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清漪閣
- 宮廷之妾謀心
- 延緩歡
- 2586字
- 2020-10-23 20:19:56
從那被熏的悶熱的房里走出來,冷風撲面,卻讓人精神一震。遠處團團的矮云如潑墨而來,看來下午又有一場大雪。
“給舒福晉請安。”陸華濃穿花而來,正巧落在舒福晉的眼前。
“起來吧,都是自家姐妹,天冷路滑的,不需這些禮數。”舒福晉微笑著,“一道走走?”
陸華濃微微一笑,低著頭,迎上去,攙扶著舒福晉的臂彎。
“人人都愛那雪晴后的風光霽月,我偏愛這風雪將至前的景致,你看那枝頭團簇的梅花,在暗沉的天色下,才更能稱出它的獨樹一幟之色。你說是不是?”
團簇的梅花獨傲枝頭,在風中震顫著,顯出天下獨我之色,正是眾芳搖落獨暄妍,占盡風情向小園。“是,單看著梅花,在白雪間妍妍,似那云層里耀眼的日光,可不也是連那黑云都染上了光色。”陸華濃淡淡的接過話茬。
舒福晉嘴角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可不也是,風雪越緊,開的越好。”
“風雨送春歸,風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陸華濃慢慢吟出這闕卜算子,作詩的人豪情萬丈,聽得人不禁心胸寬廣。
“想不到陸妹妹有如此心胸。”舒福晉贊道,不禁重新審視陸華濃,外表柔弱,心思深沉,聰慧之下還有舒福晉未曾捕捉到的大氣和胸襟。
輾轉間,青石板的小路盡頭,古樸的小院坐落在眼前,“這便是清漪閣了。”不起眼的小院有橫枝旁斜伸出院墻,枝頭上團簇著臘梅,星星點點的,安靜的孤芳自賞。
陸華濃扶著舒福晉打院門口緩緩的經過,陸華濃心中的好奇猶盛,卻從來不打聽,因為打聽一件你好奇的事情恰巧是最容易暴露你心思的時候。陸華濃看著舒福晉臉色如常,卻好像有絲嘆息從舒福晉的心里傳來。
院角有些吵鬧聲吸引了她們,只見兩個小孩帶著兩個小廝模樣的在那里吵鬧。
“永容,永嗣,你們在這里干什么呢?”舒福晉喊道。
“給舒福晉,陸格格請安。”兩個小廝忙打了個千兒。
“舒姨娘好,我們在給這顆樹治蟲子。”永容大聲說道。
“這顆樹好好的,要治什么蟲子啊?”陸華濃蹲下來摸著永容的頭說道。
“你是誰?盡敢碰本貝子。”永容嫌惡的打開陸華濃的手,小眉頭擰在一起,臉上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
“永容,這是你陸姨娘,她身體不好,很少出來走動,所以你不認識她。”舒福晉溫柔的說道。
那永容斜眼撇了陸華濃一眼,轉身跟身邊的小廝說道,“快點,把這樹枝剪了,把這藥灌下去,這樣這樹就不會刮到我額娘了。”那小廝拿著一個藥葫蘆一樣的器物,一臉的為難,拿眼瞧著舒福晉。
陸華濃看著眼前這個略大一點的孩子,就是剛才玥福晉嘴里那個特地寫了一幅字給阿瑪的孝順兒子,自己沒辦法的事情,卻踹托這兒子去干,難怪這孩子見人沒什么禮貌,一副像極了他母親的尖酸刻薄。這邊上的永嗣聽靖王的意思是在大福晉處撫養,只是不知是誰的兒子,留著鼻涕的跟屁蟲一樣,安靜的傻呆呆的站著,同樣是靖王的孩子,穿著打扮卻很不一樣,衣服上甚至有油油的污點,不過臉到是養的圓圓的胖胖的樣子。
“永嗣,來到陸姨娘這邊來。”陸華濃招招手,那永嗣頓了一下,還是聽話的走近了,“姨娘跟你說,這藥不能倒在這樹上,不然這樹會死的。”陸華濃蹲下來拉著永嗣冰涼的小手。
