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顯露出來，冰冷的霧氣早已經散開了，鄭舟手上拿著一疊關于教育用的資料癟癟嘴，看著下面端端正正坐著的小孩們，有一個還留著鼻涕泡的讓他有點頭暈，他看看旁邊正在放下東西的唐嘉。她是那么大方熟絡地走上講臺，推開了還在發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的鄭舟。

“大家好，我是你們法制教育的老師我叫唐嘉，當然我希望你們能叫我姐姐。然后這位很高的看起來沒什么用處的哥哥呢，叫鄭舟，那一位漂亮的姐姐她叫袁小小。”唐嘉揚揚下巴，勾勾嘴角，下面的小孩子聽到之后，巴拉巴拉開始鼓掌。

鄭舟咬緊牙齒，在一旁小聲說，“什么叫‘看起來沒什么用’啊你這家伙！”

唐嘉自然是不會理會他，自顧自從包里拿出了宣傳手冊，給小孩子們發下去，都是些簡單的東西，不過也是挺有教育意義的。

“小朋友，你們都是五年級的孩子的了，我們呢也不幫大家念這個東西了，大家自己馬上可以閱讀一下，我帶回來詳細解答你們的問題。你們是高年級更該懂法，你們能自主閱讀，真是太好了。”袁小小站在臺上咧著嘴笑著。

“大家拿到了跟我翻到第一頁，袁小小你一邊去。”唐嘉擠開袁小小，很嫌棄地看看她，“別聽這個姐姐亂說，我們既然是學習，那么就必須有人教，下面我給大家講講法律的組成，待會鄭舟哥哥會給大家講講我們在日常中可能遇到的問題，這位小小姐姐呢，負責記錄一下小組活動就好了。”

“怎么我覺得自己是打醬油的呢？唐嘉？”小小不滿意地跺跺腳，撅著嘴。

“邊兒去。”糖價揮揮手，便開始了她的講解。

接下隔了一個課間，之后鄭舟幽默地講了一課，進度也完成的不錯。最后下課了，吃午飯時間，孩子們聽到鈴聲一瞬間就跑得沒影了。鄭舟撐著講臺對唐嘉昂昂下巴說，“喂妹子，我以為他們會像‘變形記’里面一樣啊，拿著那種瓷盆碗和自己的筷子叮叮當當敲著出去啊，然后一臉開心那樣！”

“呵，誰是你妹子。我跟你科普一下吧，你現在看到的這所村小設施比較齊備，學生也比較少，學校準備了餐具，有食堂。你說的小學有些遠，我們時間不夠，以后如果我去，我叫上你吧。”唐嘉歪歪頭，瞇起眼睛。

“恩行，不要到時候忘記了我了。”鄭舟笑得像個孩子，和唐嘉說完像遠處還在記錄的小小招招手，“高妹你也別寫了，先去吃飯吧。”

“這就來~”小小把寫的表放進包里，站起來對著鄭舟一臉春光燦爛。唐嘉捂著額頭，徑自走出了班。鄭舟走在她后面，小小一個箭步沖過來挽住唐嘉。

開始吃飯，鄭舟不得不感嘆，這樣一種不知名瓜可以煮湯，炒，拌這么多種做法。坐在外面吃了飯，三個人開始商量中午午休在車上打打牌，唐嘉打著呵欠，來到車上后，老練地摸出撲克，三人開始了斗地主。到后來鄭舟班上的痞子男生也來了，看來也是想試試手的家伙。

打了一會兒，小小唐嘉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張碩，小小很不客氣地嘲笑他名字和張根碩差不多差實則太多了，兩個人互相掐架，一下大家都熟絡了。

最后一把唐嘉抽到地主，這次對手是小小和張碩　兩個“農民”，可最后兩個人內訌了，以至于手中大把的牌出不掉，唐嘉在只有一個2作為大牌的情況下把他們贏了。袁小小簡直要氣昏了，完全不想理會在那里嘟嘟囔囔的張碩，鄭舟在唐嘉旁邊笑得要死。簡直是遇到倆活寶了。

