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憐雨今天很開心,原因很簡單,因為她馬上就要成為別人的新娘了!
看著眼前忙忙碌碌的七大姑八大姨們,還有數不清的叔叔姑父。好像結婚的不是自己而是他們一樣!
“哎哎!那個老肖,你別把這喜字倒著貼啊!這又不是福字!”
“哎呀!我的大外甥吶!這可是你姐的嫁妝,你怎么能隨便扔著玩呢!快放回去!”
“二姐夫,你拿個送喜湯熬得怎么樣了?一定要熬足十二個小時啊!”
……
眼下屋子里這個忙里忙外中氣十足氣壯如牛的中年婦人正是肖憐雨的母親,曾幾何時,她還為閨女都二十七八了還嫁不出去急的成天上火。逢人就把肖憐雨的個人資料往人家手上塞,生怕她成了大齡剩女。如今突然聽說自己閨女要在A城結婚了,于是根本不顧女兒的強烈反對,立馬領著家里所有的親戚連夜來到了A城。說是一定要給肖憐雨辦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
這下好了,肖憐雨和程諾原本計劃的西式簡約婚禮就此泡湯。但是在肖憐雨的據理力爭之下,最后終于決定:肖憐雨出嫁按照中式來辦,等到了男方哪里,一切還是要以西式為主。于是,連婚紗都準備了兩套,一套復古大紅袍,一套西式純白的水晶別戀。
對此,程諾也是哭笑不得。但礙于肖媽媽對于嫁女兒的熱情之高,也只好繳械投降了。再怎么樣,中西合璧,也都比拜堂成親強啊!
肖憐雨無奈的嘆了口氣,對身邊的伴娘兼好姐妹兼程諾公司的員工張在晴抱怨道:“唉!我就不該讓我媽她老人家知道我要結婚了!”
張在晴正在給肖憐雨整理明天出嫁的頭發,聽到肖憐雨的抱怨,張在晴哭笑不得的說:“我也覺的你媽媽確實有點激動過頭了,不過老人家嗎,這不是怕你沒人要?”
肖憐雨嘟嘟嘴,一臉幽怨的道:“怎么說我也是如花似玉的青春美少女,怎么會沒人要呢!她老人家啊,就是瞎操心!”
張在晴抿嘴直笑,肖憐雨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鏡子,片刻后——
“啊啊啊啊!”
“怎么了?出啥事了!我的寶貝閨女?”
肖媽媽正在門外張羅著鞭炮,聽到女兒的“慘叫”立馬出現在了肖憐雨的臥室。
只見肖憐雨可憐兮兮的指著自己的頭發,問道:“媽!這就是你給我選的中西合璧式新娘發?”
原來肖媽媽擔心自己女兒的發型不適合同時穿兩套婚禮,于是就熬夜多日,從網上自己開發出了一套號稱古今中外結婚都hold的住的新發式。結果效果……
肖媽媽看著眼前女兒雞冠子似的頭發,疑惑的嘟囔著:“我看古代那些貴妃啊,皇后啊都是這發型啊?怎么到你這兒就這么奇怪呢?”
肖憐雨滿臉無語的把頭上那些雜七雜八的發簪都拿了下來,抱怨道:“媽,人家那是古代!你閨女我可是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
肖媽媽一臉懊悔的拍拍腦門,靈機一動說道:“那好吧!我再去給你找一套。那個老肖!你去看看門口鞭炮弄得怎么樣了?”
“媽!別別別別!”肖憐雨連忙拉住準備放下手頭事情給她重新找一發型的肖媽媽,“您老別那么麻煩了,您先去忙別的,發型的事,就交給小晴了!”說著,還用肘子猛搗張在晴。
張在晴正在身邊樂的忍笑,不過為了肖憐雨明天能做個正常新娘,連忙開口對肖媽媽說:“阿姨,您就交給我吧,我有個很好的發型師朋友,跟他呆久了我也習得了三分真傳!”
肖媽媽一聽,覺得自己確實有點忙不過來,正在猶豫時,肖憐雨急忙道:“媽,您就放心吧,弄完后第一時間讓您老過目!”
肖媽媽一聽,勉強放下心來,大不了不滿意自己在親自動手。
看著繼續去張羅的肖媽媽,肖憐雨雙手猛抓自己雞冠子似的頭發,氣呼呼的對張在晴說:“你啊你!我媽給你什么發型你都照著弄啊?!”
