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狀態若是能始終如一地保持一輩子,就不會再有人說這是在裝逼了)
雷鳴和閃電漸漸偃旗息鼓,猶如逐漸哭鬧足夠的嬰孩,總算漸漸安寧了下來,不在讓人心煩意亂。
沒有了雷電作倀的暴雨也漸漸地停歇,只是路上泥濘依舊,代表著,不久之前,暴雨曾經來過。
漆黑的慢漫長夜卻還未到頭。
孟崀一路觀察著周圍陌生的環境,一路走過,周圍的銀杏樹越發稀疏,地勢也開始逐漸身高,有了上山的跡象,孟崀四處張望,卻始終望不到有燈火人煙的地方。
初入異世,孟崀便面對追殺,然后又是馬不停蹄地在這荒無人煙的叢林小道連夜奔走,孟崀實在是沮喪透頂,這才有暇細細思考事情前前后后的原委。他回想到那日在內蒙古飆車時,清楚地記得當時速度的明明只有400km/h,為何就會突然穿越了,就算是以愛因斯坦的狹義相對論來說,速度達到光速,便有可能回到過去,可自己當時的速度距離300000km/s的光速差了十萬八千里,這種情況下穿越實在有些匪夷所思,而且最奇怪的是,這種穿越并不是整個人的穿越,而只是意識形態的穿越,來到一個陌生世界的同時,意識也進去了一個陌生人的軀體之中,這實在是讓孟崀一頭霧水。
但是如果說真的騎著摩托車在地面上以400km/h左右的速度便能這樣穿越的話,孟崀是很愿意再次嘗試以這種方法穿越的,雖然這個想法有些異想天開,但不并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既然能那樣穿越過來,為何不能那樣穿回去,總不留著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而且對于習慣了各種成熟科學技術的孟崀來說,要想完全適應和融入這種古舊社會,實在有些困難。
可是就算想要在這種古舊社會的環境中,達到400km/h的速度又談何容易,雖然機械原理的圖紙設計以及理論知識自己完全沒有問題,但能否找到合適的金屬材料,能否達到理想的加工精度,能否找到合適的燃料,這些都是十分棘手的問題,只能從長計議,徐徐圖之。
但無論如何,孟崀想要回去的決心是絲毫不動搖的,初來乍到這個鬼地方所遭遇的情況,讓孟崀恨透了這個地方,他開始想念關于前世的一切,舒適方便的高科技,即時便利的通訊,還有各種風味的美食。
所以不管有沒有可能,不管有多困難,孟崀都決定必須嘗試回到前世。但眼下,還是先保命為妙……
孟崀跟在面前的灰衣人身后十米處,已經有兩個時辰了,他一直追不上這灰衣人。他每每加速想要追上灰衣人,灰衣人也會加速和他保持距離,他每每減速放棄追逐,灰衣人也會減速依然和他保持距離。
孟崀十分迫切地想上去和灰衣人攀談幾句,了解一下情況,可灰衣人就像是俏皮的姑娘,始終若即若離,不給他親近的機會。
孟崀偶爾也會在灰衣人的身后吼上幾句。
“兄弟,我們現在這是在哪?”
……
“恩人,我們這是要去哪?”
……
“大俠,這是哪個朝代?”
……
“帥哥,你叫什么名字?”
……
“猛男,你是做哪行的?”
