是她走路的聲音太大了,一向不問世事的彤彤居然從她房間里出來看她。
彤彤有點被嚇到了,她忙扶著舒曼坐到沙發(fā)上,有點驚慌失措地看著她,“你怎么啦?”
“沒事,就是摔了一跤,彤彤,幫我用保鮮袋裝一袋冰來,再給我把藥箱拿來。”舒曼一邊解膝蓋上的紗布繃帶一邊說。
彤彤很快拿來了冰塊放在舒曼的腳踝上,然后拿來藥箱,打開雙氧水幫她清洗傷口,抹上消炎藥膏,用繃帶給她包扎好。
舒曼那一瞬間覺得小女兒可以依靠了,有了一種相依為命的感覺。
舒曼躺在床上翻看了江山的全部朋友圈,時間蠻久的,但是內(nèi)容不多,一開始是雪山、登山、攀巖,露營、皮劃艇、帆船等各種愉快的戶外運動,一個強壯健康快樂的滿頭黑發(fā)的充滿野性的男人。中間夾雜著一個漂亮男孩的信息,那個是他兒子。那個漂亮干練的女醫(yī)生是他的妻子,后來他妻子生病了,他開始消沉,無法言說的悲傷。女醫(yī)生的生命一點點抽離,像花兒一般一點點的枯萎,然后三年前某天一切戛然而止,他的朋友圈留了最后一句話:“悲莫悲兮生別離!”和他兩鬢斑白的悲哀的背影,從此再也沒更新過。
舒曼又翻了翻自己的朋友圈,內(nèi)容也不多,偶有所感的小詩句,偶爾抓拍的風景照,自己和女兒的一些狀態(tài),她自己的書店的一些狀態(tài),還有一些她希望女兒看見卻不能直接對她說的內(nèi)容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