張在晴無辜的攤開手,笑道:“不能怪我啊,她老人家給我的女模特是個古代人,我看著還挺順眼的。”
肖憐雨絕望的看著外面被喜字貼滿的墻壁,以及各種各樣的紅,狠心閉上眼,對張在晴說:“來吧晴兒!大不了我今天就做一次古代人!”
張在晴拍拍額頭,無奈的說:“明天你可真要好好教訓程諾,估計他現在可清閑呢。”
一聽到程諾的名字,肖憐雨睜開眼,揮揮拳頭,咬牙道:“對啊!明明我們兩個人結婚,憑什么要我自己一個人遭罪!晴兒,明天他來接我的時候你可要好好整整他!”
張在晴一臉悻悻的看著肖憐雨腹黑的樣子。心想:要是上司知道因為我他明天會被整的更慘,會不會把我的年薪給取消了……
“對了,晴兒,你把我手機拿來,我要給程諾發條短信現在正在干什么?讓他明天不要緊張!”
肖憐雨一邊計劃自己明天的整蠱,一邊對張在晴說。
張在晴拍了一下肖憐雨的頭,說道:“傻姑娘,新娘子出嫁前一晚不能聯系新郎的!”
肖憐雨揉了揉被拍的頭,可憐兮兮的對張在晴道:“晴兒,好晴兒,我就發一條,我很想他了嘛!”
張在晴無奈的搖搖頭,眼前的姑娘似乎有一種魔力,從她七年前在公司第一次見到她開始,那時她還沒有畢業,就發現,她的請求似乎沒人忍心拒絕,干凈的好像一張白紙,就像小孩子一樣。可是這種感覺怎么會出現在一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身上呢。
盡管過去了七年,可是張在晴依然沒有從她身上找到一點過去的痕跡,而這七年,在程諾的保護下,她也沒有受過一點傷害。
這樣的女孩,真的要結婚了嗎。張在晴心想。
“晴兒!!你快幫我去拿啦!”
思緒被拉回,張在晴起身道:“去拿去拿,手機在哪?”
“在我包里,嘿嘿!”肖憐雨一臉開心的答道,剛剛雞冠頭的陰霾一掃而空。
張在晴點點頭,去客廳找肖憐雨的包。一邊走,一邊想著:程諾,你真的會保護好這個如白紙一般簡單干凈的女孩么?
“咦?小雨。”不多時,張在晴拿著肖憐雨的手機回來了,但是手里卻有兩部手機,“這個手機是誰的啊?”
肖憐雨正在擺弄著自己的頭發,聽到張在晴的疑問,說道:“給我看看?”
張在晴把那部手機遞給肖憐雨。
肖憐雨結果手機,霎那間臉上的笑容都凝固住了。
……
“你最近過的好么?”
“果果,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
那道嘶啞的聲音已經幾個星期沒有出現過了,這部手機也一直被她丟在包里沒有再拿出來過,久而久之就忘了。
“小雨,你怎么了?”張在晴看著肖憐雨突然盯著手機不說話,好奇問道。
肖憐雨把手機放在身邊,不自然道:“沒……沒什么。一個朋友的手機,對了,我手機呢?”
“諾。”
張在晴把手機遞給她,然后就見肖憐雨埋頭不知發些什么了。不知為何,張在晴突然覺得肖憐雨有點怪怪的,和剛才的無憂無慮不同了。
……
諾言集團總裁辦公室內,位于十八層,整個樓層只有程諾一個人在此辦公。
“老大。”
程諾抬起頭,看著小安正端著一杯咖啡走了過來。
“老大,要不睡一會兒吧。”小安輕輕把咖啡放在桌子上,勸道,“剛才在車上你就睡著了。明早還要早起去接你的新娘呢,我看你精神很不好。”
程諾拿過咖啡輕輕抿了一口,說道:“不礙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對了,禮服都到位了嗎?”