可灰衣人對孟崀的呼喊都置若罔聞,也不回頭,偶爾覺得孟崀有些聒噪的時候,便抽出短劍對這身旁近處的樹木一晃,“嘩”的一聲,碗口粗細的樹干應聲倒地。
身后的孟崀也因為忌憚而識趣地沒了聲息。
可過不了多久,孟崀躁動的好奇心又會驅使著他呼喊著問東問西,可每次孟崀的聲音都會很快就淹沒在黑暗之中,連一點回聲都沒有,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就這樣,孟崀拖著沉沉的長劍十分無可奈何地跟在灰衣人后面,他還是沒有搞清楚任何情況。
卻又只能跟著灰衣人走,若是踟躕不前或者與灰衣人分道揚鑣,說不定一個機緣巧合,便邂逅了下一批刺殺自己的人。
所以孟崀無聊之時便用盡全身力氣,揮舞長劍砍向一旁碗口粗細的樹干,當他如愿以償地發現自己并不能像灰衣人和黑衣人一般輕描淡寫地砍斷樹干的時候,即使他認為自己做不到那般兇悍,但心中不禁還是十分失落沮喪。
畢竟,倘若要在現在的這個陌生的世界活著摸爬滾打,他與死去的黑衣人以及灰衣人之間的差距,是不容忽視的。否則有朝一日,冷不丁地便死在冷劍之下。
又走了兩個時辰,天色終于蒙蒙亮了,由于行走的阻力越來越大,孟崀就著黑暗估計自己現在已經在某座山的山腰之上了,而黃燦燦的銀杏早已在山腳下與自己分了手,而山上接待自己的便是四季常青的馬尾松,行走在雨后的松林之中,仿佛沐浴在沁人心脾的芬芳之中,但孟崀依然有些乏累了,腹部中的奇怪暖氣也早已消失了。
微亮的天色猶如一聲哨響,灰衣人終于停止了行進。就近尋了塊能遮掩的灰色大石,坐下憩息。
孟崀很快跟了上來,“砰”的一聲,將沉沉地長劍往旁邊一扔,有些幽怨地說道。
“大哥,你總算走累了,兄弟我實在走不動了。”
灰衣人依然一言不發,看了一眼地上的長劍,眉頭微微一皺,背靠著大石,右手麻利地點了幾下腰部傷口的邊緣,便閉上了眼睛,似在吐納。
孟崀總算習慣了灰衣人的沉默,確實有些疲累不看,在大石下面尋了一片干燥的地皮,躺下之后,很快便沉沉睡去。
……
等到孟崀,醒來的時候,已是夕陽西下。經過一天曝曬的山腰上,已不在潮濕。抬眼向四周望去,此處卻是一道淺淺的山谷,崎嶇蜿蜒的山路揚起不大的角度伸向遠方。
孟崀見灰衣人依然閉著眼睛,背靠著大石坐著。若不是看見腳下一只肥大的四腳朝天被一劍封喉的灰色野兔,孟崀差點以為這灰衣人已經死去。
孟崀胡亂拉了拉松懈的褲帶,很快就找來了一堆干燥的柴枝,鉆木生了火,又用長劍將野兔去了毛,剖了內臟,用木棍串著烤了起來,作為前世資深吃貨的他,這些把式做起來都是得心應手。
很快,一股烤肉的香味便溢了出來,只可惜缺了些調味品。
“大哥,餓了一天了,要不要吃點東西?”孟崀望著灰衣人說道。
夕陽之下,孟崀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一動不動的灰衣人。此時他才發現灰衣人竟然只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金色的余暉透過馬尾松的針葉,細細碎碎地打在他緊閉雙眼的俊朗的面龐上,卻依然掩飾不住他臉上的那股有些滄桑、陰暗的蒼白勁,不知道那股蒼白是本色還是因為昨晚受傷的緣故。
“大哥?大俠?恩人?”孟崀又喚了兩聲,見灰衣人依然無動于衷,便用長劍割下一只烤兔腿,走到灰衣人面前,將兔腿湊到他的鼻子前。
剛一湊過去,灰衣人便突然睜開了雙眼,猶如詐尸一般嚇得孟崀差點丟掉了兔腿。
灰衣人看了看兔腿,雖是瞪了孟崀一眼,可眼神中卻未攜帶任何情緒。
灰衣人接過兔腿,毫不猶豫不顯做作地吃了起來,咀嚼間偶爾露出編貝般潔白整齊的牙齒。這兔腿雖是沒有任何味道,可外焦里嫩,口感松軟,肉香四溢,烤得是恰到好處。灰衣人不禁也心生滿意,如滿弓之弦緊繃的情緒漸漸松弛了下來。
孟崀見灰衣人的性情很是對自己的胃口,并未因為救了自己一命或者身為高高在上的高手而如何自恃,只是淡淡地接受了自己的好意,孟崀總算放心下來。
孟崀也兀自走到火堆前,割了另一條兔腿吃了起來。
“恩人,怎么稱呼?”
