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城眼中,這實在是雕蟲小技,他很樂意看到寶青挫敗的表情,便隨著坐了下來。
于是,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對弈。眾妃嬪就瞧著皇上直勾勾地去找寶青下棋去了,連正眼都未曾瞧過她們一眼,不禁陣陣失落。
寶青的確不是蕭城的對手,不過幾子就已經(jīng)見得分曉。在一旁旁觀的太后心中著急,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踩了蕭城一腳。蕭城皺了皺眉,不得不順了太后的心意,把棋子換個地方讓著寶青。
寶青并不知道兩人暗中交流,蕭城這子給了她不少機會,看她沾沾自喜的模樣,蕭城的唇角再次勾起。
“又輸了兩子……”
一盤下來,結(jié)果讓寶青很失望。
素問笑著說道:“娘娘已經(jīng)有很大進步了,只輸了兩子而已。”
寶青努了努嘴,很是不服,要求再來。
這一玩就玩到了日落時分,蕭城沒想到,他竟然不務(wù)正業(yè)地陪她下了一下午的棋,不由得深深懊悔。寶青也很郁悶,整個下午她就沒贏過,一次都沒有!
眾妃嬪不情愿地枯坐了一下午,尤其是德妃,若非妝容掩蓋,臉色必定難看到了極點。
已到了晚飯時間,蕭城也不打算回宮去吃,就在壽康宮用了。太后獨留了寶青,讓其他人都散去了,她笑呵呵地看看寶青,又看看蕭城,對今天自己組織的茶會甚是滿意。
曹公公站在外面徘徊多時,他圍著端牌子的小公公來回踱步,實在揣度不明白蕭城的意思。要說今日最得寵的就是淑妃娘娘了,按理說,今日皇上怎的也應(yīng)該去淑妃那里,便不用翻牌子了。可萬一皇上不是這個意思呢。他既害怕自己的猜測和圣意不符,又害怕這樣進去會被太后娘娘賞板子。
“時間不早了,皇上便與寶青回去吧?!背酝觑垼鞯奶竽锬锪⒖陶f道。
蕭城沒有拒絕,輕輕點頭,這讓太后娘娘大為欣喜,趕忙乘勝追擊:“高德,去為皇上準備轎輦,送去花月宮!”
“是!”
寶青覺著,蕭城這一日的反??刹皇呛檬?,所以坐在蕭城旁邊,她努力打起十二分精神,以防不測。
轎輦一晃一晃的,輦上坐著皇上和淑妃兩位貴人,抬輦的太監(jiān)們腳下格外小心,生怕顛到了主子。兩人各懷心思,一路上皆是無言。
素問聽了高公公的傳話,早就將一切都準備妥當了。自寶青入宮以來,蕭城就從未踏入過花月宮,花月宮的人沒少受人白眼,如今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宮人們都樂開了花,比長了月例還高興。
蕭城步入寢殿,對內(nèi)里的陳設(shè)打量了一眼。這些裝飾擺設(shè)算不得華貴,甚至有些寒酸。可見她很懂事,知道收斂。
他屏退了左右,只留得寶青一人在身邊。素問高興極了,為他們鋪好床鋪,趕忙攜著其他宮女退出了寢殿。
蕭城坐在軟墊上喝茶。寶青立在一側(cè)有些不安,總覺得蕭城吃飽了喝足了就該教訓她了。
果然,放下茶杯,蕭城緩緩開口了。
“戰(zhàn)欒之事,是你做的?!?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寶青知道,如蕭城這般精明之人,她的這些小伎倆斷不能瞞住他,便索性承認了。
“是?!?
“你可知道,陷害朝廷官員是什么罪名?”
“是殺頭之罪?!?
“明知故犯,你好大的膽子!”
寶青看著他的眼睛,“可寶青并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對?!?
蕭城挑眉:“哦?”
“戰(zhàn)欒在京都為非作歹,已經(jīng)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百姓們苦不堪言,只是礙于丞相的淫威,所以沒有人敢告訴皇上罷了。若讓這樣的人去了邊關(guān),那上萬軍將性命豈不是都被他當做兒戲。寶青只是防患于未然,理應(yīng)功過相抵?!?
功過相抵,虧她說得出口。
“你知道戰(zhàn)欒每日去城外狩獵,都會途徑那處,便說服了太后去給大學士送賞,還故意堵住整條路來激怒他,的確做得很聰明。只是朕頗為好奇,三王府在城東,大學士府在城西,為何三王爺會恰好出現(xiàn)在學士府前,又為段夫人擋了鞭子?”
寶青的手在袖口中收緊:“這寶青又如何得知?!?
“你不知?”蕭城起身,步步逼近:“守宮的太監(jiān)稟告,你的貼身侍婢朱兒出宮后,便不知去向。她去了哪里,又見了什么人,嗯?”
蕭城低頭,正對她近在咫尺的臉。
將養(yǎng)數(shù)月,她的容貌已漸漸恢復如初,不似剛?cè)雽m時那般干癟枯槁。白皙的皮膚,漆黑的頭發(fā),素雅清幽,透著別樣的秀美。比起宮中其她女人的煙火氣,寶青總有種超脫世俗的優(yōu)雅,讓人難以移目。
在得知寶青參與其中時,他就忍不住生氣,倒不是氣她擅作主張,而是因著她竟私下與蕭逸聯(lián)系。
她承認也就罷了,偏要在他的面前說謊,是當他傻子嗎?
他給了她許多次機會,等著她來向他說明實情,寶青此舉幫助了他,就算她有再多的錯處,他也會原諒。然而,她始終沒有出現(xiàn),倒是德妃,比她還要殷勤。
寶青不知道蕭城冷肅的面容背后,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既然蕭逸幫了她,還因此而受了傷,她就斷不可再供出他來。左右她不承認,蕭城也奈何不了她。
“你不說朕也知道,她去見了蕭逸?!?
“……”
寶青的沉默,讓蕭城的胸口更加悶堵。雖然沒有承認,卻比承認了還讓他難受。高傲如蕭逸,如果不是她相求,怎會甘愿受如此羞辱,這都是為著她。
可自林煜被彈劾以來,她一次都不曾求過他。
他才是東楚的皇帝,是這個國家最有權(quán)力之人。或許,在寶青的眼中,蕭逸比他更有能力……
想到這里,蕭城額角的青筋又跳了一跳。
“皇上再喝一杯茶吧,得知皇上要來,素問特地為皇上準備的,里面灑了玫瑰汁子,理氣又降火?!备杏X氛圍不對,寶青岔開話題,跪身為蕭城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