小安點點頭,拿出手機翻了翻,然后說道:“嗯,都沒問題了,您隨時可以換上,至于車隊、酒店各種事宜都已經派人準備妥當了。”
程諾點點頭,長舒了一口氣,說:“那就好……”
“老大……”小安欲言又止的說道,“我怎么覺得您好像不是那么開心啊。”
程諾看了看小安,那眼神冰冷的仿佛可以凍結靈魂,但是卻仍然存在一絲暖意和熟悉。
也許正是這絲暖意和熟悉,才讓我一直在他身邊吧。小安想著。
程諾站起身來,走到了落地窗外前,放眼望去是整座城市的輪廓。
雖然已經深夜了,但是對于A城來說,確實另一種生活的開始。
過往的記憶纏繞著小安,很久以前,他們兩個也是站在一個很高很高的地方,高到同樣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輪廓。只不過,那時他們是朋友,不止他們兩個。而現在,少了一些人,他們之間,也變成了主仆的身份。
小安自嘲笑笑。
程諾看著小安的自嘲,沉默不語,不知該如何用曾經的身份來面對這往昔的好友。或許人就是這樣吧,想要站得高,就必須放棄一些東西。
“老大,你是不是也在想他?”小安打破了沉默,小安知道程諾明白自己所指是誰。
程諾雙眼迷離的看著外面的繁華,腦海中想起那晚莫晟狼狽的樣子,甚至思緒飄蕩了很遠很遠,連許多年前的往事都一一浮現在這片繁華都市的上空。
“老大,你希望他明天會出現嗎?”小安問道。
“希望。”程諾不假思索的回答,“也不希望。”
“為什么?”小安看著程諾,語氣漸漸凌厲,“難道你不希望他可以回來嗎?不管怎樣,他現在需要我們,他現在一定過得不好!”
程諾想著那晚莫晟丑陋的模樣,其實小安說得對,他過得……怎么會好呢。
“他需不需要我們沒人知道,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程諾拿過了桌子上逐漸冷卻的咖啡,一飲而盡,“但是,我不希望他出現在小雨面前,這樣大家都會傷心。”
“傷心!?”小安聲音驟然增大,他走到程諾身邊,看著程諾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你明明是怕小雨……”
“夠了!”程諾猛地呵斥住小安。小安似乎也冷靜了下來,畢竟他們現在的身份是上司和下屬。
小安難過的閉上眼,半晌后睜開語氣重歸平靜,淡淡的說:“有些話,已經不是我能說的了,您繼續休息吧,程總。”
說罷,轉身離開了這個偌大空蕩的房間。
程諾看著小安離去的背影,心中隱隱作痛。他張了張口,終究還是沒有發出聲音。
站在最高處的人,就應該學會放棄。沒有什么東西是不可以失去的,除了……
“叮咚”
手機信息提示響起。
程諾揉了揉略微有些紅腫的眼睛,打開了手機。嘴角不自禁的揚起笑容——
老程,我現在忙的頭都要大了!哼哼,你現在一定很清閑。不公平!所以我決定,明天一定會好好“伺候”你的!不要緊張喲!想你。
程諾合上手機,想道:一定是她悄悄發過來的,肖媽媽一定不準她聯系自己,跟個小孩子一樣。
然后,程諾在手機上給肖憐雨回了一條短信,拿起空掉的咖啡杯子。喃喃道:“小安,你們都錯了。我只是想讓她永遠都這么快樂下去啊!”
窗外的世界依然是繁華嘈雜,窗內的世界又歸于平靜。其實不管用什么借口什么手段,只要心愛的人能快樂,又何苦在意是對是錯呢。
程諾一個人等待著黎明的到來,肖憐雨繼續在肖媽媽的安排下忙東忙西,很快他們就會成為對方生命中最重要的伴侶。只是他們心中各有心事,難以言說,不知為何。
“莫晟,你真的要穿這件衣服嗎?”
而另一邊,在這個城市的另一個角落,鄧凡正看著那個丑陋的男人為即將到來的重逢做最后的著裝。
莫晟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這是一套西式禮服,禮服遮住了他身體的大部分,但仍然有許多恐怖的疤痕裸露了出來,特別是他的臉。像是西方好萊塢電影里的喪尸一樣,枯黃,沒有頭發,各種肉色的傷疤密密麻麻。
“我答應過她,等她婚禮那天,我會是這世界上最帥的男人。”莫晟看著自己的打扮,滿意的點點頭,“姐,放心好了。我只是不想在食言。”
鄧凡點點頭,替莫晟仔細整理著胸口的領帶,此時此刻,一切都是那么平靜。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低緩奏章,只是這次被掩埋的,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