“下午我們需要扮演的角色就是陪讀，晚上有科普活動組織，S大的記得準備好，有代課任務的千萬不要出岔子，這是你們的機會，至于A中的，好好陪讀就好了，監督他們。下課和他們玩玩。”領隊拿著喇叭在車上嚎了一會兒，又自顧自下車。

“下午我們就輕松了，那幫小孩挺聽話的，上課坐的筆直，我們就坐那玩吧。”張碩搖頭晃腦，一邊把目光投向小小，想尋求下一句，可是小小仍不想理他。

“好啦好啦，把牌收起來去站崗了。”唐嘉站起來拍拍手。幾個人這才開始散了。

其實真的很想去小孩子家里看看呢，罷了。鄭舟這么想著，拿著相機還是跟著下車了。

吃過晚飯后，唐嘉和鄭舟兩個人坐在乒乓球臺上，小小和張碩還在食堂吃，這倆人顯然吃不下去那些不知名的瓜了。

唐嘉放下今天的實踐記錄，修改差不多了，便把頭伸到鄭舟正在查看的單反那邊，正在看今天拍的一些圖。她靜靜地看著，鄭舟拍出來的東西真的很不錯，孩子的笑臉，陽光和樹林，黃昏中的學校，還有這些志愿者。忽然，她發現自己照片，是在早上被拍的那張嘟著嘴氣鼓鼓的那張，因為皮膚不錯，光線也還好，出來效果還是挺可愛的。鄭舟坐過去了一些，生怕唐嘉會刪除照片，用眼睛余光瞟瞟跟著坐過來，不過很平靜的唐嘉。

“你怎么不像一般女生一樣搶過去刪除了?”鄭州很奇怪地抬頭看看眼前這個姑娘。

“因為我不矯情。”唐嘉輕松地說，“我不介意照片什么的。”

“哦，這樣。”鄭舟有埋下頭看照片。忽然他們感覺到面前有人站在他們面前，同時抬起頭，看見一個長的有些黑的小女孩，看見兩人抬頭，小孩子咧開嘴笑了，門牙還缺了一顆叫了一聲，跑開了。這使得兩個人百思不得其解，正打算不理會埋頭繼續看照片，分明又感覺有人過來，又是同時抬起頭，看見這次幾個差不多大的同樣長的黑黑的小孩子躡手躡腳地似乎想靠近，看見自己被發現了，又笑著叫著跑開了。唐嘉和鄭舟使了一個眼神，看來真得帶一個孩子來問清楚了，鄭舟接到眼神點點頭，兩人埋下頭裝作看照片，這下又有人靠近，不過這次兩人不著急，等到大約還有兩米時，兩人從乒乓臺上蹦下來，抓住兩個孩子。頓時笑聲叫聲一片。

“小子，干嘛呢！”鄭舟從背后鉗住這小孩，兩個人身高懸殊太大，所以孩子顯得比較袖珍。被鄭舟這么一撓，咯咯笑著。

“看什么呢！”唐嘉抓著個小女孩，捏捏臉，一副女王架勢。

“哥哥，他們說你們結婚了，我們就來看看是不是真的！哈哈哈哈，我錯了！”鄭舟懷里的小子扭扭捏捏地透露了靠近的實情。

“那是什么？”小女孩指指鄭舟手里的相機很好奇。

原來是好奇相機，和...　...他們倆的關系？？唐嘉摟著小姑娘有些摸不著頭腦。

“一定那兩個傻逼...　...他們死定了。”鄭舟瞇起眼睛，發現在給小孩發糖的小小和張碩。

“我們只是同學哦，告訴姐姐誰給你說的我和哥哥結婚啊？”唐嘉把女孩轉過來和她面對面，“說說看就用那個給你們照相哦！那個是單反相機哦。”