“你胡說,弟弟,不要聽她的,我額娘說了,她們這些女人都不是好東西,會害我們,快過來。”說罷,扯著永嗣的手,一把推開陸華濃,小孩子力氣不大,卻讓陸華濃重心不穩,一下子摔坐在地上,發髻間的翡翠綠萼簪清脆一聲落在鵝卵石地上,應聲而斷。
“陸妹妹,你怎么樣?”舒福晉忙一手攙扶著拉陸華濃起來。
“王爺剛賞的簪子。”梓芙捧起那摔成兩截的簪子,大聲懊惱的說道。卻見那永容看到大事不好,立馬拉著永嗣一溜煙的跑了,剩兩個小廝面面相覷的站著。
“還不快去追貝子,仔細摔著。”舒福晉急忙交代那兩個站呆了不知道走還是不走的小廝。
望著兩個小孩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后面立馬跟上的小廝,陸華濃這才轉頭對梓芙說道,“可惜了,你明兒去找趟思安,問問他哪有能工巧匠能修補成原來的樣子。”
舒福晉站在一邊,看著陸華濃的側臉,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抬眼看像壓過來的團云,沒有這團云帶來的風雪,哪有放晴之后的綺麗風光。
四方的小院,光禿禿的連個匾額都沒有,還不知這小院叫什么名字呢。這里是陸華濃的一座城池,四四方方,一眼望到底的四方城。陸華濃決定將這座小院叫做四方城。
風雪在陸華濃回屋后就立馬吹了起來,雪珠粒子被狂野的風吹得打旋兒,摔在屋頂的青色瓦片上,簌簌的跟冰雹似的,一陣響過一陣。
注定是無眠的夜晚,陸華濃就拉著梓芙,問關于清漪閣的事情。
在梓芙的敘述中,陸華濃大抵聽出了一個青梅竹馬,門第所限的愛情故事。
清漪閣的主人鄭清漪,是靖王奶娘的女兒。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事情從二十三年前說起,貞治九年,李靖軒五歲。
大周發生了一件大事。當時的皇后,李靖軒的生母慕容氏,被打入冷宮,皇后的母族慕容氏舉族遷出京都。
坊前的傳言,一則是慕容皇后善妒,有辱婦德,連累母族。二則,慕容氏功高蓋主,被皇帝打壓。更多的是傾向后者,帝王間的親情向來如此。
同時五歲的李靖軒,大周的嫡子,被封為靖王,遷出皇宮。如此年幼被封王,實屬大周開國以來第一位。
可以想象當時年幼的靖王跟隨著身邊唯一親近的奶娘,來到這偌大的王府,不說外界的各種隨之而來的加害,連府邸的下人都可以隨意欺負年幼的主子。
在奶娘的保護下,順利的長到十歲,可是奶娘卻在生下第二個孩子的時候,去世了。
那第二個孩子就是鄭清漪。懷抱著剛出生嬰兒的十歲孩童。
如哥哥般疼愛保護,一直到成年。兩人的感情親厚得可以想象,親情中夾雜著愛情,愛情中裹著同甘共苦的喜怒哀樂。
門第是這個時代愛情最大的阻礙。靖王從來不是為了愛情舍棄一切的沖動之人,或者說他還有更大的責任。
隨著福晉,側福晉,格格一個一個的進來,鄭清漪以格格的身份搬進了清漪閣,除了身份,靖王給了她最好的安排。同為靖王的女人,她從來不用晨昏定省,也鮮少與其他人來往。
入府初始,大福晉也曾擺出主母的身份,可是靖王淡淡的一句,清漪性子冷淡不愛與人交往,就隨她去。
雖然威脅不到大福晉的低位,大福晉也明白自己的夫君有很多的女人,將來會有更多的女人,可就是這么一個不爭不搶不痛不癢的存在,一直如鯁在喉如刺在心,治不了撓不著。
后來,一位剛進府的格格,仗著自己娘家的分量,試圖挑戰過這個保護,最終以一紙休書,羞憤之下,把自己交給了三尺白綾。靖王因此失去了好不容易爭取而來的朝堂上的支持。
饒是如此,靖王以最堅決的態度告訴所有人,這是他決不可觸碰的一道堅硬的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