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發髻正中插一支展翅六面鑲玉嵌七寶明金步搖，她柔柔地側過身，說完且慢后，又劃過圣上的耳畔，像是明知故問般道：“皇上，這墨氏之女有二，不知，圣上指代的是？”

“愛妃說呢？”圣上笑而不語，只是將面前的酒盞端起。

墨汐桐捏著手，心里還是起了波瀾，盡管是知道答案，她還是忍不住難受。

“臣請求……”蕭驚風又再次出聲道。

“蕭將軍切勿急躁，請墨氏二小姐走近些，讓臣妾仔細瞧瞧。”皇后起身下了主臺道。

蕭驚風一驚，他的桐兒也來了嗎？他的手緊緊抓著衣襟，臉色鐵青，目光凌冽，迫切想看到她。

墨汐桐平靜地起身，走向殿中央，走過蕭驚風的身邊的時候，腳步一凝滯，便再也不愿意上前一步，只是她還是故作平靜地道：“丞女墨汐桐參見皇上，皇后。”

蕭驚風感受著她的氣息，感受著她慢慢地挨近她，心如刀割。今日的她是絕美地，他從來沒有見到他這般模樣，回眸一笑百媚生。

“再近些。”皇后喚道。

墨汐桐無法，只好故作端莊得走近了朱漆方臺，對著皇上皇后俯身道：“是。”

她道出的是已經接近崩潰，更多的是哽咽。

皇后順著丫鬟的攙扶，來到臺階邊。她看著面前的墨汐桐淡雅如菊，墨玉般黑亮的發絲垂下，在熒熒燈火掩映下，泛動著誘人的光澤，暗花淡顏衣襯托著得體而端莊的氣質。

竟覺得此女非比尋常。

昨日，她見阿煜過來請安，面色稍有好轉，便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數十張畫像，打算讓他挑選。沒有想到她這個素來淡漠的兒子隨意把畫像丟在一邊，點名想納墨家庶女為妻。

墨家庶女她重來沒有聽到過，但是她的兒子很是篤定，她對他素來寵溺自然是應允的。只是他皇子身份，怎么可以娶一個庶女為妻，于是便許了把她作為他的侍妾。

當時，她心里滿滿地都是詫異，倒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此女長了什么模樣。于是命令了自己的丫鬟去早朝下堵了左丞相，讓他帶著自己的庶女一同參加宴會。

果然絕美，只是阿煜怎么會知曉？皇后畢竟是皇后，盡管心里藏著疑問，卻還是隱忍著不點破。

“好孩子。”皇后面露歡喜，繼而緩緩地從發髻上摘下那枚金步搖，似慈母般插入墨汐桐叢密的發髻，眼神里帶著一股贊賞。

“謝皇后謬贊。”回答聲不卑不亢。只是無人知曉她心已經凝固了血絲，怎么都緩解不了。

“皇上，不曉為甚，臣妾一見此女，就打心底喜歡。”皇后朗聲道。

蕭驚風有些期待，會不會皇后會準了自己，只是當皇后下句話說出口的時候，他再也承受不了。

“愛妃有何打算？”皇上還是不動聲色。

“臣妾想，阿煜尚未婚配，相府的嫡女自然是要許配給將軍，只是這庶女，也不能委屈了她，算是她福大，給阿煜做個侍妾吧，阿煜一直無人照顧，這樣也算了卻了臣妾此生的心愿。”皇后長形金指套裹著墨汐桐的手，柔聲地對君主說道。

這番說得極符合禮數的話卻讓墨汐桐急紅了眼。

皇后口中的阿煜，不會正是那個文人口中肺癆皇子吧？除去他是肺癆不說，她萬萬是不能嫁的。心拼命地抖著，明晃晃地炫麗燭光下，她看向蕭驚風，眼神里滿是希冀。

她不愿，她不愿，她說過她會等他，做他的女人，一輩子一雙人，只是現在怎么可以。她的姐姐，她恨地滴姐居然光明正大的可以成為他的女人，而自己卻要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怎么會甘愿。只是君無戲言，她不是不懂。如果反抗，那么后果不堪設想。

蕭驚楓身上溢滿了殺氣，他橫著眉，咬著嘴唇的牙關溢滿了血絲。

不，他不能坐以待斃。

蕭驚風本已做寧死不從的準備，猛地起身。只是當他即將掙扎出手之時，橫跪在他身側的父親在他耳畔烙下了一句驚天為人的話語。而這句話像一枚重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只是如同呆子般站在一側。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是這樣，蕭驚楓只覺得身上被捆綁了密密麻麻地麻繩，任憑他如何掙脫都只是無濟于事。

他本想什么都不顧，只為了她，只是他不能，不能……父親的話就像千萬只螞蟻，他無法去反駁。

“怎么樣？墨氏之女還有將軍，可是都同意？”皇后坐回了寶殿主位置上，用威嚴地聲音問道，態度自然是不容許她拒絕的。

墨汐桐看著她的嫡姐像只鳳凰一般，朝著她高傲地走來，只是此刻連她都不懈看一眼了。先前地她所有的篤定都成了現實，她怎么能不驕傲怎么能不開心。

她的嫡姐墨云燦爛地笑著，跪著說：“墨云謝皇上，皇后成全。”

墨汐桐雙腿發麻，驚風，你定是拒絕的對不對？你說過還要娶我，你答應過我的。她贈與他的荷包還在他的腰間，他怎么可以棄她不顧。

只是她料想地卻錯了，蕭驚風直挺挺地立在大殿柱子朝著皇后恭身道：“臣愿意。”

他說什么？他說了什么。墨汐桐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蕭驚風，只是他卻躲閃著目光，不去看她。

“很好，那么你可以愿意？”皇后的話語親昵而柔和。

“謝主隆恩，汐桐愿意。”她跪下磕頭，淚就這樣打濕了衣袖，她苦苦支撐著地信念全然倒塌，她一無所有。他已經欣然接受，她又何必自討苦吃，他變了，他不要她了。

墨汐桐抓著自己的手掌，指甲裹著肉生疼，但是只有這樣的疼才可以讓她清醒。她的蕭郎不要她了，不要了，她的用心簡直就像是一個笑話，她恨，她傾盡所有來愛他，聽到地卻是他毫無反駁的臣愿意。

蕭驚風，是你負我的，是你負我！

“朕允了。次月廿日便是良辰吉日。至于其他瑣事，就勞煩愛妃安排了。”君王龍袖輕揮，龍顏大悅。

“吾皇圣明。”崇德殿內一片祥和之景，此事便塵埃落定。