“不行，姐姐給我糖，叫我不能出賣她，我不能說。”女孩埋下頭撥著糖紙，把糖送進自己嘴里，唐嘉心里有底了，看著女孩子長長的睫毛，放開了她，示意她就那樣別動，接過鄭舟相機，對著這個方向來了一張，然后給女孩看，女孩捂著臉開心地笑了，看來也是個正在換牙的主，門牙兩顆都沒了。然后唐嘉站起來，在鄭舟懷里的小男孩腦門上輕輕彈了一下，便示意鄭舟放開了他。

“你們明天這個時候也過來陪姐姐哥哥玩吧，先回去吧。”唐嘉簡單打發了兩個小孩，轉身一臉深沉地看著鄭舟：“你說怎么解決那兩個？”

“不用了，就當我們結婚了唄，多好啊，還幫我們散了喜糖了。”鄭舟把單反掛回脖子上，朝下山的地方走去。

“喂！”唐嘉臉開始發燒，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還有，不可思議。

“走，我們去那邊的田去看看。”鄭舟停下腳步舉起手中的相機，勾起嘴巴笑起來，“快奔向我啊妹子！不積極啊！”

“你這...　...”唐嘉忍住了“混蛋”兩個字，慢慢走向鄭舟，兩個人就這么并肩向空曠了的田地走去。

開始起風了，唐嘉把外面的背心捂得更緊了一些，吸吸鼻子，跟在鄭州后面。

翻過山頭，看到一片空曠枯黃的田野和背后的隱約的山巒，他們找了個石頭坐下來，面前的空曠讓唐嘉很放松，覺得這種場景應該站起來吼一吼什么的，不過看著舉著相機不挺找角度，爭分奪秒在追趕夕陽的少年舟就放棄了這念想。

閉上眼睛，心里很平靜，沒有那種建筑的氣味和汽車的轟鳴，這里只聽得見不遠處學校的一些人聲，這讓唐嘉很放松，風吹的她鼻頭有些紅，身邊坐著她又討厭又喜歡的人，這是一種還不賴的感覺。她不禁揚起嘴角，然后睜開眼，發現了又在拍她的鄭舟，很無奈地擋擋，這一刻的她竟然失語了，沒有說話。鄭舟放下相機，把她的手也放下來。

唐嘉很難得地直視著鄭舟好看的琥珀色的眼睛，心里在不平怎么男生的雙眼皮可以那么好看。腦子里面開始不聽指揮地有煙花的轟鳴聲。鄭舟坐近了一點目光一直沒有移開，這讓唐嘉很緊張，不過她的腦系統已經近乎停工了，所以也沒下意識彈開，天知道為什么她沒有像電視劇里的女主角都會彈開，大概現實和電視劇還是有差別吧。

鄭舟的一只手按在唐嘉的手上，臉越湊越近，最終還是和唐嘉吻到了，唐嘉沒有拒絕，竟然也也迎上去了，可能兩個人此刻腦子宣布了短路了，再加上這柔軟的黃昏，于是情不自禁。唐嘉已經忘記自己在干嗎了，伸出手摟住鄭舟的脖子，鄭舟也忘了停下來，不顧扶住那么重的相機，用手摟住了唐嘉的腰。兩個人像是美國電影里美好的一對，竟然在這遠離喧囂的地方熱烈自然地親吻著，打破著一切可能不可能。

可人們常說好景不長什么的，煞風景之類的，說來就來了。

“叮叮叮！”唐嘉的短信忽然響了，像一陣驚雷，瞬間劈醒了這兩個腦袋都發卡了的少年。

唐嘉一下推開鄭舟，很驚恐地看著鄭舟，然后站起來，開始往回跑，還差點摔了。她好想跑，跑到消失。這時候的她變成灰頭土臉的辛德瑞拉，果然呢，一切在鐘聲的之后回歸。

鄭舟邊嘆氣邊也起身，撿起一個石頭朝遠處扔去，嘴里念著國罵，腳上又一通踢。

真是操蛋。干些什么事。

“你們接吻了？”到了晚上準備睡覺時，小小和唐嘉洗漱后回來到車上，小小聽聞了唐嘉的經歷后很激動，不過還是把聲音壓到很低，“我們不過整整你們，怎么還成真了？喂！感覺不錯吧，畢竟那么帥~不不不...　...你沒有怎么樣吧？他沒有對你怎么樣吧。”小小也很混亂了。