灰衣人瞄了孟崀一眼,沒有立即說話,只是不疾不徐地將口中的兔肉咀嚼干凈,然后左手從右手衽口中抽出短劍,然后伸出手臂在背靠的大石之上懸腕而揮,一個飄逸遒美的“柒”字便出現在了大石之上。
孟崀只感覺空氣中一股淡淡的勁氣波動,望著那大石上的刻痕,眼中先是閃過一抹震驚,好一個入木三分鸞飄鳳泊的“柒”字,接著眼中又是閃過一抹疑惑,這人不說話,莫非是啞巴。
“原來是柒哥,久仰久仰,感謝柒哥昨夜的救命之恩。”孟崀雖是有些疑惑,卻也拍馬溜須地說道。
柒沒有理會孟崀的馬屁,又自顧自的吃起兔腿來。
“柒哥,我昨晚受了些驚嚇,有些東西記不起來了,你看,我現在的身份是什么?”
這回柒也沒有專門停下嘴中的咀嚼,只是望著不遠處,渙散的眼神沒有任何改變,也不瞄孟崀,也不看大石,抬起貼在大石上的左手,在大石又是一晃。
“不知。”
“那我為什么會被追殺?”
“不知。”柒回答第二個問題的時候,便索性不再重新寫,直接用劍尖敲了一下大石上的字跡。
“追殺的我的人是誰?”
“不知。”
“那我們現在這是在哪?”孟崀見一問三不知,覺得有些無趣。
“茂城縣郊外”孟崀有些無奈,對這從未聽說過的地名毫無概念。
凹凸不平的灰色大石表面,在柒的劍尖之下,仿佛顯得異常松脆,劍尖每每觸及之處,堅硬的大石便輕易地碎成了一片粉,在空中盈盈墜落。
“我們接下來要去哪?”
“逃。”
“逃到哪?”
“東萊城。”
“為什么要去東萊城?”
“為了活命。”
“柒哥,你身上的傷勢要緊么?要不要趕緊找個城鎮,看個大夫?”孟崀瞟了一眼柒腰間纏著的黑布,緊貼傷口處,浸出一片殷紅,布上的黑色顯得更加幽深。
“不用。”
“柒哥,你會繼續保護我?”
“一年。”
孟崀聽到這里總算有些豁然開朗,看來這個面相陰暗蒼白武功高強的年輕人,應該是自己身體的前任靈魂雇傭的保鏢,有他保護自己,即使自己沒有絕世武功,也多了幾分安全感。一年的期限雖是不長,但也不短了。這個名叫“柒”的保鏢身手看上去,確實不錯,唯一的缺陷便是實在太酷,不僅樣貌酷,姿勢酷,氣場酷,連揮劍輕描淡寫地在硬石之上鑿出的飄逸字體都那么酷,仿佛刻出的句子若是主謂賓語齊全,便會讓他顯得不酷。
“那這里到東萊城還有多遠?”孟崀繼續問道。
“八百公里。”
孟崀十分無語,這八百公里,就算在前世坐火車也要坐個十來個小時,而且現在又是逃亡時刻,看柒的架勢,怕是準備挑些小路窄道,走夜路徒步趕去那個孟崀沒有任何概念和認識的東萊城了。
“誒。。。”孟崀憂傷地嘆息了一聲,便不在說話。
柒見孟崀終于不再說話,握劍的左手在大石上又是一掃,孟崀原本以為柒又要告訴自己什么信息,須臾間后卻發現原本還有字跡的大石之上,只剩下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