“你別提了，我最苦惱的是明天怎么面對他，還要一起上課。”唐嘉坐下來把毛毯遞給小小，“我真想一死了之啊。”

“還真是，不如你和張碩一組吧，他們那還缺人，我和他將就幫你，明天我們高中的不用授課了，我們的任務是負責課外活動。所以你別慌。”小小也很頭痛地捂著頭。

“明天再說吧，我睡了。不能讓張碩察覺。”唐嘉擺擺手，頭貼著車看著窗外月光灑滿大地。

說是這么說，可是還是怎么都睡不著，眼前那個畫面不停出現，鄭舟的眼睛，鼻子，睫毛，眉毛，嘴，下巴，鬢角...讓唐嘉心里五味雜成。這個吻算什么呢？天哪，居然被吻了。

鄭舟在第二排輾轉反側著，望著窗外的月光很亮，好像還有許多星星，讓他有些恍惚。自己下午的行為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時機到了”的感覺吧？這樣對唐嘉好嗎？這樣會給彼此產生什么錯覺嗎？我不會喜歡上這丫頭了吧？

拿出手機打開QQ，看見焦玉佳在線，想，應該可以問問她吧。于是輸入著。

“我吻了一個女生，可是明明我們像對頭，你覺得我們這算什么呢？”

發出去后，等了幾分鐘對方都沒有回復，鄭舟搓搓手，等的有些焦急。

“大概是因為時候到了，你只是做了一件很美的事情吧。每個人都喜歡美的事情。”這句話一下一下打在鄭舟心坎上。

“很美的事情？那我是喜歡她了吧？這算是一件很美的事嗎？”

“我覺得起碼有感覺才會那么沖動吧，起碼是有感覺，雖說可能不上喜歡。”像是在訴說一份期待，期待鄭舟說出更勇敢的話語。

“那其實也不算是喜歡她？或許你說的有道理，‘有感覺’這種東西。也可能只是時機不錯，做了件開心的事。其實怎么說，我就是不想傷害她，她是很好的女孩。我不想讓她多想，會影響很多事情。還有就是，有一次還看見一個男生和她一起，我想我不應該做出破壞他們的事情。”

心里破碎了一大塊，漏著風，文演擁吻她的場景出現在唐嘉的腦海里，不能反駁，會露餡。肩膀開始有些顫抖，拼命忍住委屈和難過轉而打著字。

“那就離她遠遠的，直到你能和她正常相處唄。”打完這行，唐嘉已經抑制不住了，淚一下濕了眼眶，一顆一顆落出來，手里握著手機，手發抖。

那樣輕松的話語，打出來發出去，對現在的她來說，太沉重了。她很想解釋關于和文演的前前后后，可是作為“焦玉佳”，為什么要解釋？怎么去解釋？她究竟是怎樣得喜歡鄭舟，已經到了不能好好做自己了的地步嗎？

而且在他看來原來今天的那個吻，也并非那么有價值的。想到這，唐嘉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嘉嘉...　...好了好了”小小過去抱住很傷心卻不發出一點聲音的唐嘉，她知道自己現在管不了那么多事，這種時候只有抱著她就行了，緊緊抱著，會讓她好些。唐嘉也把頭埋進小小的懷里，嗚嗚地哭著，沒有人注意到，這么一個女生正在這里心碎，下午明明還那么美好，晚上就要那么心碎。太殘忍了，小小嘴唇抖抖，也抹抹眼睛，她很心疼她。她想，如果自己是個男生一定會好好對待唐嘉的，根本舍不得傷害她一絲一毫。

“我知道了，睡了，晚安。”

可是在這又漆黑又明亮的夜里，有的人注定無法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